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许柳儿收回视线,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眸,想到风若见和齐云敬双双离去的背影,她手上抓着锦被的手微微用力,“我一定要留下,哪怕是拼了命,我也一定要为王爷留下这个孩子!”
......
出了荷苑的风若见紧追着齐云敬的脚步,她小跑了几步,和他并肩而站,“王爷,柳儿小姐和孩子出什么事情了吗?”
“老太医说她的身子孱弱,体虚性寒,不适合生产。”齐云敬也是有耐性,对于她的问题,他竟然乖乖的回答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这么严重吗?”她一愣,生个孩子还能有这么多的要求?
“柳儿小姐现在一定很伤心,王爷应该多陪陪她的。”其实只是可怜许柳儿的一句话罢了,风若见没有料到齐云敬突然停下了脚步,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他的手臂上。
“你就那么希望本王寸步不离的去陪着她?”他扭过头来,看着她正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脑袋。
“同样身为女人,妾身是感同身受,在这个时候,如果能有自己喜欢的人陪伴在身边,心情会好很多,就连勇气也多了不少。”她站直了身子,莫名的心虚,竟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觉得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资格来跟她感同身受的?”齐云敬微微蹙眉,盯着她逃避的小脸。
“女人的身份。”
“女人不都是应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吗?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大?”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一直看着风若见,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争风吃醋?王爷您放心,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风若见笑了笑,以为齐云敬很担心这个问题,毕竟男人都担心这个问题,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可是比后院起火还要严重的事情,看到齐云敬深信不疑的眼神,她立刻应道,“真的,因为我和王爷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呀,所以王爷不用担......”
额,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齐云敬已经快步的离开了原地,不带走一片云彩。
她说错了什么话吗?她都已经表明了她不会做那种让他烦恼的小气女人,难道他不是应该高高兴兴心平气和的吗?
入夜。
荣贵妃到了晚上才赶到云敬王府,陆嬷嬷进宫传了御医以后就赶着回来了,荣贵妃因为一些后宫事宜,所以天黑以后才赶过来。
“柳儿,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荣贵妃担忧的进了主屋,看到许柳儿一脸的焦虑。
“贵妃娘娘?”听到声音,许柳儿回过神来,掀开被子就下了床,扑通一下跪在了地方,“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没有照顾好孩子,贵妃娘娘,您责罚妾身吧!”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快快快,快扶许侧妃起来!”荣贵妃让雨芝去扶许柳儿,扶她上床躺好。
许柳儿躺在床上,泣不成声,荣贵妃叹了一口气,“好孩子,本宫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比起你自己的身体,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她的敬儿那么年轻,孩子的事情不愁,可是许柳儿却是千万不能出一点事的,不然,她该如何面对许巍,还如何让许巍站在敬儿这一边呢。
“不,娘娘,求求您!求求您让柳儿生下他吧,求求您!”一听到荣贵妃都要放弃这个孩子,许柳儿再次激动的坐了起来。
“柳儿,御医都说了,你的身子真的不能承受生产啊!”这个孩子,荣贵妃又何尝不想留下呢?
“如果不留下,柳儿也相当于要经历一次生产,只是方式不同,不过对于柳儿来说都是一样的,贵妃娘娘,您就让柳儿留下这个孩子吧,柳儿一定会好好调养身子的,一定不会再到处乱走了。”
看到许柳儿这么坚定,荣贵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要拿掉这个孩子也算是一次生产,只是对她的身子伤害程度要小一点,性命也是可以保证能留下的,但万一要是生产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是大的小的都保不住,那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母妃,既然柳儿决意要留下,那就让她留下吧。”
