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可是转念一想,似乎自己想的有些多了,她与他,不过只是一面之缘罢了。
书房内。
两人面对而坐,陆嬷嬷奉了茶,茶香四溢间,齐云敬将风镇海送来的请帖放到了齐云逸的面前,“你也收到了吧?”
齐云逸嗯了一声,“风镇海的生辰,他应该会来吧?”
并没有说清楚是谁,但是齐云敬心里却明白,齐云逸说的是风翊,风翊是风镇海唯一的儿子,即便是成了废人那也是被风镇海捧在手心的,他的生辰,风翊怎么可能会缺席?
齐云敬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人已经安排好了,先拿下风翊,必定会惹怒风镇海,人只要心里一乱,那便会露出破绽。”
杀了风翊是他们早就做好的决定,但是风镇海将他保护得太好,隐藏得太深,这一次风镇海的生辰如果风翊出现,那他们就一定会捉住他,不能捉住他杀了他也行,只要激怒了风镇海,事情就好办多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废人也有可能成为威胁,风翊是风镇海唯一的儿子,风镇海对风翊的期望肯定很高,所以风翊一定知道风镇海不少的秘密,尽量活捉。”
手指敲打着桌面,两人心里开始计划着风镇海生辰的刺杀,明明知道是鸿门宴,但是也要去搏一搏,如果再让风翊回到山庄,那就不好抓他了。
那个山庄,不知道风镇海下了多少的心思,里面机关重重又有多人把守,想要混进山庄去抓风翊实在是不容易。
“王爷,风小姐求见。”这时,鸣雍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禀告着事宜。
眉头轻蹙,齐云逸看到齐云敬的脸色不是很好,不由得将这位风小姐的情况自动过滤了一遍,他知道齐云敬娶了风镇海的女儿为侧妃,除了许柳儿,风若见便是另外一位侧妃。
“让她等一会儿吧。”其实他和齐云逸现在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说了,他这么说,无非就是不想要立刻见到她而已。
提到风小姐,齐云逸似乎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不管怎么说,风若见也是风镇海的女儿,虽不是男儿身,但是对于风若见,风镇海还是信任的吧?
齐云逸很了解齐云敬的性格,他本就不怎么喜欢女人在身边碍事,再加上这个女人还是风镇海的女儿,那他对风若见的态度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向情商不高的齐云敬,有这么好的棋子在身边也不知道利用起来。
“王兄何不对她好一点?”齐云逸带着笑意,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虽然他还没有娶妻,但是他也知道一个女人的一生跟了一个男人恐怕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如果说起利用,这对风若见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但是转念一想风若见的身份,也许她嫁给齐云敬也是在利用她嫁给他的身份在帮助她的父亲做事,这么一想,齐云逸的心里就好受多了。
“终究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凡是女子都懂得,她既然已经嫁给了你,那她就肯定明白,她的父亲已经不可能成为她一辈子的依仗了......”齐云逸的话已经说得很透了,他希望齐云敬对风若见好一点,让风若见真心甘愿以他为天,因为嫁给了他,他才是她一辈子的依仗。
“风若见不是普通的女人。”在齐云敬眼里,风若见的忍耐程度已经超乎了任何一个女人,她自嫁到云敬王府以来,对他的话也算是言听计从,她从来没有跟他顶过嘴,也从来没有对他的惩罚有过丝毫的不满,自始至终,她都是乖乖的生活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
这样的风若见,真的会是风镇海安插在他身边的利剑吗?
“不是普通的女人那也只是一个女人。”虽然齐云逸没有娶过妻,但是他对女人的了解稍微比齐云敬要多一点吧。
齐云敬虽脸上还有着不悦,但是他的想法已经默认了鸣雍去让风若见等在书房的偏房。
齐云逸看到他起身往偏房走去,直到他进了偏房,齐云逸才露出了笑意,心里怜惜着他这位对女人一点也不了解的王兄。
进了偏房,齐云敬看到风若见乖巧的站在一边,微微低头,对他行着礼。
“何事?”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语气太过明显,但是风若见却仿佛习惯了一般没有任何异样。
“王爷,父亲的生辰,王爷可否带妾身去不带柳儿小姐?”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鸡蛋碰石头的说这句话,早就知道齐云敬不可能会答应的,但是她还是要试一试。
风镇海这个生辰宴根本就是一个鸿门宴,齐云敬不是愚钝之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没有猜到风镇海这一次的目标不是他,而是许柳儿!
