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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念生念死 缘起缘灭

似月桃花 关外瑛年 5683 2024-07-11 19:42

  五日后,诸事大吉。

  与莒小心搀扶着亦如进来祠堂,青莲没想到那日风平浪静,最后是这样的结果,不由得佩服起亦如的手段,却也疑惑她争这个虚的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她第一次祭拜先祖,青莲还是愿意面面俱到为她准备好一切,虽然没有贺氏提前许久准备的锦衣那么华贵,但比之起之前的素雅,现在反而多了一些雍容,也许,有孕的女子周身的气质确实是会有变化的。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次是与莒吩咐下人们离去,有些事情,还不到人尽皆知的时候。

  与莒带着亦如跪拜,亦如不知与莒在求什么,是保佑他的大业,还是也会捎带着他们娘俩呢?反正自己,求得便是母子平安顺遂,什么情爱之类的,反而要往后排一排了。

  屋内依旧香气浓郁,与莒搀着亦如起身,进行接下来的程序。

  倏地,他猛然想起上次和贺氏在这里的荒唐事,再看向亦如,心里好像烧了一把火。

  与莒鬼使神差的上前拥住了亦如,亦如惊讶的回头,“怎么了?”

  亦如看到与莒的眼睛很是迷离,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她赶紧提醒道:“与莒,这是宗祠……”

  一出声,亦如就呆住了,这是谁的声音啊?这么娇媚?

  与莒嘴角的噙着一抹笑意,对着亦如的唇就吻了上去。

  亦如没想到与莒在这个庄严肃穆的地方还会想着这个事,“与莒,不行!”

  与莒眼底一片猩红,为什么不行?贺氏可以主动,为什么她不行!

  “你不愿意?”

  亦如竟然感受到了与莒的怒意,赶紧解释道,“我……可是蝶漪上次奉劝过我们……”

  “不怕……”

  祠堂内昏暗的光线让两人忘记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亦如突然觉得小腹传来阵痛,她顿觉不妙,“与莒,好痛!”

  与莒并没有真正的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亦如既慌乱又惊恐,刚试着逃离控制,就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小腹流出。

  “孩子!”

  听到亦如凄厉的声音,与莒才如梦初醒,当他看到地上蜷缩的亦如流出了血迹,整个人都傻了。他赶紧披上衣衫,又用衣裙将亦如裹了起来,抱着她就向外冲!

  “青莲,快叫蝶漪姑娘!”

  青莲在外面候着怎么会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可是后面听到的声音却让自己汗毛直竖,现在看到他恼怒的样子和亦如煞白的脸,忙不迭地应道:“好、好!”

  ……

  “娘子!”雀儿一脸喜色跑进丝厢阁。

  贺氏瞪了她一眼。

  雀儿这才收敛了些欢喜的神情,赶紧将门关上,兴奋地低声道:“娘子,有人看到世子爷穿着凌乱抱着那个道姑往她那个小院跑去了,还一脸恼怒,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别高兴的太早,只要事情没有落定,就总有翻盘的可能。”贺氏虽然这么说,但是也难掩笑意,“叫咱们的人小心盯着,不需要太近,那个小院四处漏风,早晚都能知道,可别阴沟里翻船。”

  “是。”雀儿帮贺氏又添了杯茶,“娘子,您就不怕世子爷察觉吗?”

  “咱们这段日子算计的事情还少吗?他哪次发现了。咱们这位世子爷的心思大着呢,从不在内宅这些事上多想。”贺氏一脸稳操胜券的样子。

  雀儿点点头,想了想的确如此,可还是心慌的厉害,“娘子,从前再怎么算计也不过是为了争宠,如今,可是人命啊……”

  贺氏眼神似锋利的刀子,直直扎向雀儿,“你这么慈悲,做事之前想什么了?现在装起好人了?我告诉你,那个贱-人若是没有孩子,我还愿意和她玩一玩,但是她比我先怀孕了,那就是碍了我的路,必须除之后快!”

  “奴婢自然是站在娘子这边的,就算世子爷察觉不出事情有异,失去孩子的怒火牵连到咱们怎么好?”雀儿赶紧表明忠心。

  “你放心吧,世子爷已经答应我了。他必定是比我更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的,就算知道是我做的,也不会怪罪的。”贺氏将芊芊玉手抬起放在阳光下,仔细欣赏着新做的蔻丹。

  这双手纤细修长,都不似一个脸蛋和身体稍稍有些圆润的姑娘的手,贺氏嫌指缝透过的几丝阳光有些刺眼,将十指并得更拢一些,彻底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只在脸上留下一双手的影子。

  “娘子……那要是亦如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啊?”雀儿没有贺氏心情那么轻松,到底还是个孩子,虽见得多了,却总当自己是个旁观者,如今涉身其中,当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她无权无势,我怕她什么?!”贺氏欣赏的好心情又没了,将手放了下来,剜了她一眼,“别在这烦我,出去做事去!”