主屋外传来齐云敬的声音,许柳儿似听到天籁般扬起小脸来,脸上露出了丝丝笑意,“王爷。”
“从今天开始,本王会歇在荷苑,陪柳儿直到生产。”他走到屋内的小圆桌旁,平静的坐了下来。
闻言,许柳儿不可置信的看向齐云敬,心里激动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而且这话是王爷自己说的,是王爷亲口说的,一定不会有假的,一定是真的。
“既然敬儿都这么说了,本宫也就不劝了,但是柳儿一定要多注意休息,注意调养身子,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差错。”荣贵妃也不再劝阻了,齐云敬都答应了让她留下,她怎么阻拦也没用的。
“天色很晚了,宫里的马车还在王府外面等着本宫,你们早些歇息,本宫就先回宫了。”
雨芝走过去,扶着她出了主屋。
“心初,你快替王爷准备新的棉被和枕头。”许柳儿见齐云敬坐在屋内,赶紧让心初去准备。
“是,奴婢这就去。”心初见她笑了,心里也高兴,可是人才刚转身就听到齐云敬说话了。
“不用了,柳儿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以免不注意就挤到了你,还是把旁边的偏屋收拾一下吧,本王住在那里。”
许柳儿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一想到王爷是为了孩子着想,她的心里仍旧是高兴的,立刻就应了下来,然后让心初去收拾偏屋了。
等心初收拾好了偏屋,齐云敬让鸣雍将要处理的一些折子都搬到了偏屋去。
“王爷,牢里的那个东瀛谍者已经说出了他们藏身的地点。”鸣雍一边将折子摆放在桌子上,一边汇报着牢里的情况。
“所以今晚本王就要给父皇递上折子,这些祸害还是趁早一网打尽的好。”他坐在书桌前,拿起毛笔,从磨盘里面沾了些许墨汁,然后在一本干净的折子上面写上了内容,并且推荐风镇海风大将军的左右将亲自带兵捉拿那些东瀛的谍者。
“王爷,您推荐风镇海的左膀右臂带兵,这无疑是给了云昆王一个好机会。”鸣雍看到折子上面的内容,不解的说出了疑点。
然而,齐云敬只是一笑带过,这些问题早已在他的考虑之类,“本王还怕他不带齐云昆一起去立功,这些谍者来无影去无踪的,恐怕到时候要反弄他们一身脏。”
“而且......”折子刚写完,齐云敬拿着毛笔在手,看着毛笔尖上的墨汁,他笑道,“风镇海要是知道是本王推荐的人,他定会起疑心,就算是他不带齐云昆去冒这个险,他也会找个借口为他的左膀右臂推脱,然后推荐他人去,你觉得他会推荐谁?”
“他一定会推荐御林总兵谢德云!”鸣雍一语道出,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御林总兵曾经得罪过风镇海,就是因为皇后请求让风若见做他的王妃一事,那御林总兵本是效忠皇帝做了这个出头鸟,并不是他齐云敬的人,但是这误打误撞的却让风镇海对他记下了仇。
“如果他够狠,大可以推荐他自己的人,牺牲区区一个小兵就能换来心理平衡的话,我们也当真是白布了这么一个局。”他担心的就是风镇海两步棋都不走,并且舍得割下自己的人去化解这个危机。
“王爷大可放心,据属下所知,风镇海的人目前还留在皇城的,都不是区区的小兵,要么关系到云昆王,要么关系到皇后,这一步棋,他一定不会走!”
除此之外,剩下的那些保持中立的人,大多都是文官,风镇海肯定不会傻到推荐那样的人去带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情,风镇海应该做不出来的吧。
“那就是天助我也了,届时你安排一些暗卫准备好面粉在东瀛谍者的藏身点附近先埋伏好,不管到时候是谁带兵前去,最后的结果一定要是我们拿下了贼窝。”收好折子,齐云敬将折子递给了鸣雍,“交给云逸王,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鸣雍接过了折子,闪身离开了荷苑。
折子连夜送到了齐云逸的手中,齐云逸当下就回了书房将齐云敬送过来的折子以自己的名义抄了一遍,然后让自己的亲信又连夜送进了宫里。
齐云逸和齐云敬的关系,风镇海是最了解的,这个折子一旦递上,他肯定会猜到与齐云敬有关。
然而接到消息,宫里的自己人已经传信告诉了他这个事情,现在的风镇海就像是与一个高手对弈,手里捏着一颗棋子是举棋不定。
“将军,这事还不简单,何不让属下带着左右将去将那贼窝一锅端了?”风凌钊看着风镇海来回踱步,心里也跟着着急。
“凌钊,你也算是跟了我那么多年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看不懂?”风镇海回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看着桌上宫里送出来的信,“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他们何必递折子推荐我的人去立功!”
“那将军大可推荐他人去摊这趟浑水,咱们也可以把云敬王的人拉下水,您看如何?”
风镇海皱起了眉头来,脑里不断的判断这件事情的利弊,“怕就怕在云敬王料到我会推荐他的人去,所以他很有可能事先做好了安排,到时候这个功劳反而成了本将军亲手给他捧上了!”
