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好香啊,那个锅里是什么?”一阵香味飘来,风若见吸了两口气,看向了一口正在冒热气的锅。
“是鱼汤,樊叔说姑娘你多喝一点鱼汤对身体好,伤口也愈合得快一些。”闻言,明月起身走到锅旁,揭开盖子,拿勺子轻轻的搅拌了一下,顿时,香味更浓了。
“是吗,那我真是有口福了,这鱼汤竟然炖的比大厨炖的还香。”她轻笑出声,看着屋子里面忙碌的明月和樊叔,还有后来跟着她来这里在帮忙的花香。
樊叔和花香在厨房吃饭,他们的饭菜都送到二楼上次品茶的地方。
明月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鱼汤,放了一把瓷勺在碗里,“尝尝吧,好喝就多喝一点,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谢谢。”她拿起瓷勺来,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小口,“嗯!不咸不淡,汤的味道很鲜美,没想到公子居然有这么好的手艺。”
“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会受这么多的伤?”吃到一半,明月还是问到了她的情况。
放下瓷勺,她将脑海中的谎言过滤了一遍,确定没有漏洞才说道,“家父是武林中人,年轻的时候结了不少仇家,这次不幸遇到了家父的仇人,好在我侥幸逃了出来。”
明月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姑娘日后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
“父亲早已退隐江湖多年,但是年轻气盛时惹下了不少的麻烦,母亲也因此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那些找上门的仇家离开了人世,也许这就是命吧。”她重新端起汤碗来,喝了几口鱼汤,将自己的故事编得淋漓尽致。
一顿饭吃完,她与明月走在花海间,感觉自己吃了东西又擦了药,身体也差不多了。
“明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毕竟两人之间也不是很熟悉,既然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趁着天亮,还是得离开的。
“我感觉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多谢公子的招待和救助,因为这件事情,家中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我若是再不回去,恐怕家人很会担心。”她走上前一步,停了下来,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你是一个好人,今日之恩,玲珑会铭记于心的。”
“原来姑娘叫玲珑。”明月浅浅一笑,看着她面对着自己,说着要离开,他心里竟有一种不舍。
“对,我叫玲珑。”她点了点头,心知风镇海和齐云敬的仇家本来就是真的很多,她的名字和身份还是不要暴露的好。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留姑娘了,不过,姑娘可否让在下送你回家,万一你在路上又碰到......”
“没有关系,那些仇家,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不敢造作的。”她笑弯了双眸,看着身上还穿着他的衣服,从袖中拿出向花香要的面纱戴在脸上,用头绳将头发束了起来,“这样一来,应该也没人认得出我吧。”
明月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她清脆的声音说了声再见,然后就小跑出了山谷。
其实并非她不想多呆那么一会儿,明月这里与世无争,是她一直向往的地方,但是,她一定要赶紧回王府跟齐云敬说这个事情,如今虎视眈眈的不止是风镇海,他和风镇海居然还有同样的强敌。
出了山谷,她沿着路下了山,路过一处树林,听到了许多脚步声和马蹄声,警惕瞬间提高,风若见跳上了一棵茂密的树,隐藏在树叶之间。
伸手拨开一点树叶,看到前面有两个骑着马的人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了一队侍卫。
待人走近,风若见才看清楚那两个人,是齐云敬和鸣雍,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激动的露出笑意,从树上跳了下来,“王爷!”
她突然出现在面前,带着人出来找她的齐云敬倒是吓了一跳,熟悉的声音是风若见没错,但是她这身打扮是个什么情况,身上穿的明显是男人的衣服。
“你去哪里了,本王还以为你死了呢!”心里明明是担心的,可是见到她这样,说出来的话,竟有些生气和责备的感觉。
“妾身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王爷说。”她微微皱眉,看了一下,只有他和鸣雍两个人有马,其他人都是走的路,一般跟着齐云敬的都是他很信任的人,所以在他们面前,如今已经泄露身份的她也没有必要再隐藏什么了。
“上来。”齐云敬向她伸出手去,风若见顿了顿,他不耐烦的再说了一次,“上来!”