  ……

  与莒在亦如的房门口转来转去,见着丫鬟婆子从里面端出一盆盆血水,心中又慌张又愤恨。

  自己明明下定决心,好好和亦如迎接这个孩子,偏偏这个时候出了事,尤其还是因为自己的荒唐……他蹲下去紧紧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将拳攥紧。

  管家蹑手蹑脚的靠近,虽然知道可能会挨骂,但还是要说,“世子爷,膳房送膳来了,您先用些吧,身子要紧。”

  只见与莒慢慢松开手,一点点抬起头,管家心里一颤,他对上的是一双猩红的眼,里面有恨意、似乎还有杀意。

  “滚!”与莒声音不高,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个字,却比大吼还让人心惊。

  管家忙不迭地点头称是,快步退出院子。

  吱呀一声。

  与莒赶紧起身,看向拿着手帕擦拭双手的蝶漪,“孩子怎么样?保住了吗?”

  蝶漪有些无语,想从与莒的表情中探究他内心深处的答案。

  与莒看着蝶漪的眼神,从不屑、嘲讽到疑惑,他耐着性子,“到底如何了?”

  “如你所愿,保大不保小。”蝶漪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一句就离开了。

  与莒呆在原地,蝶漪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他后来改主意了呀,他改主意了的……

  蝶漪吩咐管家给她备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擦了一下刚刚溢出眼眶的泪,踏进房门。

  亦如虚弱的躺在床上,发丝都是湿的,脸色苍白,与莒刚想抚一下她的脸庞,就见她一下子将眼睁开。

  与莒的手顿在原处,他颤声道:“对不起,亦如,孩子还会有的。”

  亦如没有接他的话,声音比眼神更冰冷,“什么叫保大不保小?”

  门外的风刚要吹进来,青莲将门窗赶紧都紧了紧,坐小月子和坐月子没多大分别,可不能受一点凉。

  与莒将亦如的被角掖好,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你听错了。”

  “我听没听错你自己清楚。”亦如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丝毫不掩她的怒意。

  “亦如……”

  与莒的声音很哑,他的手紧紧地拉着被子下面亦如的手,试图用自己掌心微不足道的热度去捂热亦如。

  亦如将眼睛闭上,不想再看他。

  与莒的头无力的垂在胸前,衣襟上多了两行湿痕。

  被子下布满冷汗涔涔的手想要抽回,另一双手紧紧地攥住。

  亦如将脸一别,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入耳朵,她的鼻音略重,“之前蝶漪提醒过我,但我没有完全相信,没想到……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与莒猛地抬头。

  “在你心里,根本不希望这个孩子出世,他会给你抹黑对不对?”

  屋子里的沉默更加印证了亦如的想法,在亦如以为与莒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最开始确实很震惊,因为我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会有孩子,亦如,这不是谁的孩子的问题,而是时机问题。如果我们有孩子,就会有软肋。”

  亦如睁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是吗?如果是贺氏生的孩子呢?你就不会阻拦对不对?”

  “什么阻拦?”亦如的话还没有说完,与莒便开口。

  “我的孩子出生就是过街老鼠!所以你这个亲生父亲就要做凶手!”

  亦如吼完这句话便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异一般,面上再无生机。

  她的歇斯底里和猜测完全超出与莒的意料,他想解释些什么却觉得不对,跌跌撞撞跑去门口,“蝶漪!快,叫蝶漪姑娘!”

  “巴……巴……”混沌中,亦如听见有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她用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好小好圆乎的小男孩在蹒跚学步,嘴里不时发出“呀呀、巴巴、啊啊”的音节。

  好可爱。她心里想着,这是谁家的孩子。

  她四下看了看,这是她的小院,虽然这天的雾很大,却能看出秋菊开的正好。难道,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与莒的孩子?!

  扑通,小男孩摔倒了。

  她走过去想要抱抱他,却觉得没有力气,身子软软的,难道自己生病了?是啊,自己不是小产了嘛?那孩子哪来的,难道蝶漪帮她保下了孩子?

  小男孩手脚并用站了起来,还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

  青莲呢?怎么没在身边陪着孩子。看院中的景色,儿子应该快一岁了,自己竟是睡了一年之久,错过了孩子这么多成长的时间。

  亦如艰难地迈出步子,想走到男孩身边,就见雾气中一个杏色双绣缎裳的妇人走出来蹲在男孩的身旁,“追儿真坚强,摔倒了也不哭,娘亲奖励你一个拥抱。”

  亦如心里大骇,是谁要取代自己做孩子的娘亲?不可以!谁都不能夺走自己的孩子!