要杀齐云敬肯定不容易,而且要是齐云敬在他的生辰宴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也脱不了直接的干系,但是许柳儿就不一样了,许柳儿是齐云敬自己带去的,本就是弱质女流一个,要是许柳儿出了事情,那也就是齐云敬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
一切的计划风镇海都是精心设计的,即便是许柳儿死在了他的生辰宴上,他也想到了绝妙的方法开脱自己的那一份罪名。
风镇海想要杀了许柳儿,让许巍对他心生芥蒂,如此一来,齐云敬就断了半只羽翼。
“你说什么?”刚才他还在想她从来没有跟他顶过嘴,也从来没有对他的惩罚有过丝毫的不满,现在看来只是表面,这个女人居然赶来跟他说这样的话。
“妾身说,希望王爷带妾身去风府不要带柳儿小姐。”她站直了身子,突然抬眸看向了面无表情的齐云敬,她以为他会很生气,但是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风若见的心里突然顿了一下。
“给本王一个合理的理由,合理就依你,不合理,你就立刻滚回竹苑去乖乖呆着。”他头一次这么好耐心的想要听她解释,而这一次还不是因为刚才齐云逸说的对她好一点才这么破例的,纯属他个人好奇而已。
随意坐到了偏屋里的椅子上面,显然他现在的时间很多。
风若见一顿,心里揣测着理由,她一紧张就容易乱了方寸,心跳也有些加速,思量许久,她缓缓开口,“因为,因为妾身不想让父亲知道王爷不喜欢妾身喜欢柳儿小姐。”
齐云敬将目光撇向了她,见她小手紧捏着小腹前的流苏,因脸上带着面纱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但是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此刻有多么的紧张。
眉角轻挑,齐云敬脸上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心里莫名的觉得爽快,“担心风镇海会觉得你没用?嫁到王府这么久,恐怕见到本王的面也是屈指可数的吧,跟原本期望的相差太远?”
风若见没有说话,她觉得齐云敬说的这话简直是滴水不漏,让她无言以对,正常情况下肯定是因为这个,但是她不可能告诉他许柳儿在风府会遇到危险,就算是她说了,他也不一定会相信她的话,所以,还是不说话表示默认的好。
看到她承认的小模样,齐云敬突然弯起了唇角,手指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看着风若见并没有说话,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多看了她两眼,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厌恶到不忍直视的状况。
“你会弹琴?”半响,齐云敬这才开口问道。
虽然今天弹琴的人他已经猜到是她了,但是他还是想要听到风若见自己亲口承认。
看到齐云敬正看着她,风若见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视线,轻声应着,“会一点点。”
“今天弹琴的人是你?唱歌的人也是你?”
“是。”她没有想到齐云敬会中途突然回来,她本以为陪着许柳儿回门不会这么快回来才对的,后来让芸梅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齐云逸来了府里做客。
生怕他会借题发挥大发雷霆,风若见赶紧先他一步解释道,“妾身不知道王爷回来了,也不知道您有客人,所以......”
见他仍然没有说话,风若见松了一口气,耷拉着表情,“以后妾身再也不了。”
停顿了很久,风若见一直没有等到齐云敬开口说话,直到余光看见齐云敬站了起来,她匆匆别过视线去。
“可以带你一起去风府,至于柳儿......”齐云敬的脚步停在了偏房的门口,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像是在跟风若见解释一般,但是齐云逸的话一遍又一遍的飘过他脑海,他似乎这才明白齐云逸的全部意思。
“今天没有陪同柳儿回门本王已经心生愧疚,如果不带她去风府,恐怕柳儿也会很伤心。”说完,他迈开步子,回到了书房。
他走了以后,风若见才回过神来,也就是说,他是必须要带许柳儿去风府的了?那她岂不是又要忙上忙下了,算了,到时候随机应变吧!
既然齐云敬带她去,那他肯定也会做些准备,毕竟这是风镇海的生辰宴,赤果果的鸿门宴,齐云敬怎么可能会放松警惕。
风镇海的生辰是在二十二天以后,天色刚刚暗下一点,云敬王府的马车就行动了。
马车上的风若见眉头紧蹙,因为是去风府,她什么都不敢带,赤手空拳的,能保护好许柳儿吗?
她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齐云敬去参加这个鸿门宴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他也有什么计划?
到了风府的时候,风府大门口是张灯结彩,风凌钊和风府的小妾们亲自在门口迎接贵客,送礼的祝贺的道喜的,这副模样,简直是好不热闹。
下了马车,她看到齐云敬和许柳儿已经进了风府了,他们进去以后,风凌钊还特地看了一眼他们一眼,然后回过头来便看到了风若见。
之前就是风府送来的信上暗示她一定要让齐云敬带许柳儿来风府,如今看到许柳儿,风凌钊脸上的笑意就更甚了。
“哟,咱们二小姐回来了。”陈玉莲远远的看到了她,穿着一身大红色金丝牡丹的长裙就迎了过来,一张俏丽的容颜笑得合不拢嘴,明明年纪轻轻的,看起来却跟大妈一样夸张。
她现在没有心情跟陈玉莲啰嗦,她只想知道,今天风镇海的生辰,他来了没有?
