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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缎儿罚去茶水房

一轮江月明 飞花不见叶 2839 2024-07-11 19:42

  “母亲没歇午觉吗?”

  隔着帘子,明夫人听到明别枝在同丫鬟说话,她忙对柳嬷嬷使了个眼色,悄声道:“你去内室避一避再说,省的一会儿蝉儿见着你起了疑心。”

  柳嬷嬷急忙退入了内室,络儿脸色一紧,也想跟着进去,却听到明夫人朝外头唤了声:“蝉儿进来吧,外头热。络儿,去给大姑娘倒盏茶来。”

  络儿只得收了脚步,怯生生地贴着墙往外走。

  “咦,我又不是老虎,络儿你干嘛躲着我?”

  明别枝穿了一身水绿色夏裙,散着头发。她一掀帘子便看到络儿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里,头都快垂到了地上。

  “这么热怎么还披着头发?让你爹看见又该说你不尊重了。”明夫人皱了皱眉,招手让明别枝坐在身边。

  明别枝撩起如一匹黑缎子般的长发,抱怨道:“母亲还说呢,我吃了午饭正让红轩帮着洗头发,您就让人来叫我了。这不头发都没干么!”

  明夫人凑近一瞧,果然湿漉漉的,不由笑道:“你回一声不就成了,这样赶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多苛刻呢!”

  “母亲最是慈爱,谁敢说母亲的不是?不知母亲今日叫我何事呢?”明别枝坐在塌上,将手上的纨扇摇个不停。

  明夫人的眼珠子跟着她的扇子转来转去,却沉吟不语。一时间室内静了下来,连声咳嗽都听不到。

  那扇上绣了几枝垂柳,柳下水中一只展翅的白鹭。缎儿见明别枝把扇子摇得影子都模糊了起来,那白鹭似乎即将飞离了扇面,腾空而去,于是转到她身边,道:“大姑娘歇一歇,奴婢给姑娘添凉。”

  “母亲也热着呢,你只顾着母亲就成了。”

  明别枝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扇子慢了下来。

  “唉,在家里也就罢了!你若是真心疼我,到了外头好歹收敛点,顾忌一下你爹的颜面。”

  明夫人叹了口气,一双妙目在明别枝身上逡巡一番,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明晨曦在绫罗中金尊玉贵地养了十五年,又有其母的言传身教,举手投足自有大家风范。明夫人原以为她的女儿在京中贵女中也算是数得着的人物,没想到明别枝一来,非但名份上压着女儿一头,便是容貌和谈吐都丝毫不见乡气。思及那日长公主的欣赏有加,尹爰止的亲昵,明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

  明别枝听音识意,知道堂上这位妇人是打算同她挑明了。都说秋后算账,秋天毕竟也不远了。

  “母亲这话从何说起?女儿到了京城后拢共也就出去过一回,除了招了场误会外,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啊?”

  “误会?你私底下命红轩去找江家的人还衣服那叫误会?”明夫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道,“这且先不提。我问你,之前有人看见你在假山那边同尹大公子拉拉扯扯,是怎么回事?”

  “络儿说的?怪道她方才这么心虚。”

  这时候络儿刚端了茶进来,闻言手上一抖,茶水便溅出了几滴。

  “过来!你看到我同尹大公子拉拉扯扯了?”

  络儿迅速瞟了她一眼,低头道:“奴婢只看到大姑娘同尹大公子站在一处,衣衫撕了个口子......”

  “所以你就到处传说我同尹大公子行止不轨?”明别枝凤眼含威,湛湛有神。

  络儿面色通红,嗫嚅道:“奴婢没有到处说......”

  明别枝不待她说完,眼明手快地端了茶盏,玉手轻斜,一杯清香扑鼻的茶水尽数倒在了络儿的裙子上,将她腰腹一块淋得里外透湿。

  “蝉儿,你做什么!”明夫人不悦地看着络儿水粉色的裙子湿了一大片。茶水还是烫的,想来络儿腿上的皮肉必是被灼红了,偏她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着实令人心疼。

  “哎,络儿怎么尿裤子了!”

  明别枝惊讶地指着络儿湿透的裙子,同缎儿道:“络儿这是病了么?当场失禁?”

  缎儿讷讷地不敢出声,明夫人“噌”的站起身,指着明别枝怒道:“蝉儿,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络儿好歹是我房里的丫头,你怎可如此欺辱?”

  “母亲怎能怪我呢?络儿见我裙子破了便猜测我同尹爰息有染,那么我见络儿裙子湿了,自然也能猜测她是尿了裤子么!”

  “你!”明夫人为之气结,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向俯首贴耳的明别枝怎会突然换了副面目。

  缎儿两人对面而立,怒目相向,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她想了想便上前扶夫人坐下,又对络儿呵斥道:“还不赶紧下去换条裙子!站这儿给谁看呢!”

  络儿应了声“是”,挪着碎步刚退了几步,忽然有只手从内室墙边伸出,拉住了她。

  柳嬷嬷从墙后慢慢地走了出来。

  “干娘!”

  络儿抬头看去,只见她干娘满面泪痕地瞧着她,顿时鼻子一酸,泪水跟滚珠似的落了下来。

  柳嬷嬷牵着络儿一步一步地朝明夫人走去,跪倒在地。

  “夫人,老奴知道自己地位卑下,不敢同大姑娘计较什么。但络儿好歹是老奴的女儿,老奴已经没了眉儿,无论如何不能看着络儿再出意外。还请夫人开恩,来日将络儿发卖时连带着老奴一起卖了出去,也好成全了我们母女的情分!”

  “我何时说过要发卖络儿?”明夫人不解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二人。

  柳嬷嬷抬头看了眼缎儿,哭诉道:“夫人自是不忍,但络儿既然开罪了大姑娘,断断不可继续留在府中了!方才老奴也听到缎儿姑娘所言,今日络儿在夫人房中无容身之处,来日怕是连老奴站的地方都没了!”

  “妈妈,我只是让络儿去抹点膏药的意思,您老言重了!”缎儿心中一慌,顿时明白柳嬷嬷的意思:她这是借题发挥,趁机拿捏起来了!

  “罢了,缎儿言语失当,罚一个月的月钱,暂时发落到茶水房。”明夫人亲自扶起柳嬷嬷,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你跟他们置什么气!这样吧,缎儿走了,络儿便顶了她的缺,同锦儿一道在我身边伺候。我会让门上延请大夫过来,好好给络儿瞧瞧伤。”

  “还不谢谢夫人!”柳嬷嬷收了泪,脚尖踢了踢络儿,“快别哭了,小孩子气性这么大,像什么话!”

  络儿磕了几个头,随即微红着脸道:“方才夫人说请太医,奴婢谢谢夫人,不过奴婢的伤处,怕是......怕是不大方便。”

  明夫人愣了愣,见络儿手捂着的地方,猛然醒悟,不由失笑道:“是我糊涂了,那便让缎儿去二门上要点药膏帮你擦擦。”

  络儿点头答应,转身对缎儿道:“那就劳烦缎儿姐姐了!”

  “客气了,我既然去了茶水房,跑腿本就是应当应份的。”缎儿二话不说便出了门去。

  明别枝站在一侧静观其变,见柳嬷嬷一出现便形势陡转,不由也有些替缎儿寒心。她早就听红轩提及柳嬷嬷厉害之处,如今看来果然不容小视。

  “母亲,那我也走了!”

  明别枝见柳嬷嬷与络儿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了她二人,只道明夫人已发落完了,便也跟着告退。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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