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看着他们还在犹豫,那个大夫也是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齐云敬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堵得慌,他紧皱着眉头,将大夫拉开,伸手握住了那支箭,然后点了风若见身上的两处穴位,他说:“风若见,是生是死看你自己,怨不得别人。”
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别人......
最后一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旋转着,直到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她便再也保持不了清醒的状态了。
肩上的箭被他毫不留情的拔出,箭头带出的血洒了他一脸,齐云敬见她脸色煞白,嘴唇也失去了颜色,心里莫名的一紧,赶紧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还有她的脉搏。
心里四松了一口气,随后,他站起身来,抹掉了脸上的血迹,“快点给她处理伤口。”
老大夫是吓懵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鲁的人,一点不顾及病人的感受,话也不说一句,直接就给拔了出来。
但是没有受过伤的老大夫哪里想得到,风若见被齐云敬点了穴的,这拔箭越快,她就痛得越少,越慢,她就越折磨。
风若见在风府养伤,许柳儿受到了惊吓被送回了云敬王府,生辰宴还得继续,来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风镇海也不能得罪,后院的事情压制下去了,刺杀齐云敬和许柳儿的人也都撤了回去,风镇海表面功夫还是做得足,随便找了两个替死鬼承担了刺杀的黑锅。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齐云敬拿着鸣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然后扔在了一边。
“你去哪里?”眼尖的看到齐云逸一席月白色的长袍焦急的想要进屋子里去,那里面正躺着受伤的风若见和照顾风若见的风翊。
听到齐云敬的声音,齐云逸心里闪过一丝尴尬,“我想去看看她的情况。”
他很担心她,就算是知道了她是王兄的侧妃,他也一样很担心她,这个女子,是他第一次接触时间最久的女子,他们还一起吃了一顿饭,还一起聊了天,她很特别,特别到跟天下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他,好像有点放不下......
“现在还死不了,担心什么?”齐云敬很不喜欢他这般焦躁,齐云逸的性子就不是一个焦躁的人,他沉着冷静,思考周全,一向都很顾及大全的,现在怎么看着像是一个乱了章法的人。
闻言,齐云逸皱起了眉头来,相比平时,他的语气有些不悦,“王兄,你怎么能这么说!她是为了救你和许柳儿才受的伤,你看那箭,简直没有留一份情面,若不是她命大,你真以为她还能活着吗?”
说完,齐云逸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子,留下齐云敬站在外面,就像一个石雕一样,连最平常的呼吸都忘记了。
风若见的确是救了他和许柳儿,而且看那个样子不像是装的,也许当时有人射箭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到箭指向了他们,她才跑过来的,想到这个,齐云敬又突然想起了在王府时,风若见来找他,她想让他带她去风府,不要带许柳儿去。
难道她一早就知道了柳儿会在风府里出事?可是她是风镇海的女儿,她为什么要帮他?
想到这里,齐云敬抬脚走进了屋子里面,里面的血腥味还未散,风翊在一旁亲自照顾着她,一举一动煞是刺眼。
“让人来抬回去养伤。”
听到他的声音,风翊诧异的回过头来,“王爷,若见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宜走动,在这个院子里养伤跟在若梅院养伤是一样的。”
他以为齐云敬说的抬回去是抬回风若见所住的院子,心里一直很着急的风翊已经没有那么闲工夫去思考缘由的,他完全没有去考虑齐云敬说的抬回去是什么意思,就算是抬回若梅院,那他又是怎么知道风若见曾经是住在若梅院的?
“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本王的侧妃?既是王府的人,又怎么能在风府养伤!”听风翊的口气,好像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这不得让齐云敬心里又多了一分顾及,他身为风若见的兄长,就算是一直在山庄里面养伤,那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妹妹出嫁了都不知道吧。
“侧妃?”风翊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若见怎么可能会成为云敬王的侧妃,为什么父亲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若见也没有告诉过他?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云敬王,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撒谎?
“抬回去。”他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有些不耐烦的挤出三个字,交代完了以后就离开了。
“不能抬走!”
风翊一把握住了风若见的手腕,不待鸣雍和其他暗卫接近,他便皱着眉头看向正要离开房间而因为听到他说不能抬走又停下脚步的齐云敬,“王爷,若见受了这么重的伤,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就算若见她现在是您的......侧妃,那也请您看在她舍身救了您的份儿上,让她留在风府里好好休养,可以吗?”
“难道回了王府,本王就不能让她好好的养伤了吗?”风翊的这些话,怎么让他听了以后觉得这么的不舒服?
