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凌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的地方,不是自己沐浴那屋子,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昨晚做了糗事。
她想不通,自己可不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吧,怎么还推到了人家。
想来想去,她觉得,是那果子酿的问题。
将军府的东西,少不得是杜鸿千动了手脚也不一定。
她打开门,就见一脸笑意盈盈的诗瑶捧着个托盘站在外面。
“王妃,你的衣服我都拿来啦,就在里面换洗吧!”
“诗瑶,这些小事,我自己可以,你何苦亲力亲为了?”杜凌萱有些囧,毕竟,昨晚诗瑶走的时候,她可是在自己屋里的。今早起来,却从凌枫屋里出来,不用说,旁人都会想入非非的。
“你来了,我欢喜万分,总忍不住想来与你亲近亲近,这都不可以么?”诗瑶洋装生气,嗔道。
“可以可以,我求之不得呢!”杜凌萱眉眼含笑,由衷应道。
“好,那我们洗漱完,用完早膳,我带你去逛逛,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诗瑶一脸笑意。
“对了,大哥可在府里?”杜凌萱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嗯,这会儿应该在的。”
“诗瑶姐姐,我自己换就可以了,你去帮我备一辆马车,我与大哥要出府一趟。”杜凌萱接过诗瑶手里的衣服,对她说道。
“好,那我现在去!”
“大清早的,你想瞒着铭枫去哪呀?”将军府后门,杜鸿千满脸不解地瞅着杜凌萱。
一面抱怨她,一面又?将手里还热乎的葱油饼递给她。
“天寿山。”杜凌萱接过饼,落落大方地从他旁边走过,站到马车跟前,又接着说:“愣着做什么,来赶车呀!”
听到天寿山,他大抵知道她的意图了。
铭枫倒是没说过不让她去那。
只是,‘赶车?’,他个堂堂少将军做个车夫,这么有失颜面的事他才不干,“杜凌萱,你竟然叫我赶车?”
“嗯!”杜凌萱没看他,踏着脚蹬,直接上了马车。
“哎,你……”杜鸿千气急败坏地指了指早放下车帘的杜凌萱,狠狠呼了口气,才不甘心地坐到车辕上,拿起马鞭一扬,似乎这样就能将气撒到马儿上。
“天寿山那处隐秘,除了他知道进去的机关,就只有你了,所以不找你当车夫,找谁!”杜凌萱将饼吃完,挑帘坐了出来,语重心长道。
“我说杜凌萱,你知不知道长兄为尊呀,老是使唤我?”杜鸿千嘟囔道。
“哥,我知道。所以想诚挚地问哥哥一个问题。”杜凌萱右手托腮,眼神犀利地盯着杜鸿千。
“什么问题?”杜鸿千被她盯得心里发毛。
“哥哥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比如,给过什么人一壶加了料的果酿?”杜凌萱语气一扬一挫,幽幽的眼神,像盯着猎物的一般。
“啊…没有!当然没有!”杜鸿千面上一虚,矢口否认。
他就知道,铭枫在这丫头面前,什么也不会替他瞒!
“唔,头好痛,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中毒,毕竟,喝了大半壶?”杜凌萱拿手撑头,将脸别朝他看不到的一边,无痛呻吟道。
“不可能,顶多会有些晕,说话冲动些,做事鲁莽些,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杜鸿千急了,什么中毒,他的果子酿可就是纯纯的果子做的。
“还说不是你!”杜凌萱猛地抬起头来,将他的小辫子抓了个正形。
“好啊,你框我!”杜鸿千怒目瞪她,气呼呼又猛打了马儿一鞭。
没办法,这个妹妹惹不起,他只得自给儿想办法发泄怨气。
不过,“这么说来,昨天晚上,有些人,对铭枫做了些冲动的事!”杜鸿千忽生一计,想好好揶揄下她。
他想着,这丫头估计得羞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心里正要嘲笑一翻。
“嗯,是呀,所以要对他负责任。”杜凌萱答得认真,没有一丝不自然。
“…”杜鸿千瞪大眼睛,嘴唇抖了抖,终是没有再说去一句话来。
好吧,算你狠!
后来好一会儿,杜鸿千还真一直不理人。
杜凌萱只得借问德惠贵妃的事与他缓和关系。
这个小气鬼!
