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一句无心之言,却正好撞在了齐承今的心事上。他不知何时起心里就开始不安,可他又不敢去想这份不安,他以为只要不去想,便仍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他心里执意着自己的倔强,若这是喜欢,那付知微算什么,他这些年又算什么?这么一想他便有些生气,为何自己的一往情深,在她眼里就像个笑话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不由带了怒意质问。
付知微微怔,不知他这突然的恼意从何而来,等她细想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意思,忙解释道,“我并非别的意思,我是见你刚刚事事都能提到她,想着你们关系应该好了起来,这才问了一句。”
说者无心,是他自己心虚,这才让心乱了起来。如今看着付知微探寻过来的视线,齐承今也知自己反应有些异常,在袖子里藏了藏无处适从的手,他才强装镇定道,“她,她毕竟是是相濡的妹妹,且年龄尚小,总不能事事和她计较。”
“我想也是如此。”付知微将他的异样收在眼底,却也不说什么,就顺着他的话结了这话的尾声。
齐承今心里却因此烦闷起来,便对付知微道,“你来和我喝会儿酒吧。”
付知微看那已经倒了一地的酒坛,知趣的和他推辞,“我不善饮酒。”
“没事,这酒不醉人。”齐承今不容她再推辞,已经给二人斟上了酒。
虽说有人陪着,齐承今却仍是像自己喝闷酒一样,他那一坛酒将近下了一半,付知微的酒盏也没喝掉一杯,齐承今晃她一眼,可是没说什么。付知微明显感觉到,自从她说了这句不恰当的话后,齐承今似乎是变了个人,她甚至在想,这句不恰当的话,是不是于他来说正好恰当。
那一坛酒几乎又要见底,付知微硬是把他手上的那碗酒抢了下来,推到了桌上的另一边,“别喝了,你还伤着。”
“你不喝还不许我喝了?”齐承今生气,又要抢回,可他醉醺醺的,手指刚碰过去,就将那碗酒打翻在了桌子上。
付知微将手覆在了他肩上,似是在哄他,“我给你上药吧。”
齐承今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似是这么应了下来。
余晖已经落了下去,齐承今没有点灯,屋子里面看什么也是一片灰色。付知微借着外面的残光依稀能看到了那处伤口,血色已经干涸,便显得伤口格外的深。
付知微将伤药撒在伤口上,又换了瓶膏药在伤口处轻轻涂抹,那伤口有些惊心,付知微不由又叹了一声,“你也真是舍得。”
齐承今似是笑了一声,“你当知道,我为了你,有什么是不舍得的?”
付知微没法接话,便耷拉了眼皮,“你若这样说话,我们便说不下去了。”
“你瞧,我一说这话你就不爱听,”有些醉意上来,齐承今懒洋洋的扭了个身子,看向付知微,“明明我也对你一片真心,为何你眼里从来就没有我。”
他这样一扭,便将伤口转到了后面,付知微不理会他的话,便又打算绕过去继续上药,齐承今以为她要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付知微视线落在钳制着自己的这只手,倒没像刚刚那般慌乱,她挣了几次也挣不开,只好道,“四皇子请自重。”
齐承今不肯松手,可能是醉意又上来了些,他脑子昏昏沉沉的,便将下巴垫在了椅背上,难得和能和她说上这么一番话,齐承今恨不得把这些年的委屈全说出来,“我有些不甘,我知道喜欢未必会从一而终,可为何你能忘了我二哥,为何你能去喜欢齐承安,却为什么不能来看我一眼。”
付知微只觉得他醉了后更无理取闹,只能应着他的话叹了一声,“喜欢二字哪是这么简单。”
“那这些年来我算什么呢?”齐承今红着眼睛,将这一晚上的委屈和这些年的委屈一并吼了出来。
“你是四皇子。”付知微平平道。
“我是四皇子?”齐承今只觉得是在听一个笑话,他似是在笑的发颤,问她,“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付知微应他。
“那你这算什么?我们这两日又算什么?”齐承今又气又委屈,抓她的力气更大了些。
付知微眸子眨了眨,却没了声。
大约是醉意太重,齐承今再也支撑不住,拉着她的手终于松了下去。
看着椅背上醉过去的人,付知微脸上浮了一层愧色,“齐承今,对不起,这次是我先招惹的你,这两天,”听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轻轻道,“便算我们各取所需,”
付知微说着,便从袖口里抽出了一根银针粗细的细管,捏在手里,便对着齐承今后肩扎进去了半指,而后那细管便存着他的血收回到了付知微的袖中。细管留下的印记很小,若非细看绝对不会发现,尤其这个伤口还在齐承今的背部。付知微将那管血存好,又和他道歉道,“这次是我心思不正,但也只此一次,至此之后,我再也不招惹你半分。”
齐承今醉醺醺的趴着,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可付知微仍是诚心道,“你说得对,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从一而终,于我是,于你也是。”
付知微将衣服披在他的身上,临走时忽然是想起了什么,在他怀里摸了一把,将自己的手帕收回,又替他关上了窗子,才出了屋门。
直至察觉不到了她的气息,却见齐承今缓缓的坐起了身子,怀里的帕子已经被她收走,他摸着自己肩膀,嘴角笑的有些苦味,“好一个各取所需,付知微,便将这几滴血还了我与你的这一份情吧。”
有青羽卫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齐承今旁边,“主子,属下去查了,那日的刺客好似没什么来头,不过是有人重金雇的一群杀手罢了,雇主还在查着……”
“不必查了。”却听齐承今道。
“主子?”那人疑惑。
“不必查了,我知道是谁了。”齐承今自嘲的笑着。
“是谁?”青羽卫好奇。
“是……大约是我自作自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