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但是风若见直接带走了齐云敬,在这里下刀,恐怕会受到影响。
从窗户跳下,她扶着齐云敬到了一片茂密的小林子,身上背的小包袱准备好了一切需要用到的东西。
扒了一点点他的上衣,她拿着一把淋了酒的小刀在他心口处比划了半天都不敢下手,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现在也就算是一匹死马,我是第一次给人做手术,弄疼了可不能怪我!还有,在你现在还没死的情况下,我有必要给你呈述一下事实,这个毒齐云逸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你根本撑不到去兰州的那一天,我也是突发奇想将手术和你的情况结合在了一起,不管怎样,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是真的想要救你,如果你死了,可不要记恨我,好吗?”
“好......”齐云敬突然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来,吓了她一跳,刀子都差点吓掉了。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她微微皱眉,他醒了她居然没有发现。
“刚才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因为你轻功不好,抖了我一下,差点抖死了,还好我命大......”也许这是齐云敬第一次说话这么有趣,让风若见愣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手术,因为她不确定这个人是不是齐云敬本人。
习武之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生存能力强,虽然现在天很黑,除了一丝月光什么光都没有,但是他还是能从风若见的打扮判断出,她就是那个在福云寺里救了他的女子。
“那是因为你太重了,好嘛!”第一次敢面对他跟他斗嘴,因为她现在不是风若见,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没理由会对她生气吧。
静下心来,她吐了一口气,伸手将他的上衣准备全部拔下,齐云敬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头紧皱,“姑娘可知道男女搜受不亲?”
用力抽回了手来,她甩了甩手腕处轻微的疼痛,“没事,你把我当成男人就好,男男总可以授受亲了吧。”
她努力的做回自己,不想让自己跟那个安静的风若见扯在一起,她的性子与风若见差太远,齐云敬是怎么也怀疑不到风若见的。
“跑哪里去了?”她扒开他的衣服一看,心口那里没有蛊虫。
“应该在腰上,现在腰间疼得很厉害。”齐云敬能听明白她的话,之前他从风若见的口中听到了死蛊虫三个字,蛊虫是属于蛊毒一类,毒是活的,他身上最开始是心口疼,然后疼的地方一直都在换位置,风若见这么一问,他就猜到了是蛊虫在他身体里到处爬行。
在腰上,听了他这么说,风若见想也没想,衣服干脆全拉开了,透着月光,她果真看到了那淡淡的黑线,“这玩意怕光,如果有光,它会往里面钻,你会更疼,我也不容易抓住它,忍一忍,条件有限,这点疼,你该受得住吧?”
嘴上虽然问着别人,可是不等别人说话,她弯下腰去,凑近了他的腰间,紧张的盯着那根微微蠕动的黑线,“我看到它了,你千万别动,不然会惊了它。”
“我可以不动,但是你先屏住呼吸好吗?”齐云敬说这话时有些难受,似在隐忍着什么。
“为什么,我呼吸它又不会跑。”
不为什么,就因为她的呼吸像是在对他腰间吹气一般,让他难受至极。
没有回答她的话,这个情况下,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干脆还是自己忍着好了。
“我要下刀了。”用手圈住黑线,她握着小刀慢慢的靠近他的肌肤,然后围绕着黑线用刀割了一圈,顿时鲜血直流。
蛊虫喜欢血,是天经地义的,血一流出来就蔓延着一股血腥味,蛊虫蠕动着身体,在他的肉里乱窜着,就是在喝血,齐云敬疼得说不出话,但是他连抖都没有抖一下,直到蛊虫爬出来,喝留在外面的血,风若见眼疾手快,伸手就要去抓它。
没想到这玩意这么滑,跟泥鳅似的,看到黑线在他肚子上面窜着,她一只手按住他腰间被她割开的伤口,以防它有钻回伤口里面,一只手去抓它。
很调皮的蛊虫,很聪明,到处跑,但就是不跑到他身体外面,因为它在找机会钻进他的皮肤里,可是除了那个箭伤就是被风若见割开的伤口,箭伤又被包扎了,风若见割开的伤口又被她按住了,蛊虫一直没有找到能藏身的地方,索性就在齐云敬身上到处爬。
风若见也就到处抓,谁知乱窜竟窜到了不该窜的地方,但是风若见当时也没有注意,它一窜过去,她就伸手去抓,这一抓,让齐云敬没忍住,身子一抖。
本来那么疼的感觉他都忍住了,可是风若见却抓了不该抓的地方,他虽不近女色,但好歹也是有过女人,血气方钢的男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连忙收回手来,齐云敬没说话,但是她自己都快尴尬死了。
心里气不过被一只虫子耍了,趁它爬到了大腿,风若见索性撕了一块他身上衣服的布料就拍了下去,不是很滑吗?用布料一按住,它就滑不了了。
能够感觉到蛊虫在极力的挣扎着,她用力一捏,感觉蛊虫顿时成了肉酱,她才松开了手,蛊虫是死了,但并不代表齐云敬的毒彻底解了,如果这么简单,风镇海也不会给他用死蛊虫了。
“咳,好了,这虫子死了。”她收回了手,又不客气撕了一点他的衣服,将他腰间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只要这虫子死了,你应该就能撑到兰州,祝你好运。”她站起身来,打算回酒家去通知鸣雍来接他,但是走了几步又想到齐云敬现在没有还手之力,万一遇到坏人,他岂不是很危险?