风若见身子一颤,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一用力,就将她带到了自己前面,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一晚上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他自己也是找了一晚上了,他很确定风若见是被别人带走的,但是现在看到好好的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有几个人闯进了王府来,他们很厉害,擅长隐身。”风若见将东瀛谍者和那个黑衣斗篷男人的事情和对话全部跟齐云敬讲了。
“就连一个小小的东瀛都垂涎我齐国的地盘,你说的那个黑衣斗篷究竟是个什么人?听你说的话,他应该不是东瀛的人。”看来垂涎齐国这块肥肉的国家还不少。
“不清楚,但是那些谍者是真的厉害,两个女谍者,我都差点死在她们手里。”她们的反应速度很快,招招致命狠厉,她都险些抵挡不住。
“竹苑不太安全,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半响,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风若见一愣,坐在前面由于马儿行走在颠簸,现在静下心来,她才感觉到自己和齐云敬自己的距离是有多么的近。
“有比荷苑还要好的院子吗?”风若见也是第一次敢这么大胆的跟他说这样的话,原因就是因为她住在竹苑的确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有,揽香苑,你敢去住吗?”出乎意料,齐云敬是很平静的回答了她无厘头的问题。
她这一次又是替许柳儿挡了一个劫,从那两个人的对话可以听出来,那个黑衣斗篷男人原本想要的人应该是柳儿才对,齐云敬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脑袋,鼻尖还存留着她发间的香味。
回到了王府,齐云敬没有让她回竹苑,而是带着她去了书房。
“你跑了,他们一定还会再回来,东瀛的谍者会些邪门歪道,你自己要小心一些。”齐云敬坐到了书桌前,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她。
“王爷让人在王府周边撒上面粉,就算是擅长隐身,只要脚落地,就能知道府里来人了。”
“现在谈的是你的问题,府里那么多院子,除了竹苑,你再选一个地方住吧。”
额,风若见顿了顿,他在树林说的话还当真了呢,她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如果她说揽香苑,齐云敬不会真的同意吧,毕竟那是他的住处。
“妾身还是想住在竹苑里,这样一来,王爷就能够抓到东瀛的谍者,如王爷所说,他们一定还会再来的,对于他们,我是一石二鸟的筹码。”她心里本身就是这么想的,在院子里面撒上面粉,不下天罗地网,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没有必要为了一两个谍者以身犯险,他们,迟早要自投罗网,但不是你的那张网。”
他站起身来,从书架的最里面,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拿了一叠羊皮卷过来,然后摊开在书桌上,“看清楚了,这是王府的地图,这个位置,靠近牢房,这里有一个秘密通道,必要时刻可以直接通往郊外,那里离云逸王府很近,再则,这几个院子,你再选一个吧。”
王府里的地图,那可是很珍贵的东西,要是落入了有心人的手里,岂不是能攻破王府的每一个关卡,那王府就危险了,齐云敬居然主动拿出来给她看,还将秘密通道告诉了她。
他,现在真的这么信任她吗?
“愣着干什么,叫你选院子!”他把地图往前面推了推,看着她慢慢的低下头,脸上的面纱动了动,那一身宽大的袍子有些刺眼,他居然忘记了这茬,一个出了嫁的女人,穿着一身男儿装,还这么大,面料也有些旧,一看就不是才买的。
不过也就算了,她被人绑架带走,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危险,只要没吃亏,能自保,总是好的。
“这里,是哪里?”她伸手指了指一处离书房很近的一个标记,那个标记是用红色的笔圈了起来,可是手一伸出去,长长的袖袍就滑了下来,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拉起了袖袍,继续指着那处标记,但是手臂上面的伤痕却好巧不巧的被齐云敬看到了眼里。
在他身边,风若见受过了无数次的伤,不管是大伤还是小伤,她每次总是弄得自己伤痕累累,却从来没有抱怨过,要么就是被他亲手所伤,要么就是为他而伤。
这样的风若见,他怎能还对她存有疑心。
“这里是迷石阵的机关,如果危险靠近了揽香苑或者是书房,找到这块石头,转一下就能启动王府里面的迷石阵,困在迷石阵里面的人不是死就是死,没得选。”他头一次很有耐心的给一个人讲解他自己布下的阵法,这个迷石阵,除了他自己,连鸣雍都不知道的。
“真厉害,难怪王爷每天都能睡安稳觉。”她笑了笑,认真的看着地图,已经将他说的选院子忘到了脑后。
“活着刀尖浪口,还想睡安稳觉?”他轻笑一声,觉得风若见还是高估了他。
“这样的机关,在风府也有一个,我也是听大哥说起过一次,这样的阵法,要布下得花费几年的时间,风府的迷石阵,在大哥的院子和风镇海的院子之间。”
齐云敬仔细的听着她的话,他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些细腻,称呼风翊为大哥的风若见却对自己的父亲直呼名字,她的那一句‘替我报仇’又回响在他的脑海里,风若见和风镇海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
