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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李府和柴家的往来

富贵清流,雅俗人间 儒奕 4714 2024-07-11 19:42

  靖宇从少时见到一次起,就时常幻想要和成国公的女儿一起玩,碍于李家规矩,再没能见上,这二年听父母常说要把二爷的嫡女接来给他做媳妇,心觉就差了这么一点,偏不能圆满,因此常常挑剔此处,对雅量也生出许多褒贬。

  柴侯夫妇认定朝中当下形势,娶二爷的女儿于他们极大有益,但若想攀成李国公唯一的女儿,单看张夫人一向态度就知没什么希望,这夫妇俩精于计算,若付出不能确定回报,都不愿浪费本钱,所以无论靖宇怎么提意见,夫妇二人都不理。

  浩瀚知道柴侯爷和老二往来的勤,可他实在反感柴侯爷的阴险虚伪。

  早年通议大夫王怀民担任知县、判官这些低品官员时颇有政绩,其父在朝多番打点,意图将儿子升调京中,可这件事却被柴侯府多次点名弹压。王父虽在朝,无奈挡不起柴府有世爵,旁支势力广布,只能借往昔世交之谊,再三上门示弱恳求。

  明眼人都看得出当时柴家之举无非嫉贤妒能,王大人两榜进士,出身清贵,又有才干,若来京受到重用,他日未必没有入阁掌权的机会。而柴侯爷不过托赖祖宗恩荫,担个闲散之职,怕被发小反超,所以才这般下手阻碍。

  后来风声传出,原来柴侯爷坚决打击王大人升调的说法,竟道王大人是其交心挚友,一向钦佩王大人才华,希望他长留地县,为百姓做实事,不要被来京被太多人阻碍前途。

  这种人秉性阴毒,有身家,没德行,对他尽量不要翻脸,也绝不能交心。所以浩瀚对柴侯爷的态度一向是威德兼施,亲切的言语中满带令人生畏的距离感。

  二爷不及大哥铁腕手段,处事多以怀柔之道。这几年柴侯爷频繁热情,二爷以礼相待,有来有往,几年下来,倒显得有几分交情。

  柴侯夫妇每次到二爷府热络交情,都会带些女孩装饰物件,间接说给小姐的,步步显露联姻意向。

  二爷是个精滑的老狐狸,从不明面上得罪人,在朝中各派通交,人脉广泛,可一旦涉及到利益捆绑,便异常利落,他深知柴家表面显赫,实则内部问题错综,因此断不肯与其有实际利益关联。

  偏偏今年初柴靖宇意外在长远的小院前看到了雅量,互相一眼认出对方。

  雅量穿着一身鲜红的衣装,瑰姿艳逸,生命火热,说来好巧不巧,柴靖宇以前撂给江南的那颗蜜蜂琥珀被雅量捡去玩之后,一直丢在抽屉角,刚好今天看到,就顺手拿了出来,用一条黑绳系住挂在脖子上,才戴出来就遇到了柴靖宇。

  柴靖宇看见雅量顿时一阵目眩智迷,意识漂游,细观之下看清那颗琥珀,里面的蜜蜂遍体绒毛密集,肥大尖锐,颇好辨认,转而又想到雅俗,认为她不把自己一番心意当回事,这是不把自家制平侯府放在眼里。

  雅量只是冷静点个头,转脸快速从旁走开。

  随后而来的柴侯夫妇倒是看清楚了雅量,每次来二爷府,二爷都不让儿女出来拜见,所以谁都没见过雅量,但是看见这女孩儿,都猜出她是二爷的女儿,小人儿远看似一片朝霞烂漫,火热洋溢,近看像一朵出水芙蓉,娇艳欲滴。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两句竟然如此贴切形象,而且庶出的那个已经出阁,这个就是最小的嫡千金。果然是那对夫妇生出的孩子,柴侯爷心里当即敲定了这个。

  楚夫人也瞧见自家那颗蜜蜂琥珀戴在这丫头身上,随即从儿子口中问清楚了谁,果然觉得这家人若非有意于柴家,为何让女儿戴着柴家之物,瞬间志得意满,神色骄傲,所以只计划着让二爷夫妇把女儿调教好了,再送来给柴家。

  人与人除了亲缘和职务以外的交往关系有很多种,未必都是因为朋情友谊,就算有朋友之情,也很难发展到联姻这种巨大的利益捆绑之事上,偏偏有人就能狭隘到把双方往来的原因和目的全归结于男婚女嫁。