“怎么又回来了?”刚坐起来正在处理被她包扎得一团乱的腰,又看到她走了回来。
“怕你死在这里,那我的罪过就大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的医术不行。”她重新蹲了下来,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自己处理腰间她刚才包扎过的伤口。
“不会,姑娘的医术很厉害,很精湛,一眼就能看出来。”齐云敬看着腰间乱糟糟的一团布料,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看到他的腰,风若见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到自己刚才不小心抓到了他身下某处,脸上霎的一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也离得他远了些,不再去看他。
“这是你第三次救了我,该如何报答?”弄好了腰间的包扎,穿好了衣裳,他侧过头去看着她别扭的模样。
“恰好路过,我这个人呢,侠义之心,是谁都救,可不是因为你一个人。”她看着地上,伸手玩着小草。
“原来是这样。”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是没再提报答的事情,这让风若见有些郁闷了,她只是说说客套话而已,齐云敬好像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但是并没有戳破,只是又看向她,问道,“我成亲之日,你可出现在城墙上过?”
“嗯。”她没有否认,因为齐云敬那天已经看到她了,她越是否认越是让他怀疑。
“你,一直都在附近?”他很想知道她的栖身之处,他对她的身份很好奇,这个在他遇难就会出现的女子,可是又怎么查都查不到的女子......
“没有,恰巧路过。”她拔下一根草来,看着小草在月光下黑黑的模样,犹豫了许久,她还是开口问道,“你有了一个侧妃,为什么还要娶一个侧妃?是她不好吗?”
齐云敬微愣,他没有想到风若见会突然问这个,这让他如何回答?
“你不愿意回答就算了,我也就是好奇而已,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不是吗?”在这里,三妻四妾的确是很正常的,她不得不承认。
“两次婚姻都不是我所愿意,你可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逼不得已的。”风若见是一道圣旨,他不得不娶,许柳儿,是他所亏欠的,他说不上爱她,但是又因为很多原因娶了她,加上母妃的施压,也是不得不娶,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她无上殊荣。
“可是,你对她们好像差别很大,是不是因为风家小姐很丑的原因?”如果他说是,她绝对会不顾他的死活,立刻就走,这样的男人,真是好色。
“这倒不是,风若见丑不丑那是其次,但她是风镇海是女儿,对于我来说,就像那只蛊虫,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就找到我的伤口,然后置我于死地。”这是真心话,他对风若见很是不理解,这个女人嫁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说是因为喜欢他,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她又拼了命救过他,这让他很不明白。
“也就是说,你一次都没有相信过她咯?”问这话时,风若见有些期待。
齐云敬看着她好奇的双眸,久久的没有回答,半响,他突然问到,“难道你认识她?”
“我......”话被堵到一半,鸣雍和齐云逸就找了过来,她本想说不认识的时候,就听到鸣雍在找他的声音。
赶紧从地方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立刻就想溜。
却不料齐云敬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急,想要开溜,可能是用力一拉扯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嘶的一声,齐云敬连忙收回手,着急的问道,“你受伤了?”
她没有回答,趁他松手,转身就跑了,齐云敬因为坐在地上,腰间又受了伤,想起来却发现还是疼得厉害,而且她已经跑不见了,就算是现在去追,恐怕也不见人影了吧。
“王爷,原来您在这里,您没事,太好了。”鸣雍看到人影便跑了过来,见是他,心里立刻就松了一口气。
“你们来得倒是快。”只是这么一句话,让鸣雍很摸不着头脑,难道他来错了?还是来得不是时候?为什么总觉得王爷不是很满意呢?
