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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心不古命值几何

富贵清流,雅俗人间 儒奕 7829 2024-07-11 19:42

  王朝迁都北平,开启天子守国门,随着京营规制渐臻完善,目前由罗、葛、萧分控三大营,成固疆主力。五军都督府在制度上负责统揽天下兵马,但无调兵权,兵部调兵不统兵,两者互相节制,互不统属。

  此外,为应对北方频频发生的地区性战事骚扰,总兵由最初的临时军职,到后期慢慢落定,成为地方常驻武官,目前为军队任调的实权性人物,官阶无定制,其次一级副将为从二品武职。

  通常总兵职位由公侯或地方都督临时兼任,老昌邑侯走后,其总兵之职被副将花云豹顺位取代,一时间花总兵成了炙手可热的军中掌权人物。

  花总兵正值壮年,祖上出过将军,后代寥落,当初走上了韩侯爷的门路,使他从一个低品阶武官慢慢奋斗擢升至后来的从二品副将,却因韩侯爷不断的打压剥削,最终反目成仇。如今花总兵取代韩侯爷之职,肯定不会再把韩侯爷的儿子女婿放在眼里,对韩侯爷的身后事也只是略略尽些意思,被人问起礼薄,就说:“恩师当年提携,一再嘱咐我是为报效国家,不为徇私情,我如此行事乃不忘恩师教诲,谨遵多年习学精要,若是恩师一走,就忘了其谆谆嘱咐,实叫恩师去后难安。”

  韩侯爷本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贪婪无度之人,多年不肯服老把持实权,就是为了儿子,当初提用花云豹,看上的就是他任劳任怨,没有依靠,也挑拨底下人一再反对花云豹,目的想等将来他自己儿子上位也容易取代,可惜还没等到老二和女婿干上来,人算不如天算。

  花云豹新官上任自然不忘记抖威风,借训练军队之际,故意借口不遵军法将韩侯爷的二女婿一顿军刑打残了,报了曾经被打压羞辱之仇,与此同时还一并斩了好几个不服他的兵头军官,看起来一派雷厉风行军纪严明的样子。韩侯爷女儿家中一朝倒了顶梁柱,顿时家道中落,娘家兄弟守孝也无法过去找花云豹为其出头,何况一句军法如山压在上面,众人也无可奈何,当时正值清明节。

  花云豹心胸狭隘,在逐步拔除原来韩侯爷留下的人之后,又陆续填补上自己的亲信,只不过这些从其手中提拔上来的大都是些智勇不佳之人,溜须拍马之辈,有勇有谋的小将多被埋没,再往下把总将领有样学样,让总兵统御的队伍素质一降再降。

  勋国公府,新杰的腿伤虽将养得宜,终究骨裂坏了根本,虽说未留伤残,却也不能快跑了,若是伤在别处还好,可眼下这般,已然不再是武将的料子。凌潮旭听太医说完,简直恨透了昌邑侯府的每一个人,得知韩家人养蛇被蛇咬,只觉得解恨。

  高氏听闻花云豹的行为,本来觉得此人心狠手辣,毕竟不是打仗之年,军法如山不过是弄权害人的借口,军队里年富力强的男儿哪个不是家中顶梁柱,禽兽掌军食禄真是祸国损将,后来听凌潮旭解释情由,才知道这是韩家人多行不义,咎由自取。听说花云豹虽然得意狂妄,却深敬葛将军。

  新杰自小有一份为将心愿,得知长这么大一心苦练的功夫竟毫无用武之地,与一个废人差不多,也连续消沉,多日萎靡不振。一家人只得拿未来的幸福来安慰新杰,不必深陷旧事之中,新杰过了好久才恢复些,他自小不爱学文,如今想在仕途上寻个明路,还得另谋他法。

  就在清明旁,京中又闹出了一件轰动全城的事,制平侯被上林苑的监正郑守兵和他兄弟家给告上了公堂。制平侯位居从三品光禄寺卿,掌朝廷祭祀、朝会、宴享酒澧膳馐之事,与主管良牧嘉蔬的上林苑还真有点交集,不过制平侯哪里瞧得上暴发起来的郑家,觉得郑家不过依仗投靠巴结宦官上位,祖上无权无势,底下儿孙的前程还说的太早,因此不放眼里。