“对,风镇海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所以风府也是机关重重。”
想到这里,风若见抬起头来,看向齐云敬,她双手撑在书桌上,认真的看着他,“王爷,我明天得回风府一趟。”
“本王给你看王府的地图不是要提醒你去冒险,只是让你选个新院子。”
他这算是在给她解释吗?解释为什么会给她看地图,明白了一点他的意思,风若见直觉得好笑,不过好在戴着面纱,这个笑不像是打趣的笑,“嗯,我知道,我要回去也不是要去偷风府的地图,只是前几日风镇海派人送来的月饼和家书,叫我回去一趟,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
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风若见知道他是知晓了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浅笑一声,在书房里面找来了笔墨纸砚,然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齐云敬的对面,她挽起袖子来磨墨,拿着毛笔熏了墨汁,然后在宣纸上面画着画。
可能是头低的太低了,又可能是脸上的面纱是找花香要的,没有自己的合适,所以面纱覆在宣纸上,沾染了她刚画好的墨汁,黑了一条线。
她将头抬高了一些,继续画着画,“风府的大概情况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有些重要的机关我是不知道的,风镇海也不会告诉我,不过呢,有了这张地图,王爷若是想要鸣雍再去风府转悠,也不至于连风府的花园都进不了。”
带着笑意,她借着烛光画了好久,画到后面人都有些困了,硬睁着眼睛继续画着,宣纸快画满的时候,她为了确认有没有画错的地方,将宣纸看了个遍,确定无误,再继续画下一个地方。
齐云敬也就那么看着她画,没有叫她休息,也没有叫她继续画,她画得认真,他看得认真,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风若见这么久,风若见也是这么近距离的和齐云敬呆在一起这么久。
可能困得深了,她手中的毛笔不小心多熏了一些墨汁,滴在了宣纸上,本想吹干的,可是脸上的面纱又覆在了宣纸上面,染了一大片的墨迹,索性取了面纱去吸墨汁,效果还挺好的。
不知道画了多久,整张风府的地图已经画了一大半,都是一些大概的情况,还标记了每一处院子的名字,可是还没画完,她就趴在书桌上面睡着了。
而齐云敬还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睡。
直到天蒙蒙亮,齐云敬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走到风若见身旁,轻轻将她打横抱起,按下了书房一处书架的装饰品机关,书架自动移开了,他抱着风若见走了进去,没有多久,就从另一边的一副山水画后面走了出来。
这里,就是揽香苑,其实有一个密道,可以从书房直接到揽香苑的,但是齐云敬自己一般不会用。
将她放在床上睡着,拉过被子给她盖在了身上,然后自己离开了房间。
天才刚亮,风若见被一道轻微的声响吵醒,她迷糊的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身影正在穿衣服,脑袋里面变得越来越精神,最后瞪大了眼睛,看到齐云敬换上了朝服,正在系腰带。
哦,对了,今天是他上早朝的日子,现在应该还很早吧?
可是,她这是在哪里,齐云敬怎么会在这里?
齐云敬穿好朝服一转身,就看到了风若见瞪着大眼睛抱着被子傻愣愣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他说,“这里可以让你睡个安稳觉,睡到天昏地暗都不会有危险。”
“我,是不是占了王爷您的床?”她慢慢的坐了起来,想要挪着身体下床,还没穿上鞋,齐云敬就走了过来,坐在床边。
“算是吧。”他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不知道他是无所谓还是很生气。
“我现在就回竹苑去,走之前会替您收拾干净的。”她尴尬的笑了笑,忘了自己脸上没有伤疤没有面纱,已经不同于往常的风若见。
“昨天已经让人通知你的丫环收拾细软,准备搬院子了,竹苑那边靠近后院,不太安全,你以后不要回竹苑了,其他的院子,本王就随便替你选了一个。”
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进宫上朝,反正你又没什么事情做,睡你的觉吧。”
他一会儿本王一会儿我的,这就说明了他的心里现在也很乱,但是同样心里乱得不得了的风若见却没有听出任何端倪来,他在的时候她觉得很不自在,他前脚一走,风若见接着就倒在床上准备来一个回笼觉了。
齐云敬能出现的院子,除了荷苑就是揽香苑,这里肯定不会是荷苑,那就证明是揽香苑了。
果然是不一样,这被子的质地真好,床也是软软的,就连枕头都带着一股子清香,一个大男人,房间弄得比女人的房间还要完美,原来真实的齐云敬是这样的。
这个回笼觉,睡得还算香甜,风若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芸梅估计是不知道她在揽香苑,睡到现在也没有人打扰,更没有人来叫她起床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