“若见。”刚还在想着,身后就传来了他温和的声音。
风若见身形一顿,竟然在这一刻不敢回过头去看他。
最后一次见面匆匆一别,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山庄,几个月以来,她以为可以把风翊这个人给完完全全的放回一个兄长的位置,可是今天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她还会这么难受。
“公子,您回来了。”风凌钊带着笑意上前,亲自推着他的四轮车往这边走来。
风若见侧过身子准备让路的,四路车经过风若见的时候,风翊要求风凌钊停了下来。
“若见,你还好吗?”风翊脸上有着疲惫的笑意,他多么希望这一刻可以立刻到来,因为父亲的生辰,他就可以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犹豫了许久,见风凌钊松开了四轮车,风若见还是伸手去抓住了四轮车后面的扶手,停顿些许,她应道,“我很好。”
推着他进了风府,一路上的人都在忙着祝贺,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去了花园的方向。
“能够见到你,真好。”进了花园,风翊看向前方,眼含笑意,声音如和风拂过。
停下了脚步,风若见立于他的身后,对于他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思量许久,她还是选择了解释,“近日比较忙,所以没来得及去山庄看你。”
“只要看到你好,就足够了。”他捏着四轮车的轮子,将四轮车转了一个方向,抬头看向了她,“山庄里的梅花都凋谢了,但是来年,还会再开的。”
梅花谢了又开,这是自然常景,她不明白风翊突然给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此时离晚宴开始还有点时间,这个时候外面的宾客都还没有来齐,风镇海将宴席安排到了大堂,整整十九桌,邀请的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大人物,桌上菜肴共八十八道,每桌伺候的丫鬟婆子共计五人,这个晚宴倒是挺盛大的。
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宾客来花园里面参观风府,人变得多了,风若见便推着他去了他昔日所居住的园子‘听风阁’。
“这里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变。”进了听风阁,风翊忍不住感叹道,毕竟是住了好多年,这里还保留着他许多美好的回忆。
“你去了山庄以后,父亲还是跟往常一样安排了人每日都来这里打扫的,从来没有停过。”至少,她嫁进云敬王府之前是这样的。
坐在四轮车上任由风若见推着他王里面走去,走到一半儿,他突然说道,“若见能带我去若梅院看看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几乎是天天都在若梅院里面弹琴、唱歌、跳舞。”
她的琴艺非常好,歌声也是他听过最美妙的歌声,就连她的舞蹈,他也觉得是世间仅有的。
但是风若见有些迟疑了,她不能确定她离开风府以后风镇海是否也安排了人去打扫她的院子,如果发现了异常,风翊是不是也能猜出她已经不再风府居住了?
可是,这已经是成了定局的事情,她又在担心什么呢?是在担心风翊知道她早已不在风府居住,还是担心风翊知道她已经嫁给了云敬王。
“那个时候,我最喜欢藏在你院子里的那棵老柳树上面偷听你弹琴,你的琴音和你的歌声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那些优美的曲调,都是你自己谱写的吗?”没有去多想风若见的迟疑,风翊的回忆飘到了他们曾经在风府的那段时间。
听到他说的话,风若见展开了一丝笑颜,“难怪我老是觉得那棵柳树上面有动静,当时我还以为是小花跑到树上去了,好几次想让芸梅去抓,可惜那丫头不会爬树。”
小花是风镇海一名小妾养的白猫,被那小妾宠的肥肥胖胖的,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爬树上乘凉,不管春夏秋冬,几乎一天的时间除了吃喝拉撒伸懒腰,那白猫几乎就没动过。
“每次都想要光明正大的来听你弹奏,但是又怕你不高兴,久而久之,也就差不多习惯了。”先前,风若见一直都很排斥他,老是将他拒之门外,后来她终于接受了他,而他也几乎已经习惯了在柳树上面安静的享受她的琴音和歌声,还有她优雅的舞姿。
风若见笑着,思绪也跟着他飘回了曾经的回忆。
的确,她最开始是很不喜欢和他接近的,但是他总是做些事情来感动她,每次拒绝都会让她有一种罪恶感。
“若你喜欢,我今天为你弹奏一曲,好吗?”两人立于院中,看着院子里面的花花草草。
“好。”他轻声回答,心里却泛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风若见绕过四轮车,径直走向了他的房间,“我还记得,你有一把古琴,以前和我一起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