如果云敬王真的怜惜若见,他又怎么可能会表现得这么冷漠,甚至是还不顾及她的伤痛,硬是要将她带走?但是这些话哽咽在风翊的喉间却没能说出来。
看到风翊无话可说,齐云敬没有回头,还是对鸣雍说了一句带走就离开了。
“你们不能带走若见!”看到鸣雍动手欲要去抬她,风翊伸手抓住了鸣雍的手腕。
“翊儿!”风镇海跨进了屋内,示意他松手,“若见现在是云敬王府的人,王爷要带走她,谁也没有资格留下。”
“父亲!若见受的伤这么严重,不能再让她这般折腾!”
风翊眼里的坚定让风镇海心里微微一颤,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风镇海让人进来将风翊推走,然后让鸣雍将风若见带走了。
“父亲,您不能这么做,父亲!”风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了风若见,而自己却只能坐在轮椅上面无助的喊着,他此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没用。
“将她放到马车上,赶路的时候慢一点,不要颠簸了。”到了风府外,齐云敬示意鸣雍将风若见放到他的马车上,他的马车很宽大,里面铺有软垫,不比风府的床差。
鸣雍对他的反应没有感到惊讶,毕竟是舍身救了王爷和许柳儿,王爷待风若见好一点也不奇怪。
“风若见,本王怎么觉得你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呢?”马车里,他对着漆黑的人影说道,虽然看不清楚人,但是他能凭着血腥味确定风若见就在他的面前。
回了王府,风若见被抬回了竹苑,正在扫院子的芸梅见到人好好的走着出竹苑的回来时却是被抬着回来的,吓得掉了手中的扫把。
“小姐,您怎么又受伤了。”
芸梅哭哭啼啼的模样,一旁的鸣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芸梅说的的确挺让人心酸的,一个又字就说明了风若见之前也受了好多次伤,不是箭伤就是鞭伤,一个女子而已,她能挺到现在,实在是很厉害了。
齐云敬回了王府以后就准备去荷苑看看许柳儿的情况,人刚进荷苑,心初就已经熬好了参汤正要端去给许柳儿。
“奴婢见过王爷。”碰到齐云敬,心初吓了一跳,赶紧端着参汤跪安行礼。
“柳儿怎么样了?”让人送她回去的时候脸色就不好,这么久了,他还是得来看看的。
“小姐她......”
“王爷,风小姐的情况不好。”心初的话还没有说完,鸣雍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听到风若见的情况不好,齐云敬皱起了眉头来,看了一眼心初,“你快给柳儿送去吧,就说本王待会儿再来看她。”
说完,人已经和鸣雍离开了荷苑。
主屋窗前的倩影顿了顿,看着心初端着参汤走了进来,许柳儿擦掉眼角的泪花,挤出一抹强硬的笑意,乖乖坐回了圆桌旁,等着心初端参汤过来。
“小姐,奴婢刚才遇到王爷了,王爷他......”
“姐姐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王爷和我,王爷先去看姐姐也是应该的,但是姐姐现在伤得这么重,恐怕我们去了也只有担心,明日一早,你再让厨房熬了参汤,我们也去看看姐姐。”看着心初慢吞吞的将参汤放在桌上,她伸手拿起了勺子来,一口一口的喝掉,每一口看似平淡却难以下咽。
风若见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先前是因为齐云敬点了她的穴道才让她昏死过去的,但是一旦穴道自动解开,她就被肩上的疼痛给疼醒,一醒来就痛苦的呻吟着,脸上冒着冷汗,整个人看起来一点血色都没有。
“就算是她没醒来,也要用麻沸散,直到她不那么疼了为止。”齐云敬站在屋里,看着老太医把脉的样子也很郁闷。
但是麻沸散是何其珍贵的药品,就算是皇上也不是每一次都用的。
“你,你不能死......”突然,风若见伸手抓住了老太医的手,嘴里不停的呓语着,“你一定不能死,你要帮我,帮我......”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立刻给她用麻沸散!”齐云敬让鸣雍去仓库取了麻沸散来,老太医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句什么的。
“肩上和手臂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手臂上的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肩上伤口还有些发炎,能不能熬过今晚,就要看侧妃娘娘的造化了,王爷。”老太医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到一边去。
“行了,你先下去吧。”齐云敬也深知她的伤有多重,这一次可不是前几次那样,养养就能好的,这放箭的人功力深厚,放箭的时候肯定是要置他于死地的,那风若见突然替他和许柳儿挡了下来,箭伤深入肩骨,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不错了。
“风若见,能不能捡回一条命就要看你自己了,你如果觉得没有好留恋的,你要死本王也拦不住。”他一定也不会安慰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直接提到生死了都,这让一旁等着伺候的芸梅连抽泣也吓忘记了。
死,她不能死的,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她还没有找到风镇海的证据,还没有报仇,还没有为楚国沉冤得雪,她绝对不能现在就死掉,不能。
“不,不能死,我要报仇,报仇......”她轻声呢喃着,声音很小,却传入了齐云敬的耳朵里。
“报仇?”齐云敬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芸梅,那奴婢除了哭哭啼啼的模样好像刚才风若见所说的,她啥也没有听到一样。
看到她脸上出了这么多的汗水,齐云敬微微皱起眉头来,“你去给他打点水来擦擦,然后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听到吩咐,芸梅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在她心里,齐云敬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就是一个恐怕的意义,他的话她不敢不听,赶紧福身下去打水了。
刚回过头来看着风若见,风若见就皱起了眉头,“我保护你活着,你帮我报仇,好不好......”
