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如此便好。”风若见敷衍式的点了点头,不再看她。
待许柳儿回过头去,风若见看了一眼她的侧脸,不同于往日的笑意,许柳儿脸上的笑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就好像母后小时候抱她时的那种笑意,难道这是身为一个母亲才能体会得到的吗?
庆贺宴在浑浑噩噩中过去了,准备回王府的时候,荣贵妃的身影出现在了出宫的路上。
“敬儿,不管你平日里有多忙,该多陪陪柳儿的时候就多陪陪她,她现在肚子也是越发的大了,这个月份是最难受的月份,母妃也是这样过来的,咱们皇家子孙辈就只有一个萝萝,好在柳儿现在有了身孕,是万万出不得一丝差错的。”
荣贵妃这话,像是许柳儿在她面前抱怨了一些什么才来怼齐云敬说的,许柳儿自己心里也慌了,事实上,她并没有说过,但是就怕齐云敬误会。
“贵妃娘娘,王爷他常常日理万机,又要时刻关心着府中的大小事宜,柳儿没有关系的,柳儿只想王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而且,府中还有姐姐陪着柳儿,话话家常,向姐姐学学厨艺什么的,柳儿觉得很开心,贵妃娘娘对柳儿的关心,柳儿感激不尽,但是......”
听到这里,荣贵妃笑了起来,拉着她的小手拍了拍,“好了好了,本宫知道了,你这般为敬儿着想,我们都知道的。”
许柳儿送了表情,福了福身。
临走前,荣贵妃特地看了风若见一眼,这一眼让她觉得有些刺挠,不知道荣贵妃这一眼是什么意思,是怪她没有许柳儿为齐云敬着想,还是怪她至今都没有怀孕?
直到回了王府,她还有些魂不守舍的。
“怎么,回来前母妃对你说了什么?”齐云敬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旁,看她停下了脚步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因为在出宫前,他先上了马车,荣贵妃和许柳儿说话的时候,只有风若见在。
“没有。”她只应了一声没有,然后往竹苑的方向走去。
“哎呀,小姐!”芸梅刚从桃苑端着一个水盆出来,看着她又忘竹苑走去,连忙追了上去,“咱们已经不在竹苑住了,您怎么又忘记了?”
被芸梅拉住,她惊诧的回头,“是吗?我好像又忘记了。”
点了点头,她换了一个方向,然后去了桃苑。
还没有进桃苑的院子,她就听到几道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齐云敬和鸣雍正带着苏揽洋进了书房的院子,进书房前,苏揽洋还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回了桃苑,她翻出了齐云敬曾经给她的那块玉佩,握在手心里,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拿着玉佩大摇大摆的进了书房,看到主屋里面两者灯光,她叹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这么快就来了。”齐云敬正在书写着什么,面前的宣纸上面已经有了两行字了,书房主屋里面没有看到鸣雍和苏揽洋。
“不用找了,我让鸣雍带他去偏屋了。”放下毛笔,齐云敬看向她,“能不能带走你要的人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风若见笑了笑,向他的书桌走去,“妾身带诚意来了。”
手中的玉佩放到了书桌上,齐云敬好像猜到了她的小心思,最后一抹微笑都被她给气没了,风若见指了指玉佩,“我想,王爷应该还记得这块玉佩的。”
“那就是还要继续瞒着本王的意思了?”他微微皱起眉头来,有些不悦的看着风若见。
“有的事情,不到时候不敢说,王爷,您应该明白的。”她敛去了得意的笑意,认真的看着他,放佛在提示着齐云敬,她说的这句话的重要性。
良久,齐云敬拿起玉佩来看了看,紧握在手心,问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在防着我。”
“我是怕拖累你。”
因为风若见的这句话,齐云敬松开了眉头,明明这句话她说得很轻,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其中的重量。
“你都已经是最大的累赘了,还能有比这个更大的拖累?”他收回了玉佩,洋装着不在意的轻哼一声,“也罢,人你带走吧。”
“多谢王爷。”她福了福身,退出了书房,去了偏屋。
进了偏屋,鸣雍正一本正经的站在里面看着苏揽洋,看到风若见过来,鸣雍便离开了偏屋。
“公主。”苏揽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愧疚,“是属下失策,差点暴露了身份,还差点连累了公主,属下该死。”
“胡说什么。”风若见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我明白你心里的恨,同样的,我们都背负着那样的痛苦在苟且的生活着,但是,眼下的情况,能忍则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比起她认贼作父那么多年,苏揽洋的确是不会伪装自己,这样冲动的人,很容易坏了大事。
“属下明白。”苏揽洋心知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心,若不是他自己屡次去接下任务,就不会那么心急的失了蹄。
“天色不早了,今天你还是不要回去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明天你再走吧,说不定外面还有人在守株待兔。”她站起了身来,率先往偏屋外面走去,“跟我来。”