  郑守兵及其兄弟两家去顺天府告制平侯,因由事还挺大。郑守兵的兄弟郑守让以前是个古董商,不过从前年起就没做生意了,这两年一直闲在家。前些日子郑守让碰巧在茶楼遇到外出品茗的素衣制平侯,郑守让认得制平侯,就主动上前闲话了几句。制平侯府极富,柴侯爷本人一直颇爱收藏,所以和郑守让说着说着就说一起了,随后柴侯爷就主动邀请郑守让过几日随自己一起去采买几件古董,郑守让欣然答应。

  到了约定的日子,柴侯爷满心里想着大买一番,自然未曾多思,一大早就去郑家,把郑守让接来自己的华盖漆雕霸下双驾马车里,二人同车前去。后到达京中极有名的一家古董店广源阁,郑守让干过这行还真有些本事,把广源阁掌柜杀价杀的心里滴血,柴侯爷因此一口气就拿下了十二件玩好,欢喜的了不得。

  买过瘾的柴侯爷立刻就带郑守让去吃席,侯爷大方,选的酒楼菜品甚是铺张,还一再的塞大银包给郑守让。不过郑守让吃饭时就明显看出来没精神了,只是硬撑着。柴侯爷以为郑守让身体不适,就要为郑守让请个大夫先看看。郑守让坚持说不必,只想马上回府歇歇。柴侯爷一听,立刻就送郑守让回府。郑守让上了柴侯爷的马车后,马车驶出不到一里路,郑守让是说不行就不行,直接死在柴侯爷的马车里。

  柴侯爷可不是一般的人,这点小事还吓不倒,立刻吩咐扈从拿自己令牌就近去找大夫和仵作,先看看是什么缘故死的。等大夫和仵作来了好几个,用阴阳手法轮番一检查,全是一口说法,死于心疾。不同于韩老侯爷的心疾,郑守让这心疾厉害的多,是一犯病,顷刻间就要命的那种,而且平日里更是一点操劳都不能,气也不能生,药也不能断,活一日算一日的人。

  柴侯爷知道原委后,想到郑守让病发时不让自己请大夫,急着先上自己马车,于是就叫所有检查过的人当场出具凭证字据,画押按手印,给钱结事。随后就把郑守让送回其家门口,说清经过,随即走人。

  郑守兵和其妻尹氏知道消息后,立刻带齐兄弟一家找上制平侯府,尹氏张口索银十万两,否则公堂见,到时候,制平侯就等着夺官削爵。

  郑守兵与太后跟前的红人林公公交情甚好,二人本是同乡,祖上沾着转折亲,后来在京城相遇更是亲近,俩人私下以兄弟想称,尹氏敢开这个价,肚里是有底气的。

  柴侯爷又不是被吓大的,何况人是病死,不是他谋杀,柴侯爷手里留足人证物证,自然不理会郑家,若是说些好话,还愿意给笔银子,见这家嘴脸这么难看,当即翻脸。

  楚夫人在内院得知消息随即出来,见了郑家人也不问来龙去脉,直接命令府卫上铁家伙,把郑家所有人全部轰远。

  郑守兵和尹氏当场吃了闷亏,随即去顺天府,直接把制平侯告了。

  府尹大人收到诉状后,都恨不得一拍屁股原地蹿个八尺高,叫骂词穷,赶紧跑回家把这事儿告诉妻子。秦夫人得知此案前情后果,终于全明白了,不至于气个仰倒,而是憋在心里两年的长气终于出了。

  郑守让做生意多年,有些资财,他家宅第就买在浩荡三爷家旁边,两家算是领居。因郑守让身体不好,没有亲生孩子,家中只有一妻刁氏和一个收养的闺女,其大嫂尹氏就时常巧嘴哄着,叫郑守让把他家里的银钱背着他老婆刁氏都交给尹氏收着。郑守让视长嫂如母,前前后后真就把家里的积蓄都拿给了大嫂,自然,把刁氏也气回娘家,带着女儿一住就几年不回来。

  以前秦夫人觉得郑守让有些可怜,见他做生意回来或逢时过节,还让仆人送过不少吃的给郑守让,不过自从前年郑守让不做生意回家闲着后,突然就跟中邪了一样,三天两头上秦夫人家里找麻烦,还往秦夫人家门口砸破烂脏东西。三爷府管家带人警告过郑守让几回,可郑守让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秦夫人是个要强的,随后就翻脸吵起来,也报了官府。