“将军,难道我们只能拉一个自己人来垫背了?”风凌钊蹙眉,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书桌上的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水。
“不可,这件事情这么急,皇上肯定明天一早就会召他们进宫,已经来不及找垫脚石了,当下之际,本将军只能接下这份差事,无非就是几个东瀛来的谍者,他们选择递折子推荐那就证明了这些谍者不简单,届时,我们多带些兵,凌钊,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风凌钊点头,风镇海端起茶杯来,看着茶水上面漂浮的茶叶,他觉得,就算是一个陷阱,他也不愿将这个功劳送给齐云敬,他一定要给昆儿铺好夺位的路。
“现在若见在云敬王那里已经有了一丝隐约可见的地位,想要联系她应该简单了很多,你立刻替我送一封信到云敬王府。”想到铺路,风镇海想起了风若见。
这个夜晚,太多入不了眠的人,光是送信的人估计都得累死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云敬王府的守卫也在换人了,风凌钊从布袋里面取出了一条蛇来,捏着蛇的七寸让它闻了一种药粉,然后将信绑在蛇身上,趁守卫换人,风凌钊将蛇扔进了云敬王府。
那蛇事先闻了一种粉末的味道,只要食用过那种粉末的人它都能找到,而那个粉末风镇海在她和齐云敬来参加他寿辰受伤的时候就混合着药让她吃下了,算不上是毒药,只能说是蛊毒里面的一种,虽然要不了命,但是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出控蛊人的手掌心了。
所以,在云敬王府内,本来还在熟睡中的风若见耳尖的听到丝丝的响声,猛地睁开眼睛,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透过外面微微泛白的天色,在屋子里面搜寻着。
不一会儿,那条蛇就爬上了她的床,吐着风信子在她的床边。
风若见下意识的伸手拍走了它,这条蛇出奇的温顺,但是反应速度却很敏捷,掉在地上立刻就缩成了一团,身上绑着的信封也就更明显了。
看到蛇身上的信封,风若见蹙了蹙眉头,心里猜测着各种,但是手已经掀开了被子下床去,看到蛇还在吐着风信子,她竟然有些怕怕的,伸着手不敢去拿信,但是酝酿了很久都不见那条蛇有攻击她的意思,最后,她还是大着胆子取下了信。
将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风若见看着那条蛇心里打起了鼓。
风镇海居然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联系到她,看来她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了,不过眼下也不是担心自己何时中了圈套的时候,等天亮,她还是先去找齐云敬吧。
信一取下,那条蛇就爬到屋内的一角去缩着个身子了,而风若见却再难以入眠,那种被人随时掌控的滋味,真的很不喜欢。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起身换了一件新衣裳,今天,比芸梅起得早,因为她后半夜根本就没睡,芸梅打水来的时候,正看到她在穿衣服。
“小姐,您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呢?”芸梅轻轻的笑了笑,将水盆搁在桌上,然后就去收拾床铺了,不待她应话,芸梅似恍然大悟,“对的,许侧妃现在身子不好,小姐同为侧妃,是该早早的去看看许侧妃的情况。”
听到芸梅说的话,正在穿衣服的风若见停双手在了腰间,腰带刚系上,她松下了手,应道:“有空的话,请个绣娘来府上吧。”
芸梅一愣,抬头看向她窈窕的背影,“小姐要给许侧妃做新衣裳?”
“你觉得,我真的应该还得去一趟荷苑吗?”可是在她的心里,许柳儿现在最想看到的应该就是齐云敬吧,最想让陪在她身边的也是齐云敬吧,她这个分了人家一半相公的女人,在她身体不好的时候屡次出现,真的好吗?
虽然她对这里的观念还未完完全全的接受,但是她在这里活了近二十年的光阴,还是觉得低调一点最为安全才是啊。
“小姐又比许侧妃先进门,而许侧妃现在身子不好,稍有不慎的话就容易落人话柄,别人会说小姐是嫉妒许侧妃先有了王爷的孩子,所以......”芸梅欲言又止,小姐的性子她是很了解的。
“也罢,你去厨房准备一点补品吧,趁着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柳儿小姐。”听到芸梅应了声,风若见回过头来,见芸梅离开了屋子,她只得自己走到桌前去拧洗脸帕了。
刚一低头,水盆里面就倒映出了她的脸,想起齐云敬跟她说的话,她心里有些犹豫,如果撕下这块伤疤,也就意味着太多的谎言会被揭穿。
思量再三,她还是洗了脸以后将疤痕给贴了上去。
待芸梅端着补品回来,她已经收拾妥当了,芸梅进了屋,将手里的炖盅搁到了桌上,“小姐,奴婢用了公子送给小姐补身子的茸参煲了汤,小姐觉得合适吗?”
芸梅始终觉得许柳儿那么高贵的身份应该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就挑了最为名贵的补品煲了汤。
其实芸梅最怕的就是荣贵妃会因此怪小姐不懂礼数,小姐的心地有多善良,芸梅最为清楚,只是有的时候,她觉得小姐淡然的性子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多麻烦。
如今许侧妃已经有了王爷的孩子,在王府,在王爷眼里,在荣贵妃的眼里,许侧妃的身份自然已经不同了,在这个时候,小姐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如若不然,小姐日后在王府里的生活岂不是更苦?
“茸参属于上等补品,大哥出手的礼物必定不会差的,用茸参煲的补汤,应该不会再落人话柄了吧。”她感叹了一下,揭开炖盅闻了闻,茸参的香味顿时就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