  她想过去把孩子抱到怀里,神奇的事,心念一至,脚下也没了沉重的感觉,自己就像是飘过去一样,快速地将孩子抱起,周围的雾气散去,亦如这才发觉,院内的景色变得十分陌生,这不是沂王府!

  “你做什么?把追儿还给我!”妇人厉喝。

  “这是我的孩子!”亦如抱着被吓哭的男孩不撒手,这才看清,眼前的妇人竟还是熟人,那个自己曾经看不上的乡野姑娘,如今的诰命夫人——宁翩翩。

  亦如感觉自己身体很轻,便调了身体的气,没想到轻轻松松就飞出了郭府的院墙。

  宁翩翩的“来人啊,追儿被抢走了!”还在耳后回荡,亦如却只有孩子在怀的心满意足。

  她似飞回自己的院子一般,孩子也不再哭泣,似是熟睡,她爱不释手,丝毫不觉得他胖乎乎的身体有多重。

  她用想象中娘亲哄着孩子入睡的样子摇啊摇,破门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安谧。

  亦如抬头对上与莒的眼,虽然她心里还有气,但此时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着孩子睡觉。”

  “追儿!”宁翩翩竟从语句身后冲出来,几步就要夺走亦如怀里的孩子。

  “他不是你的追儿,他是我的孩子!你吵着他睡觉了!”亦如紧忙背过身去,将孩子护在怀里。

  这句话似是提醒了宁翩翩,“他怎么不动了,你把他怎么了!”

  亦如这才发觉,这么大的声响,怀里的孩子也没有动静,她愣愣的看着孩子涨红的小脸,尽管他的躯体已经没有起伏,但她还是不敢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

  “你杀了他!你杀了我的追儿!”

  亦如被宁翩翩推倒在地,又看到她像疯了般抱走孩子,然后大哭……

  好熟悉,她居然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然没有眼泪,可她真的好难受啊,怎么哭不出来呢。

  “与莒,给个说法吧。”

  亦如抬头,一个身着玄衣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室外的光,好久没有见到他了,曾经对自己比旁人都特别的宗祯,此时正面带恨意的看着她。

  与莒没有回话,而是抽出亦如已经闲置许久的、挂在墙上的佩剑,一步步走向坐在地上的亦如。

  亦如有些讶异,却又觉得在意料之中,是了,为了他的利益,牺牲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

  与莒走到亦如身前,然后回身,将剑指向宗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

  亦如的心思说不出的复杂,与莒是在护着自己,竟是自己想错了……

  下一瞬,冰凉的利器刺进胸膛,亦如张大的嘴巴里往外涌着鲜血,眼睛死死地盯着与莒,就见他在自己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吐出最后一句话,“我亲自送你一程……”

  好疼!亦如觉得心好疼,是被自己的剑刺穿了吗?

  啊!

  猛地睁开眼,淡紫色的幔帐、昏黄的烛光、湿透的衣衫——原来,自己做了一场梦。

  因翩翩怀了宗祯的孩子嫁入郭府得封诰命,缘起;由与莒亲手拿剑刺穿自己的心,缘灭。

  她的孩子真真切切的没了,甚至都没有听到一声啼哭,也都没来及感受他在肚子里动来动去……

  更可笑的是,在梦里,她甚至还在因为自己错怪了与莒而懊悔,结果呢。

  “你醒了?”

  亦如侧头,与莒似乎一直趴在自己的床前,察觉了自己的动静刚刚醒来的样子。

  与莒用手撑着床沿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应该是腿麻了。

  “青莲,快把温着的水拿过来。”

  门外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与莒就端着一杯水递到亦如面前,看她没有动弹,便将茶杯放在矮凳上,伸手去扶她。

  亦如惊恐地向旁边闪躲,“离我远点。”

  与莒本就皱着的眉又深了些,他无奈示意青莲过来,退到一旁。

  青莲过来扶着亦如半靠在床上,一边递给她茶水一边说:“你那天昏过去之后,蝶漪说要是能熬过这三天便无事,这两天两夜,公子寸步不离地在床边守着,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又是蝶漪救了我?”亦如喝了口温度适宜的水后,一开口便是这句。

  青莲不知她到底何意,还是点点头,“嗯。”

  “现在是什么时辰?”

  亦如的每个问题都出乎与莒的意料,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三更天。”青莲如实相告。

  “你们都去歇息吧,等蝶漪醒了,麻烦告诉她,我想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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