  郑守让似有准备,不但分毫不惧,还时常不干不净的骂秦夫人一家,又说三爷家住的屋子都是他的。三爷府下人无论如何威慑,郑守让就是不怕,报官就咬着三爷假公济私。

  秦夫人气倒了好几回,年轻的媳妇肯定不能插嘴这事,所以秦夫人真就被将住了。后来郑守让见秦夫人似是身体不好,便口口声声说要找三爷说话。

  秦夫人素来脑子转的快,觉得这畜生说找浩荡的话必有鬼,就坚决拦着,不许夫君和儿子们见郑守让,也不许家里任何一个人为自己出头,连大哥二哥家都瞒着。

  郑守让在一段时间里急着见不到秦夫人的丈夫和儿子,对秦夫人家里是日夜找茬激将,叫自家三两个仆人用梯子爬房顶上扯嗓子骂三爷家女眷,郑守让自己更是日夜不停地监视三爷一家,在三爷府前后乱转,就等机会。三爷府虽大,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时叫骂起来,嚎声都能传出一里路外,顺风就传的更远,所以三爷府的人总能听见,但秦夫人就是能忍,气急了就报官,官府衙役举火把老远赶过来,郑家仆人见到马上缩了回去。

  后来郑守让一直在家闲着,外面人只看其一副坐吃山空的样子,但秦夫人却吩咐门房好好观察郑守让家里的动静,从仆人嘴里得知,郑守让一到天冷或下雨时就关门窝在家里,秦夫人便翻《皇帝内经》研究,又问大夫,几番考究后,怀疑郑守让怕是心有问题,越发不敢惹这人,毕竟被那好吃的金氏折腾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当浩荡和秦夫人说完郑守让的事,夫妻俩都明白过来了,郑守让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讹秦夫人一家,众人皆知浩荡三爷家大富,夫妻俩人也好说话,浩荡身为顺天府尹,两子为官前景甚好,一家子爱惜羽毛,若是扯上人命干系,定愿意花钱解决,到时候赔多少只凭郑家人开口。唯难在秦夫人把一大家护在身后,防的太紧,竟然足足两年不漏一丝空子,任凭郑守让日夜挖心挠肝的观察都找不着机会。

  秦夫人思及这些年一路走来,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白占自家便宜,连这么个活一天算一天的郑守让,死之前还想拿命来讹自家一笔,岂能不忿。过去两年来,秦夫人连晚上做梦都觉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且这一年多来也怪,府里养的几只狗日夜满府乱跑,明明周围一切如常,可狗就是前后狂吠,惹的一家主仆老小总睡不好,呵斥抽打都没用,怕是人眼睛看不见的,叫狗眼睛给看见了。

  浩荡嘱咐好妻子后,又连忙赶回府衙,还没到门口,差役老远就迎过来说:“府尹大人,您才来,柴侯爷他人都在里头等您两盏茶时间了。”

  浩荡一听,立刻快步走进府衙。

  晚上长平回来后,一大家聚在一起,浩荡和秦夫人对子媳孙儿们说明了这两年连同近期的事,一家人无不惊叹,说这郑守让死都要下十八层地狱。

  长平手脚并用,大声道:“这事得亏娘有先见之明,若是郑守让骂我娘,叫爹和我或是长安给遇到了,我们肯定上去暴揍他一顿,真一揍,好了,手里出人命了,说都说不清,要是我爹动的手,一大家被讹穷了都好说,万一闹在我和长安头上,这辈子都毁了,那不是赔钱的事儿,前程得赔个干净。这郑守让真他妈够狠,拿命讹人,我活这么大遇到头一回呀!”

  秦夫人叹息后怕,坐在那儿两手拍腿道:“难怪这一两年我家里的狗前后疯狂乱咬,明明什么没有,狗突然就狂叫起来,怕是这郑守让一时讹不着我,急得生魂都在我家府邸前后乱转呢!前年听他口口声声说找我家老爷说话,我就猜到有鬼,所以这两年过年拜年我都不给你们去他家说话,万一郑守让对着我的夫君儿子开口骂家里的媳妇儿们,这要一动起手,那人是一碰就死呀!那畜生前年一回来就满嘴混吣,说我家府邸都是他的,看样子,他满心里是要我家把府邸都卖了给他呀!”