半个时辰后,他们顺利到了山上。
山洞外的侍卫,见是杜鸿千来,都让开了。
第二次来这里,杜凌萱觉得,离上次,好像隔了几个世纪的感觉。那时,她对他,恨意满满,如今,想起他,便觉得心里甜蜜非常。
“你们也去外面守着,不许跟过来。”杜鸿千对冰洞外的两名玄衣守卫吩咐道。
“公子,这…?”二人防备地看了一眼陌生的杜凌萱,犹豫道。
“我们只是看看,再说她是自己人,无妨。”
“是!”二人得了保证,才往外去。
随着机关的转动,冰洞的石门缓缓升起,二人进去。
“萱儿,你到底想做什么啊?”杜鸿千起初只是觉得,她就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铭枫生母被安置的地方。
“来帮忙推开!”杜凌萱没回答他的问题,走到冰棺面前停下,眼神明暗不定。
“萱儿,不行!”杜鸿千跨步过来拦她,忽然后悔带她来了。
贵妃如今已经连遗体都不存在了。
再打开,也只是徒增冒犯之意。
要是铭枫知道,也会怪他!
“王爷没和你说过,我有办法破除贵妃身体的异常吧!”杜凌萱抬眸看他,神色坚定。
“你有办法?”杜鸿千一脸的震惊,他但是从没听铭枫说过。
“对啊,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瞎拦个什么劲,推开呀!”杜凌萱瞥了瞥嘴,自己就去推那沉沉的棺盖,用了七八分力,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是…”杜鸿千依旧想不明白。
“给他个惊喜不好么?”杜凌萱白了他一眼。
“那好吧!”杜鸿千迷惑地点了点头,与她一起推棺。
棺盖被推开一半,随着冰雾的慢慢散开,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除了一身衣物,头饰外,再无其它。
这更像是一个衣冠冢。
杜凌萱是震惊的!
噬魂散的毒,竟然可让尸骨化于无形。
月邪冒充王爷回铭王府时,曾说过,他在贵妃身上下过噬魂散。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王爷会瞒着自己取她的血的原因。
而她的毒,正是噬心散。
噬魂散且如此厉害霸道,那作为相互拮抗的噬心散,又能差到哪?
此时,她忽然有些害怕,若是她的毒无法解,那凌枫怎么办?
他们刚刚跨越生死,彼此心心相许,怎能再忍受分离!
有了希冀的人,真的会变得很怕死。
“丫头,你没事吧?”杜鸿千见她忽然沉郁下的神色,以为她是被这里面的诡异所吓到了。
“没事!”杜凌萱说完,从腰间摸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拔出,将刀鞘放在一旁。
“你要做什么?”杜鸿千眸子瞪大,对杜凌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很是纳闷。
杜凌萱没理他,只摊开左手,用匕首往左掌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你疯了!”杜鸿千吓了一跳,就要过来拦她。
“别靠近我,要是碰着这血,你也就死定了。”掌心的疼痛让她拧了拧眉,但还是快速将手伸进棺内,自衣服的领口之上,开始滴血,直到棺尾结束。
“我的好妹妹,咱能先停下不,我们想其他办法不好么?”杜鸿千焦急又心疼地去抢了她右手上的匕首摔在一旁。
早知道是这种办法,打死他也不会带她来的。
“少将军,你还婆婆妈妈上瘾了!过来帮忙打个结了。”杜凌萱见已经差不多了,直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覆在伤口上,右手按在锦帕上止血,疼得她秀眉紧拧。
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杜鸿千这回很识趣地没和她顶嘴,过来打了结,怕伤口又出血,忙就着自己外衣扯了一长条下来,缠上去。
“轻点!”布条上的力道压在伤口的瞬间,惹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杜鸿千肯定是故意的。
“现在知道疼了!”杜鸿千拿眼剜她,手上动作却缓了了又缓。
“怎么没有变化呢?”杜凌萱看了看棺内除了浸了血渍的衣物,其他什么变化也没有,不觉有些疑惑。
难道是血太少了?
“杜凌萱,你休想再打什么鬼主意!”这回,杜鸿千正好截住她看了看棺内,又移向被他扔远匕首的视线,听着那句疑惑的咕哝,总算猜出她的意图了。
于是,利落打完结,他扣住了她的右手,也不待棺内是否还会有变化,直接将棺盖推回原位,而后将她拽离冰棺远远的才放了手。
“…”杜凌萱怒目瞪他。
“杜凌萱,你再妄动,信不信我和你翻脸?”杜鸿千板起脸,神色严肃,说完,才去捡了匕首,安全入鞘后,径直将它揣入自己怀中。然后强行拉着眼神愤懑的杜凌萱出了冰洞。
虽然,他知道贵妃遗体的异样是因为月邪动的手脚,对杜凌萱的行径也不是特别理解。但他明白,这两个为成全彼此而倔强得不管不顾的模样,有时候真是让人恨得压牙痒痒的。
“哥,你能不能让我再去看一眼,我保证绝就只是看看!”杜凌萱不死心地停下,眼神恳求道。
“不行,这事没商量。”杜鸿千铁了心不再信她,一个劲拖她离开。
杜凌萱见商量失效,细忖一翻,心想许是方法不对。
也许,凌枫在的话,他知道怎么做!