“是。”苏揽洋跟着她的脚步,出了偏屋,出了书房的院子。
她本来是想要带着他去竹苑暂时住一晚的,人还没有到竹苑,就看到花园那边灯火通明的来了一队侍卫,还带了两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看那穿着,竟然是东瀛的谍者。
真是胆大妄为,齐云敬才刚出门,他们就有动作了。
看着那一队侍卫路过,苏揽洋不解的看了风若见一眼,见她镇定自若的往前走去,苏揽洋也不敢多问,跟着脚步就过去了。
在书房里,自风若见离开以后,齐云敬就拿着那块玉佩一直盯着看。
指腹磨砂着玉佩的纹路,鸣雍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书房外面传来禀报的声音,鸣雍这才出去看了看情况。
不一会儿,鸣雍就回来了,“王爷,抓到了。”
齐云敬抬起眼眸,没有说一个字,鸣雍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出去将人带去了牢房。
收起玉佩,将玉佩放到了抽屉里的一个锦盒内,齐云敬起身也去了牢房的方向。
次日一大早。
可能时间还挺早的吧,风若见这个时候还闭着眼睛在睡觉,可是突然闪过一道强烈的光线,逼得她不得不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是一阵寒冷袭来。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背影在主屋的窗前,手扶着刚被他推开的木窗框。
风若见瞪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在桃苑没有走错地方,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大早,王爷您来妾身的房中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好歹是女子的闺房,王爷您一个大男人,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出现在妾身的视线中,着实吓了妾身一跳。”确实吓了她一跳,冰冷的空气让她将被子紧了紧,感觉到温暖,心里才舒服了起来。
“女子?闺房?一个嫁了人的女人,这些词汇恐怕已经不太适合你了。”见她醒来,齐云敬收回了,放下了窗户,寒冷的气息一下子就被阻挡在了窗外。
他转过身来,慢慢向她靠近,风若见下意识的往里面缩了缩,现在都已经揭底身份了,她想,齐云敬应该不会再对她‘偶尔’的‘失礼’而进行处罚吧?
“昨天抓到了东瀛的谍者,这件事情你知道了吧?”他很自在的坐在床边,看着裹紧被子的她。
风若见愣愣的点了点头,她当然是知道的。
“王府中最近新出了一种刑法,对于那些不是卖掉生命契约的死士颇有些作用,经过那么一番折磨,倒是套出了不少的话来。”
看到她眨了一下眼睛,齐云敬知道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就不啰嗦了,直接切入了主题,“你日后还是不要再弄上这块疤痕了,东瀛的人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是风镇海的女儿,还是云敬王府的侧妃,仅凭这两个身份你的身价就涨了好几倍,最近排着队抓你换钱的人比比皆是。”
“东瀛的目标是齐国的天下,风镇海是齐国的大将军,他征战沙场无数,败仗还从来没有打过,所以无疑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威胁,再加上王爷您这个威胁,他们很有可能是想要走捷径。”风若见分析得很透彻,东瀛的目的很明显,只是不想和齐国硬碰硬,现在的齐国,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铜墙铁壁,他们想要拿下,不走捷径是不可能了。
“嗯,所以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些,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还有,附近会有不少的暗卫随时跟着你。”
她又拉了拉被子,思考着齐云敬的话,可是想到一半,她突然丢开了被子,慌忙爬起床就去翻衣服来穿。
“怎么了?”看到她慌慌张张的,齐云敬不解的问道。
“山庄!我哥哥可能也有危险,我必须得去告诉他小心一点。”她在柜子里面到处乱翻着,总是翻不出一套完整的衣服,人只要一慌起来就容易失了心神。
“风镇海把风翊当成是无价之宝,那个山庄,连鸣雍都不容易混进去,那些谍者恐怕也捞不到好处,不用太担心,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本王也可以派人去帮你通知一声。”他不急不忙的走到她房间里的小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正在翻衣服的风若见闻言,丢下了手里正抓着的一件衣裳,走到他面前看着正在喝茶的他,“王爷,您派鸣雍混进山庄去干什么?莫不是王爷您也对大哥有什么非分之想?”
越说越离谱了,齐云敬微微蹙眉,茶杯还在唇边,那一口茶硬是抿在了嘴里没有吞得下去,“本王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风镇海狼子野心,同云昆王还有皇后无疑是想要坐上那把椅子,但是我大哥他从来没有参与过他们的黑心计划,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他们同流合污,后来又不幸伤了腿,更是对王爷您造不成什么威胁了,所以......”