  或许父母对女儿的爱,最重要就是为了她的终身大事着想。贾夫人把上头五个安排妥帖了,自然更有底气为雅量好好打算,现在她也不急,只想把雅量留在身边好好宠,为她慢慢看。

  以前对雅颂、雅风、雅娴都有过要求,也培养的很优秀,几个女儿到了夫家上下一把抓,顶起半边天。对于雅量的教育,贾夫人更多比对着雅俗来的,大哥大嫂给了女儿绝对的宠爱,除了不能开后门让女孩做官,就几乎让雅俗拥有了所有比肩男儿的机会。至于雅量,无论是培养她成为顶级棋手,还是才女画家,看孩子天赋兴趣。

  而柴府完全不在贾夫人考虑的联姻范围之内,就像二爷说的,跟柴家不能有利益捆绑。

  另方面,楚夫人这几年每次到李府,都拉着贾夫人称姐道妹,却对受宠多年,生儿育女的慈姨娘不闻不问,即便有时候是慈姨娘陪在二爷身边,二人完全一副夫妻模样,楚夫人见到了她也没个示意。

  慈姨娘心大,对方侯夫人不尊重她也不介意,她虽是姨娘,在府上却自有一份地位,就算不能像夫人那样对外代表李家,但是外人知道她儿女出息,谁见了不客客气气,多有奉承,族人走亲访节都会顺道来看她,连夫人娘家来的东西,也从没忘过有她一份,她是顶着妾室的身份,享受着平妻的待遇,所以除了对夫人礼让大小,没必要对外人卑躬,看那侯夫人还不及她活得漂亮。

  而在这期间还有一段心事,慈姨娘之前因为没看上柴五爷家的,所以自那次见面后,便没有了下文。楚氏则在妯娌面前夸下海口,意思是倘若他们老五家的能看上雅娴,由她跟贾夫人一说,必能保定此事,五太太倒是三番几次央着大嫂尽快求成此事,楚氏借机在妯娌面前拿乔做大,装腔作势,怎料雅娴很快就给了承逸伯府郭家。楚氏在妯娌面前失尽信誉,为挽回面子,便造谣雅娴想攀附他们侯府。

  这话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说,但是私下里风言风语却有人传,还被慈姨娘给知道了,作为雅娴的生母,她当然护犊子,因此便仇视起那姓柴的一家,暗暗给老爷吹枕头风。

  二爷被慈姨娘几下一煽动,便叮嘱夫人不可与柴家多往来,况且对于柴家这样一群没亲没相干的外人,尤其是楚氏,竟然对李家宅内尊卑颐指气使,二爷也很反感。

  靖宇这期间几次想找雅量,怎料李府断不肯让姑娘与外男见面。

  后来楚夫人得知此事,就主动去找到雅量,特别提及雅量那天戴的蜜蜂琥珀是他们柴家的东西,准备借机警告几句,叫她一个小丫头别那么多主意。

  雅量二话没说,当即命人找来还了,不屑多看一眼。

  楚夫人没料到这丫头脾气这么不好,顿时觉得该让其父母好好管管,不然嫁入柴家,岂不让靖宇吃亏。

  事后贾夫人得知十分生气,雅量的琥珀不是直接从柴家来的,楚氏那么一把年纪的妇人,拐着弯找人家小丫头要东西,还想据此拿捏摆布,荒唐愚蠢实属少见。二爷也被楚氏用蠢一再挑战到底线,准备随时不再往来。

  靖宇始终跟雅量说不上话,转头找父母闹情绪,决定回祖籍江南待年把时间。侯爷夫妇不好阻拦,只能依了儿子。

  靖宇临行之前,特意把长远邀来侯府,带他参观自己的住处,顺带打听信息。

  长远本不想去,他一直不喜柴家,加上楚氏曾阴阳过他的庶出身份,把他一个被高官权贵家族捧在手心里的养大的小儿子,说的好像不及一个不入流小官家的嫡出,被长远听见了,导致他对柴家很是反感,这次柴靖宇再三邀请,方才去了。

  制平侯府位置相对偏远,经历几代扩建,面积已达一百三十余亩,足足是原来的两倍,府中含有惊人骇目的花园,作为侯府中心人物,靖宇住的地方颇为气派,门匾上书大字“齐贤居”三个。长远一进院就满心惊叹,别的倒罢了,伺候的丫鬟莺莺燕燕,真是花花柳柳,纷纷扰扰,就同汉宫春晓图一样。