听到这话,齐云敬捏紧了她的手腕,更加靠近了她一些,“你说什么?”
“帮我报仇......”她仍旧没有意识的轻声呢喃着。
“报仇?你有什么仇可报的?”他突然对她说的话起了兴趣,风若见平日里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在她心里,还有报仇这么大的秘密?
她不再说话了,但是身体开始有些颤抖,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齐云敬松开她的手腕,伸手又点了她的穴道,等鸣雍将麻沸散拿来就好了,她那么坚强,撑过今晚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想到她替自己挡了箭,齐云敬就算是再狠也不忍再对她这么一个女人下狠手,也许,他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
“王爷,水来了。”芸梅端着水跑了进来,将水盆放在旁边,然后拿着帕子打湿了水以后又拧干,轻轻的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汗。
“嗯?”芸梅擦到她的伤疤,疤痕边角突然翻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脱了皮的皮一样。
“怎么了?”听到芸梅嗯了一声,齐云敬还以为风若见又出了什么事情,这才又看了过去。
“没,没什么。”芸梅避开那处伤疤,转而去擦其他地方的汗水。
对于伤疤芸梅一直都不知道是假的,她还以为是风若见的伤疤能像结了痂的伤痕一样会掉,那么伤疤掉了以后,小姐就能恢复以往的容貌了,那是不是就证明小姐能够重新得到幸福?
等鸣雍将麻沸散拿来,齐云敬让芸梅守着她,只要她一疼得发出声音,就立刻用麻沸散捂住她的鼻子。
“鸣雍,你让太医也过来守着,中途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立刻救治!还有,今晚多派些人来守着竹苑,除了这个丫环和太医,任何人都不能进这间屋子。”
交代完,齐云敬离开了竹苑,他依旧记得老太医说的话,能不能撑过今晚就看她的造化了。
芸梅和太医在屋子里面守了一夜,期间风若见疼醒过好几次,芸梅都按照齐云敬说的将麻沸散捂住她的鼻子,然后她又安静了下去。
“太医,太医,您快来看看!小姐她又流血了!”芸梅刚给风若见擦完身子,然后就看到她肩上的伤渗出了血水。
本来还在打盹儿的太医一听到芸梅的声音,赶紧醒了过来上前去查看,他用剪刀剪开了一个小口子,太医眉头紧皱,“不好,伤口发炎得很严重,也开始发烧了,你快去打一盆冷水来,越凉越好。”
“是。”芸梅一刻也不敢耽搁,端着盆子就跑了出去。
“太医,凉水来了。”芸梅端着水盆进来,放在太医身旁。
老太医用帕子沾了水敷在她的伤口处,希望凉水可以降降温,伤口越烫,发炎就越严重,但是反复几次,好像没有任何效果。
“凉水没用,看来只能用酒了。”良久,太医下了一个决定,让芸梅去取了烈酒来。
“这白酒敷伤口是非常痛的,你拿着麻沸散过来,先捂住侧妃娘娘的鼻子,然后我再敷。”老太医侧身给芸梅让了一点位置,等芸梅将麻沸散捂到分风若见鼻子上面时,他才开始用沾了烈酒的帕子给她的伤口敷上去。
即便是用了麻沸散,风若见还是疼得皱紧了眉头,身子也颤抖了一下,看得芸梅心疼不已,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一直用帕子给侧妃娘娘擦汗,顺便用湿帕子放在她的额头上面降降温,还有,千万不能让汗水碰到伤口,我重新给她上药包扎,如果能消炎,固然是最好。”说着,太医也忙碌了起来,洒了上好的药粉,然后用布条重新给她包扎好肩上的伤口。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芸梅还拿着帕子在给她擦汗,等到天大亮了,风若见仍旧不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