“本王说过了,现在对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见她那么急着为风翊说好话,齐云敬的脾气上来了,就算是以前有过,现在也烟消云散了,风翊于他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之前他的确有想过要利用风翊,甚至是有一段时间还想过利用风翊对风若见的好从而得到更多关于风镇海的信息,可是到现在,早已不知不觉的将这些计划通通给忘记了,捷径谁都想走,但并不代表必须得走。
“没有就没有,凶什么凶。”她吓得身子连忙往后退,嘴里不悦的嘀咕着。
“你在嘀咕什么!”齐云敬耳尖的听见了,啪的一声将茶杯往桌上一放,风若见身子一抖,赶紧摆手,“妾身什么都没嘀咕。”
她现在还真是不把自己当成是他的侧妃了,以往是言听计从,表面看起来是多么的温顺乖巧,可是一旦暴露了身份,她是不是就觉得他对她没有以前那种敌意了?
齐云敬食指轻轻的敲了敲杯子的边缘,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怪就怪在他现在的确是对风若见起不了什么敌意,甚至是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他会忍不住担心,还会忍不住的想要去帮助她......
她救了他很多次,虽然也瞒了他很久,但是功过相抵,他是不是早就已经忘记了她以前的身份。
“王爷,不好了!”
这时,陆嬷嬷急切的声音在桃苑外面响起。
陆嬷嬷是个老人了,伺候过荣贵妃,又在王府当差多年,她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陆嬷嬷如今这么着急的来找齐云敬,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齐云敬站了起来,迈着脚步走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陆嬷嬷一脸的愁容,身后还有哭哭啼啼的心初,齐云敬心里明白了,大概是许柳儿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心初抽泣着,绕过陆嬷嬷走到他面前,立刻就跪了下来,“我家小姐她昨夜受了惊吓,从梦中惊醒,一脸的冷汗,后来心初伴在小姐床边候她入睡,可是今早一起来,小姐就说肚子疼,还......还见了红,现在太医正赶了过去,奴婢......”
齐云敬没有听她说完,抬着脚步皱着眉头去了荷苑。
心初连忙站了起来准备跟过去,却看到风若见从桃苑里面走出来,心初一愣,低下头回了荷苑。
“陆嬷嬷,是柳儿小姐出什么事了吗?”看到陆嬷嬷还在,风若见向她问清楚了情况。
“应该是动了胎气,老太医刚才已经赶过去了,老奴还得过去伺候着,就先告退了。”陆嬷嬷看到风若见点了点头,笑了笑,这才离开了桃苑门口。
大家都走了,剩下风若见一个人在桃苑的门口站着,刚准备回桃苑,芸梅就端着水盆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小姐!荷苑的许侧妃动了胎气,小姐不去看看许侧妃吗?”
“现在那边乱成了一团,去了也是干站着,待会儿再去吧!”她平静的转身,进了桃苑,徒留芸梅一脸的紧张,因为这样的情况,小姐应该过去看看许侧妃的身子才对呀,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回了主屋,芸梅伺候她梳洗,换了一身衣裳,然后才去了荷苑。
刚进院子,还没有跨进主屋,就听到一阵哭泣声,难道孩子真出事了?
风若见带着芸梅进了主屋,看到心初哭得撕心裂肺的坐在地上,就好像出事的人不是许柳儿而是她,而许柳儿就比较平静了,只是脸上的表情面如死灰。
孩子没了?这是风若见心里第一个想到的结果。
她识趣的走进去站在一边,看着许柳儿和齐云敬的脸色,齐云敬也是平静的不像话,就跟他往常的表情一样,难道不是孩子没了?
就在风若见猜不透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问的时候,许柳儿突然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没有顾好孩子,王爷,您责罚妾身吧!”
“你先好好休息,陆嬷嬷已经进宫请御医去了,会好起来的。”齐云敬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路过风若见,他停下了脚步,看向她,“你也走吧。”
“哦。”她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许柳儿,“柳儿小姐,你先好好休息着,王爷说会好起来就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晚一些再来看你。”
许柳儿湿润了眼眶,手紧紧的抓着锦被,看着他们两个离开了主屋。
“孩子不能有事的,一定要留下,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一定不能!”失去了这个孩子,就等于失去了王爷,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她无论如何都得留下。
闻言,心初从地上站了起来,摇着头劝着她,“小姐,不可以!老太医说您的身子不适合生产,硬要留下这个孩子的话,会出人命的,小姐!”
“闭嘴!”许柳儿大声的吼了心初,吓得心初身子一抖,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