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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心变幻

一轮江月明 飞花不见叶 3006 2024-07-11 19:42

  “大奶奶去年受的伤不巧,本就极为不利于生育......也是前些日子养得好,才勉勉强强怀上了......过于忧心......”

  明别枝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来。屋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嘈杂得很,她张了张口,想要叫他们静一静,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发不出声来。

  她的手被一只比她更冷的手握着,冻得她瑟瑟发抖,好像浑身被裹在冰毯子里面,无法动弹。

  “楼院使这话什么意思?我家大奶奶去年受了什么伤?如若无法为寒儿绵延子嗣,往后可怎么办?”

  她听明白了,那是江夫人的声音。她记得楼院使,那是一位医术高超的老太医,笑起来有些像她的祖母。

  只是她也想问问,什么叫做不利于生育?

  小腹中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好像有把刀子在刮肉一般。她猛然回过神来,难道盼望已久的孩子真的来过?

  自从去年受伤后,她的换洗日子不准时了很长时间,近几个月才调整过来。上次是一个半月前?她不记得了,但因为习惯了不准时,所以只是以为又推迟了。

  碧砌也是这么想的。

  这会儿她被赶出了门,在院中罚跪。红轩抱着手臂嘴角噙笑,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你大概不知道吧?姑娘生不了小少爷,即便这次平安无事,也捱不到生产那一天。”

  “你胡说!”院中铺满了细砂,碧砌膝盖生疼,抬头怒视着红轩。

  “你就当我胡说吧!不过我劝你客气点,将来姑娘还指望着我的肚子呢!”

  “死不要脸!”

  红轩见碧砌别过了头不再搭理,于是回屋抱着阿狐,蹭到了正房。

  那边楼院使刚跟江夫人解释完了叶姨娘的事,江夫人恼恨万分,站起来就要去明府讨说法。秦姨娘忙拽住了她,柔声道:“夫人莫急,大奶奶既然已经是江家的人了,夫人这样无异于打了两家的脸,白白地让人看笑话。”

  “簪儿妹妹说得轻巧!难道就这么算了?可怜我的寒儿......”

  汪姨娘当场便哭了起来。

  “不这么算还能怎样呢?大奶奶分明已经怀上了,可见并非全然无法生育。今日之事若是计较起来,恐怕还是我们大爷的不是,好好的一个孩子没了。往后大奶奶若是能怀上还好,再怀不上的话,就该明家找我们家麻烦了。”

  江夫人被秦姨娘一提醒,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步道:“你说得对,蝉儿是我们家的人了。好在寒儿已经收了红轩那丫头,我看是个好生养的,来日产下小孙孙养在正房名下便是。”

  秦姨娘面上含笑,心里大为鄙夷。江夫人分明是想到如若江寒月没有嫡出子嗣的话,将来江家的产业他更是没机会染指。届时即便江后再是疼爱侄儿,只怕也无从插手。

  红轩刚才见江夫人一行人出来躲避到了一边,此时听她提及自己名字,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汪姨娘跟在江夫人身后犹自喋喋不休:“那可不行,没有嫡子的话,将来继承家业都名不正言不顺。”

  她话说完错眼瞧见红轩缩在角落里,一把扯过上下打量:“这狐媚样儿,就算真生下个一男半女也不是什么好的。”

  红轩脸皮紫涨,嗫嚅着不敢出声。江夫人拍掉汪姨娘的手,狠狠剜了她一眼,同红轩道:“你家姑娘命不好,只望你帮她补上她缺的那一块,那样的话,既是她的福气,也是你的造化。”

  “奴婢做牛做马,绝不敢忘了夫人的大恩大德!”红轩激动得满脸通红,跪在地上大声发誓。大约她的嗓门过于吓人,阿狐挣脱了她的怀抱,蹿到了正房内。

  秦姨娘幽幽叹了口气,回望了一眼正房的方向。那屋里如今只剩下了江寒月夫妻,二人曾经的亲昵还历历在目,半年不到,便离心离德。

  人心才是世上最为难测之事。

  “我......”

  江寒月心里有些愧疚。无论如何,她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是因为自己这些时日的胡闹失去的。这点愧疚融化了他半个月来积蓄的冰冷,他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你以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明别枝仰卧在床上,眼里全是顶上的纱幔。她多傻啊,她居然会相信男人的嘴。

  江寒月不防她问出这一句,怔了怔才道:“是我的错,我再不会碰她一根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明别枝嘴角漾出一缕微笑,她的眼睛透过层层纱幔,望见了遥远的地方。

  “我想我祖母了。”

  江寒月这才记起自己答应过她回竺州看祖母,当下满口答应:“你放心,等你身子好了,我便陪你回去!”

  “那多谢了。”明别枝眼波流转,笑意中含了丝真切的感激,“我这身子既然这样,当初你许诺的不纳妾这回事便不必再提了。红轩虽然心思重了些,终究还算知根知底,她所图的不过如此。等我们从竺州回来,你就正式把她收了吧!”

  江寒月目光闪了闪,有些疑惑。那晚之后他曾叫江浸月去调查,得知明别枝确实是伤到了腹部。当时楼院使与明松照说及此事时,药童在旁伺候,江浸月的人就是从中辗转打听到的。

  至于那个娃娃所用的木材,江浸月一听便知,那是竺州特产的一种香木。木刻刀工稚拙,想来是尹爰息年岁不大的时候所制,一直珍藏到了今日。

  红轩的话语一一得到了证实,江寒月感到无比耻辱。他因为幼时饱经嫡母言辞讥刺,心性敏感至极,就好像一块薄冰般易碎,所以养成了不轻易信任他人亲近他人的习惯。但自从明别枝进入了他的生活,他对她心防渐开,相应地也要求她对他毫无保留。

  在那个雨夜,红轩轻易地击碎了那块薄冰,令他陷入狂躁。

  然而听了明别枝的一席话,他又有点恍惚,当初伤及胞宫这件事,她到底清不清楚?或许非但自己被瞒过去了,连她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有个木头娃娃?”江寒月决定不再打哑谜。

  明别枝的眼神终于偏到了他身上。

  她的确有过一个木头娃娃,是尹爰息在竺州时一刀一刀替她刻的。那时她还嘲笑刀工拙劣,如今想来,他能把她的模样记得分毫不差,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她觉得有些迷茫,第一次怀疑自己当初的断然拒绝是不是错了?

  “爰息哥哥大婚那天,他是叫人送了点小时候的玩意儿到遮墨院。”明别枝揣摩着江寒月的神色,见他眉心轻皱,心下明了,“我当时没想好如何处置,便随手放在了哪个箱子里。前些日子碧砌找东西时翻了出来,再后来就不见了,说不定是被阿狐叼走了。”

  “你太糊涂了,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乱放。幸好是落到了我手里,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我与你都会成为笑话。”江寒月吐了口气,面色松动。他虽然语气中含了抱怨的意思,声音却十分温柔,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她与他仍是毫无隔阂的新婚夫妇。

  明别枝诧异道:“是你捡到了吗?”

  “嗯,烧了。”

  “那就好。”

  她好像累了,缓缓闭上眼睛。

  烧得好,她原本就让红轩拿去烧了。未料到那丫头包藏祸心,将它留了下来,终于找到机会用上了。

  可她不打算戳穿,既然红轩想要,那么她就给。江寒月能因为一个红轩怀疑她的清白,那么即便赶走了红轩,谁知道会不会来一个白轩呢!

  她终究是,不再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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