如今他与月邪已是水火不容之势,月邪恐怕都不可能顺利交出解药了的。
他们二人刚下山,就遇见正前来找杜凌萱的李念。
“杜少将军,少主让我来接少夫人!”李念从马上下来,拦下了杜鸿千的马车。
“那我呢?”杜鸿千听到只提了杜凌萱,指了指自己!
他也想去看看那厮的惨淡下场,顺便报一报之前自己被折辱的仇好不好!
“少主没说少将军可以去,所以还烦请将这马骑回将军府。”李念作了个请下车的姿势。
他到将军府的时候,诗瑶告诉他,他们去了天寿山,所以他就直接赶来了。
“他又抛弃了我…”杜鸿千满脸哀怨地跳下车,别扭又傲娇地从李念手里接过马僵。
“噗……”车里的杜凌萱闻言,忍不住低笑出声。
怎么听着像哪个幽怨的小媳妇被夫家嫌弃了似的。
李念狠狠扯了扯嘴角,到底没像少夫人那样失态。
杜鸿千更郁闷了,一个翻身上了马,猛地夹了马肚,马儿便飞快地狂奔而去。
“月邪还活着吧?”杜凌萱想,此时那处,应该不会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去处,凌枫断是不会只为叫她去看看那恶狗的凄惨下场而让李念来接她的。
“还有一口气。”
“嗯,你和我说说,你来接我之前你们掌握的有效信息。”杜凌萱想,他们既然能瓮中捉鳖,从瓦解月影楼的后来势力,到皇宫的地道设伏,定是准备了许久的。
曦月教的势力,估计也是在这过程中,慢慢强大起来的。
李念将他们无意间发现皇后的贴身女使月娆从地道出来,到铭王府私见烟霞的事,利用地道的弊端,改了出口,来完成这场守株待兔的计划。还有从皇后口中,烟霞口中吐露的消息,大致与杜凌萱说了一遍。
“真是令人意外!”杜凌萱只觉得,兜兜转转,月邪与王爷之间的这场深似鸿渊的仇恨,竟来得如此荒谬。
她更没想到,身为丞相嫡子的燕南宇竟会是皇后的儿子。
燕南宇是皇上都不知道的皇子?
皇后,不是丞相的胞妹么?
好混乱的关系!
杜凌萱还沉浸在这事里唏嘘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
“少主,少夫人到了!”李念停下马车,对候在院里的凌枫拱了拱手。
月邪提出,说出解药下落的条件,就是亲自对杜凌萱说时,他毅然拒绝了。
可听到月邪口中那句:“没了解药,她活不过下次毒发”时,他却犹豫了。
凌儿毒发时受尽苦楚的模样,比让他断筋拆骨还痛,他不愿再尝试。
杜凌萱待李念跳下马车,自己也赶忙出来了。
她从来没有来过鸿丰酒楼的后院,所以当她下了马车后,看着这与别处大相径庭的小院,想象不到,这个地窖下,还能囚人。
“凌儿,原本那些黑暗残酷,都该离你远远的。”凌枫朝她抬步过来,看着眼前明媚耀眼的女子,眼里有细碎的暗光浮动。
一会看到如今的溃败不堪的月邪,不知道她可会怪他残忍。
“你若在光里,我便逐光而去,你若在黑暗里,我就算只是一柄暗烛,也会为你寻找方向。”杜凌萱明白他的所虑,安慰似地将右手从背后伸出,扣住他的左手,走近他,又低声唤道:“走吧,我的夫君!”
那轻柔似雨的声音,似让枯涸大地瞬间有了救赎,一声入骨的低唤,让凌枫眉目瞬间清明。
一旁的李念也被杜凌萱几句情真意切的话语给震撼了!
少主的所有苦难,遇着这般女子,才会觉得受之所得吧!
原来,给所爱之人辟一处心安,不只是男人的权利。
“好!”凌枫勾唇低笑,牵着她往地窖去。
看来,是他多虑了。
杜凌萱是存了小私心的,先给他点甜头的,可能才不至于在知道她私自对贵妃的遗体做的那事而大发雷霆,毕竟,她没想到,还来不及处理伤口就被半道截来了。
这伤口被包得如此醒目,所以这事,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