  长平感叹道:“你说讹人这事儿,若是得了绝症,真活不成了,跑去讹人一把,给家人留点想头,我还能理解,可这郑守让的病只要好好吃药养着,他不会死呀!老婆孩子也跑回娘家几年不回,有银子没人花,就拼死恶心人一把,弄这一出,谁能料到?哎!那郑守让胆子也够大的,我们府里这么多家丁他都不怕,敢找我娘麻烦,估计准备好了不管把命栽谁手里,到时候都铁了心攀咬是我家主子纵奴行凶。”

  秦夫人不同意儿子的话,道:“他怎么就不怕?就是因为他怕,你娘我才能防得住他两年,不然以郑守让前年发疯找我家茬的猪头劲儿,没些家丁守着,他早就冲我家里拼了。可他就怕最后死在家丁手里,拿不住我们软肋,那样就不中用了,讹不到几两银子,故意找茬丢了性命也攀咬不到我们,只要查出是因病而死,家丁也不用赔命,官府大不了把人打板子流放,赔偿是量其力裁夺,主子只需尽情分赏些烧埋银子,大可一甩干净。可讹上家主就不一样了,我们有家产,这要是扯上人命干系,到时候赔多少还不随郑家人张口。”

  怀若终于道:“被讹的人就算逃过一劫,也会因这般晦气倒大霉,郑守让与刁氏的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女儿也不是亲生的,他讹到了钱也没命花,何故如此癫狂?”

  秦夫人:“平儿,怀若,你们都年纪浅了,这事儿出命的是郑守让,出谋划策的未必是他,怕是郑守让的大嫂尹氏那个疯癫婆给出的鬼主意,别看郑守让他媳妇这次回来了,但也未必知道这事儿,若按照郑守让的计划,钱真弄到郑家人手上,郑守让没留个亲生的,尹氏定把郑守让他媳妇赶出郑家,独吞银钱,一个子儿都不会给郑守让妻女的,尹氏和郑守兵现在是急着要钱,不搬出郑守让的老婆孩子行吗?分家弟兄,尹氏不找个冲前锋的,她一大嫂子能代表小叔子一家上官府说话?”

  秦夫人一番话说的满堂大惊失色,但是前后一想,大家都觉得这种说法逻辑最通。浩荡三爷也没想到这些,此时听妻子一说,再思及今日郑守让媳妇是被尹氏拉扶到府衙,尹氏前后积极嚣张,顿时觉得此事就是尹氏里外策划,教郑守让拿命讹诈人的。

  秦夫人想到一事后又说:“我以上听二嫂说过,那个尹氏极度厚颜无耻,雅娴未出阁前,慈姨娘曾去过郑家,和尹氏你来我往说了几句,不过是家里几个孩子都几岁这样闲话,那尹氏一听慈姨娘有两万两银子要给雅娴,立刻就跑出门逮着人胡扯,说雅娴相中他儿子,简直非她儿子不嫁,二哥家定出十万两银子的嫁妆,只是她还瞧不上二哥一家,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胡编鬼扯,好在出这事当日,二嫂和巩夫人把雅娴的婚事说定,立刻就给盖过了,不然真闹出来满大街一传,叫雅娴不要嫁人了。”秦夫人越说越激动。

  浩荡三爷惊道:“还有这等事儿!”

  秦夫人看了三爷一眼不说话,懒得解释。

  长平失笑道:“雅娴是前年结婚的,尹氏敢从那时就逢人念叨十万两,估计是从那时候起就已打定主意算计我们家了。”

  经儿子一提醒,秦夫人忽而明白,叹道:“难怪呢!我说这慈姨娘怎么还跟尹氏结交上了,保不住是尹氏想从慈姨娘嘴里套话,打听清我家有多少家底儿,好来讹我呢!”

  长平忍不住失声道:“这尹氏心是够狠,为了发财,居然叫小叔子去死,可人都不是傻子,郑守让这命断的分文不值,连死后的名声都搭进去了,郑守让这个蠢货,命都不要了,要钱有什么用?人活一世,想把一个死字看透有多难,他那么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真是叫谁见了他都得绕道走。”

  秦夫人又驳儿子,道:“郑守让活着饱受心疾折磨,怎知不是想死后登极乐,得叫活人多烧些纸钱给他,好在地底下花,又没个亲生的,除了兄嫂侄子,还能指望谁,尹氏怕是利用上这点给劝动郑守让听话的,好在郑守让最后遇见制平侯,若是一般人碰见这事儿,肯定吓得六神无主,魂都丢了,定然想不到立刻验尸留证据,待回头死无对证时,到时被讹上怎么说得清?”

  长平又问父亲道:“爹,既然柴侯爷手里有证据证明郑守让是病死的,是不是就能完全撇开了?”

  浩荡早前就想过这问题,便认真道:“不一定,郑守让这病若是待在家里不出门,当时就不会有事儿,如今闹出来,谁都知道是柴侯爷接郑守让出的门,最后人就死在柴侯爷的车里,此事难就难在柴侯爷能证明郑守让是死于心疾,却没法举证他跟郑守让心疾的发作全无关系,只要占上了边,就脱不开。”

  怀若忍不住直言道:“爹,这事儿摆明了是郑家讹诈嘛!”

