不愧是齐承安的待客之道,在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能有人端着热茶水过来。只不过这茶水粗淡,齐承安抿了一口,便将茶碗放在了一旁,齐承今更甚,只是闻了个味儿,就嫌弃的将茶碗推到了一旁,这样看来,这两人还真不愧是关系要好的好兄弟。
“相思应该和你说过那场刺杀,那我就来和你说一说之后的事情,”齐承安垂眼慢谈,“我也以为我死了,可我没想到我竟还能再次睁眼,我更没想到的是我这一次睁眼之后,我就已经不是我了。”
“意识模糊之中,我看到了皇叔的脸,我还听到他对我声声喊着堂弟承安的名字,又对我喊着吾儿,我眼前所见都是我不熟悉的东西,我抬手看看自己,那手的样子也不是我熟知的样子。”
“这一瞬间,我竟是有些害怕,这样的醒来,竟比让我死去的那一瞬间还要害怕,我尽量让自己冷静,我挣扎着起身,让人给我端了一碗水喝,借着水的的倒影,我竟看到了齐承安的脸。”
“我应该是死了,可我又还活着,但我已经不再是我了。”齐承安伸手看着自己,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冷笑,“自此之后,我就成了齐承安。”
看着齐承今脸上的不可思议,齐承安也只能抱之一笑,“别说你不能信,就算我用这具身子活了十来天,我都不敢相信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
“我不想告诉你们,是因为不能让别人知道齐承恩还存活于世上,刺杀我的人尚且不可知,我怕给你们招来杀身之祸,可等我知道是谁之后,我才发觉,原来这件事竟真的一字也不能提。”
这个杀手,几人心知肚明,可谁也无可奈何。
齐承安说着,还不忘打趣自己,“我也是后来听说,原来在我身死的当日,堂弟承安落水,也不知怎样阴差阳错,可能是因为长得过于的相似,竟让鬼差勾错了魂,这才让我苟且偷生的存活于人世间。”
“毕竟是苟且偷生,一年年的过去,我这副身子也快要撑不住了,之前的冬萤草也好,和大楚的圣女交好也罢,都是为了让我苟延残喘的存活。”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齐承安又将那枚血莲拿了出来,给齐承今看了一眼,“得亏有它,也是要谢谢四弟的血,这才能让我续命。”
一件件事情说来,虽说件件离奇,可齐承今早已确认了他的身份。他又心神微动,便想起了付知微取血的那日,怪不得非要自己的血,想来是因为需要至亲之人的血才可。所思所想,他眼睛不由望了一眼付知微,可能是付知微也想起了当时用计诈的他的血,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的对他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的相视,往事种种忽然就一齐转在了脑海里,齐承今这才惊觉,自己以往到底做了多少荒唐事。而他作为自己的兄长,这才不与自己处处计较,原来不论何时,他都在以兄长的身份包容自己。
这么一想,自己也太不懂事了些,自责已经深深的遮过了相认的欣喜,齐承今不自觉地低了头,轻喊一声,“二哥。”
“知道错了?”齐承安打趣他一句。
这种种传奇,常相思也是第一次听闻,她心里不免也是一番骇然,当下只能频频点头来做应和。顺着齐承安的话细做推敲,她猛然才意识到一件事情,便问道,“你找伊一,可也是为了此事?”
“迫不得已,我听闻伊一善用诡计遮天道,便想着他兴许会有法子救我。”齐承安低叹,“可没想到今日一见,才察觉此事竟真的这般无力回转。”
“我们再去找楚怀贞,”齐承今猛然道,“我还有血,我还可以给你!”
齐承安轻轻摇头,只是简单道,“不可,此法已经行不通了。”
“我师傅也不行吗?”常相思急问。
又见齐承安摇了摇头。
石室四人全都默然,好不容易重逢,难不成又要看着他再一次死去?常相思也是更为心痛,她甚至都不敢细想这些年他是怎么捱过来的发病的时刻,想着他以往那般轻描淡写的一句儿时的心疾,常相思不由就耷拉了眼角。
“你刚刚说什么?”正在一室无声时,常相思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用诡计遮天道?”
“怎么?你怎么这副样子?”齐承今好笑的看她,“你向来行事本分,定没学过这样的事情的。”
“我早就告诉你了,若是你想找伊一,倒不如找我来问问,”常相思忽然从石椅上蹦了起来,脸上挂着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怔怔然道,“我可以救你!”
继而她又高兴的蹦了起来,拉着齐承安的衣袖使劲的晃动了几下,“我可以救你,我可以救你了!”
当那两人都在好奇是什么法子时,只有齐承安听出了她话里的端倪,“什么叫做可以救我了?之前不可以吗呢?”
常相思语塞一瞬,便找借口搪塞,“这是机缘巧合,早不行,晚不行,偏只有现在可以,我这法子虽不能说帮你除掉病根,但也可以保你无病无痛,百岁无虞。”是的,她窥了天道令,逆天改命的事都能做了,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做不得?
她眼睛因为希望,里面亮的一闪一闪的,她满眼所见都是别人,全然不顾自己正一步一步的向着泥沼走去。
“如此,便要仰仗相思妹妹了。”齐承安玩笑般的抱拳和她客气道。
“好说好说。”常相思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脯打包票。
她说的信誓旦旦,可又像是开玩笑一般毫不在意,齐承安求了那么多高人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在她嘴里就好似是开玩笑一样,可就算是玩笑,那她也是常相思。付知微半忧半喜的看她一眼,心里既期许着又不免焦虑着,生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事想和妹妹商量。”齐承安说着,甚至亲自替常相思倒了一杯茶。
常相思看着,眼里落了几分深意,便又笑了,“二哥请说。”
“我知道天道令就在你身上,你把它给了二哥可好,就像是我一开始说的那样,二哥可保你和不归山无忧。”
齐承今忙道,“二哥你在说什么话,天道令已经丢了,怎么还会在她身上?”
齐承安不言,只是笑看着常相思。
果然,只见常相思抿了一口茶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令,在齐承今错愕的眼神里,摆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