鸣雍不明所以的跟了过去,扶着他准备背他回去,然后齐云逸这时骑马过来了,鸣雍才放弃了背他的想法,因为骑马比他背着要舒服很多。
“王兄,你到哪里去了?”齐云逸一脸的担忧,赶紧翻身下马,让他上马。
“我的毒已经去了一大半儿,没有之前的严重了,现在尽量改走官道,短时间内还死不了。”他骑在马上,隔着衣服摸向腰间的伤口,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表达的情愫。
齐云逸和鸣雍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发现竟然无言以对,他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客栈也不知道被谁掳走了,然后这毒还去了一大半儿?
齐云敬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而且话也不多,这个谜团他直接让两个人好奇死了也不提一个字,虽然鸣雍知道他好像是被那位姑娘给带走的,那么他的毒也有可能是那位姑娘给医治的,但是齐云敬不说实情,他也不敢问,反正是好事,何必多此一举惹得王爷不高兴。
回到客栈,里面的尸体和打斗的痕迹早已经被暗卫清理干净,鸣雍重新整理了一下房间,齐云敬躺到床上,腰间的疼痛还隐隐牵扯着他的神经,也提示着他,刚才的那一幕都不是幻觉。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风若见,莫不是她真的和风若见认识?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很想现在就回王府找风若见问个清楚。
夜色越浓,风若见行走在小林间,左手按着右肩上面因为拉扯而有些疼痛的伤口,看到远处的破庙,她走了过去,刚进破庙,许翎羽就从破庙里面的佛像后面走了出来。
“公主,你身上还有伤,护送云敬王一事交给我们就好,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去吧。”许翎羽有些担心她的伤势,出于关心,他还是希望她能回云敬王府去好好呆着。
“没事,去兰州是我个人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护送齐云敬。”
找了一处旧木凳,她坐了下来,收回按着右肩的手,平静的问道,“最近情况怎么样,低调了这么久,始终会被发现行踪的,无论如何,还是要保持低调行事的作风。”
“江湖中还没有传出关于玲珑宫的事情,不过估计风镇海已经有了些许风声,毕竟我们插足了他不少的计划,还有就是上次围场一事,因为是皇家猎场,我们都进不去,只得等候在外面,但是齐云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许翎羽提着手中的布包,放到了她的手里,里面是几个快要冷却的包子。
“齐云敬中的是风镇海手里最厉害的蛊毒,曾经在他的暗室里面,我见到过这种虫子,如果将这种虫子放到一种绿色的水里就会随着这个水融化,然后涂在武器上面,若是伤了人,这蛊毒便是随着伤口寄生在伤者身上,食肉喝血,钻入肉里痛不欲生,中毒者便会活生生被折磨死。”咬着包子,她很平静的说出这些残忍恶心的话,一个女人,居然这样镇定自若,连许翎羽都不得不佩服。
“齐云敬什么都没说,连一个痛苦的表情都没有,死要面子的男人,这也是让人很难抓住他把柄看懂他心思的原因,就算是快痛死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就好像他根本没有中这个毒一样,我觉得,他太擅长伪装自己,这样的人,活得最累。”
吞下包子,她拍了拍脖子,“有没有水?”
许翎羽回过神来,应道有,然后又去了佛像后面,拿了一个水袋过来,风若见见他手里的水袋,下意识的问道,“你在这里还放了什么东西?”
“还有几个水果和几套干净的衣裳,哦,对了,还有你的伤需要换的伤药,都是给公主准备的。”将水袋递给她,然后许翎羽又去了佛像后面把水果、伤药和衣服都给她拿了过来。
风若见轻笑出声,喝了几口水,然后看了许翎羽一眼,也许是曾经颠沛流离的条件所逼,竟然活生生的把这个从小就爱一脸严肃的男孩变成了心思比女人还要细腻的暖男。
“公主,父亲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许翎羽走近了她,坐在她旁边,看她还在吃着包子,许翎羽自顾自的说道,“齐国朝廷里有人找到了父亲,他们说可以帮助我们找出风镇海曾经陷害楚国的证据,父亲一直对他们心存警惕,也没有提起过找到公主的事情。”
吃包子的动作停留在嘴角边,风若见拿着包子放下了手,“朝廷里的人不代表是皇帝身边的人,他要是想着帮我们找到证据,那皇帝肯定是不知道的,这人,跟风镇海也有仇吧?”
“我们对他的身份知道得并不多,他看起来很年轻,但行事和说话都很稳重,虽说不能只看外表就定义一个人的好坏,但是不管怎么看,我觉得他不像是一个坏人。”
这个人,风若见应该猜到了一个大概。
难怪那一次会在上林酒家附近看到齐云逸出入,原来他是找到了丞相他们,并且想要和他们联合起来揭发风镇海当年陷害楚国的阴谋,因为如此一来,风镇海的野心也就自动揭开了,高高在上的那位,最担心的应该就是有野心的人,皇后和齐云昆,自然也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