  浩荡两手一摊说:“谁能证明?丫头,就算郑家的算计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断案讲究证据,不能光靠猜呀!”见怀若被堵的无话,三爷又道:“我一听到这事儿时就想到柴侯爷能不能反告郑家讹诈,后来觉得行不通,因为犯病的事儿没个准数,郑守让出门是为帮柴侯爷办事才死的,既然柴侯爷不能证明跟此事没关系,两手一旦沾上,肯定甩不干净,多少都得给些。况且,我说句官话,假如事情反过来,柴侯爷事前知道郑守让有病,只是病发时拖延不治,活活耗死了郑守让,又当如何?这照样没人能证明,闹上公堂的事儿,谁都自说自话,断案得把心放平,世间伪善者多的是,别人心中所想,你们又怎会知道?断官司岂能感情用事。”

  长平和怀若听了对视一眼,彼此狐疑不定,以柴侯爷的人品,这也不大好说。

  浩荡又道:“你们不知道,今日郑家拖老带小的到府里一个劲儿哭惨,连郑守让媳妇刁氏的娘家人也全都到了,那尹氏张口要钱时活像一只疯狗,后来我见到柴侯爷问明原委,答应定向着他说话,但也说了不能把他全撇干净。柴侯爷心里是明白的,赔几个银子都是小事,可他道这事太晦气,还说连当日坐的马车都砸了。”

  秦夫人脑筋一向活跃,想到当年的倪大柱和金桂芳,又无比忿忿怼道:“三老爷,我觉得你刚刚说的话不妥,这事与那日昌邑侯府赔凌家的情形不一样,韩家丫头恶意害人,侯府自当要赔,何况那是两家免官私了的。如今柴府与郑家的纠纷明摆着是讹人,若是判赔了,那后面还得了,这以后谁家若有人要死,就都出门逮着有钱的诓,岂非败坏世风,任谁也不能把所有认识的人有没有隐疾的事都弄清楚,我看这事儿绝不能叫制平侯府赔一个铜板,若是查到了证据,还得治郑家讹诈之罪,别的不说,郑守让有病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肯定知道,先把给郑守让看病的大夫传来问问。”

  浩荡却没接,而是心道:当众行凶和没有人证是两回事,倘若判不赔,以后任谁蓄意害人,都反咬被害者讹诈,岂非败的世风更坏。

  秦夫人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被郑家算计许久,心有恶气未出,现在让柴家替自己挡了灾,恨不得替对方消解以报答,忽的又精神抖擞起来道:“我还听说,郑家因为儿子考不上秀才,就拿女儿的聘礼钱给儿子捐了个生员资格,却连进去考几次没中,就这样的料子,那个尹氏还动不动出去胡吹他儿子如何如何,你们能想一个青年有手有脚却一事无成,就靠找妹妹家要钱度日装公子的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这德行还妄想高攀雅娴,还妄想叫我家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他充财主,呸!”

  丈夫子媳孙子们见秦夫人骂的痛快过瘾,都互相干看看不说话。

  尹氏得知小叔子讹上了一位侯爷,且听说制平侯府富贵泼天,自然满心欢喜,因此打定主意先要几车银钱来,等银子到手,刁氏又没为郑家生下个一男半女,什么不得长兄长嫂说了算,都用不着请族人,给个几百两打发刁氏回娘家另去嫁人得了,所以尹氏不光请回来弟媳刁氏,还把刁氏娘家人全请来了,前后满嘴抹蜜的游说。

  别人先不说,刁氏的老父亲就第一个被尹氏给说动了。刁老爹思及大女儿刁氏为郑家守活寡多年,受尽薄待,若是郑守让的命真为刁氏带来几万两银子,不说十万,哪怕就是拿到一半五万两,刁氏大可带银子改嫁,另挑好女婿,所以就跟尹氏一口腔。

  刁氏没有兄弟,就几个妹妹,刁家姊妹都觉得刁氏以后一个寡妇留在郑家守着,若手里有大把银钱,她也花不着,姊妹们岂不都能跟后面沾点光,开口个万儿八千的不在话下,因此刁氏几个妹妹和妹夫都拼命怂恿刁氏跟侯府闹到底。

  尹氏巧舌如簧的来回一煽动,见效甚好,刁氏到后来完全没了主心骨,就凭众人拿主意,她照办就是,至此所有人都在尹氏的指挥下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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