  进屋后,婢女们见客人小小年纪,白白净净,眉清目秀,面上还有一层婴儿肥尚未脱去,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娇惯公子,还没说话,便有一扮相美艳的姐姐过来献茶。

  长远忙起身答谢,听那姐姐的声音,婉转的如同黄鹂叫一般,比戏腔还动人。

  长远常年受神仙姐妹的气度熏陶,审美口味太高,早不知世上还有美女一说,就是觉得这里乱呀!怎么男子屋里敢有这么多女孩子,日常多不方便。

  靖宇闲话两句,便问长远:“长远,现在你还和姐妹们一起玩么。”

  长远回过神,坦白道:“平常功课多,一般没时间玩,只等有了闲暇,才会跟大伯家的姐姐和家里妹妹一起玩。”

  靖宇就话说开:“你管雅俗叫姐姐,她比你大多少呀?你们不是同岁么?”

  长远说:“姐姐与我同岁,只是比我大两个月。”

  靖宇问:“你们生日都是哪一天的?认识了你们好几年了,都没给你们送过生辰礼物。”

  长远意识到靖宇是想打听雅俗的生日,这可不能说,女孩子的年庚八字不能告诉外人,这是规矩,就笑道:“兄长哪里的话,小弟不才,若为了兄长的礼物,可真不敢告知了,况且我记得大前年的时候,兄长好像给我家人送过礼物,是在一家酒楼里,当时我和姐姐妹妹们都在场,不知兄长可还记得?”

  靖宇见长远口风挺紧的,一点不肯多说,所以就轻描淡写道:“记得,那次碰巧遇到,正好礼物也带在身上,只能说是生辰礼。”

  长远腹诽:“碰巧?你明明是早有预谋好不好!”但是脸上依旧笑的和煦,先喝茶。这茶里有一股淡淡的腥甜之味,长远喝不惯,就夸好,问是什么茶。

  靖宇笑道:“这是取春天所开的几十种花蕊以及木精所烹,和入新酿的百花蜂蜜以及江鱼骨髓成汤,名曰一池春,是滋补极品。”

  长远心里暗想:就以我家和我大伯家之富,吃饭也讲究清淡养生,喝个茶混这么多东西,会不会食物相克呀!便笑道:“三代之贵,方知饮食,兄长这里食好,器好,真是居贤养贵。”虽然这么说,却没再喝了,长远肠胃敏感,自小容易拉肚子,吃喝一向注意。

  靖宇仿佛找到点知音的感觉,便与长远热情的说起来,接着又向他打听起了关于雅量的信息。

  对于长远来说,每每和人说起雅俗姐姐,他都会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钦佩和骄傲,但是谈起雅量妹妹,他更多是一种作为兄长的责任感和保护欲,因此越发警惕起来,对于靖宇的察三访四,长远当即打起了太极,对方问一句便绕回去一句,只拿些没要紧的话挡着,坚决不透露家里任何事。

  到后来套不出信息,靖宇便不装了,就明着向长远问起雅量的事。

  长远也不矫作,对方明白问,他就明白请对方慎言,又拿圣人言堵其嘴,最后半日无话,二人都懒懒的。

  靖宇看长远也变得几分不顺眼,本以为他一个庶子,总该柔顺听话些,想不到这般滑不留手,不过排行老小,家里官再大,又没世俸继承,终比不上自己,既然如此,也没交下去的用处。

  长远心里也是觉得柴靖宇这人不过如此,他曾随父亲去柴家做过客,见过柴家上下如何话里话外把柴靖宇当活宝一般捧着,长远深觉诧异,其实他们圈子里世袭公子一抓一大把,大家出身差不多,比的总是实力,像柴靖宇这般人品才能都不行,仗着拿出些身家奇物出人一等,但凡有上进之心都懒搭理他。

  这会儿见靖宇脸色下来,长远便依礼告辞去了。靖宇也不如何留,只让有空再来玩。

  人刚一走,靖宇便就着一肚子不快骂道:“一个妾生的不识抬举的东西。”

  多少无缘无故的敌视,皆源自于你身上有他们得不到的价值。

  长远自此和柴靖宇彻底断了往来,知道娘很讨厌柴家,为防父母动了跟柴家联姻的心思,也时常跟父母说楚夫人如何刻薄,如何在背后讽刺他,柴家道德礼节一塌糊涂。

  二爷和贾夫人被长远这么说的,也觉得柴家的育人思想相当不堪,因而对柴氏更为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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