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嘎仙祭祖
元无忧不忿道:
“宇文怀璧说你胖,我就想证明你不胖,就算你再壮实我也抱得起你。”
“好了我知道了……你最威武,放下我…”
小姑娘也确实力竭了,但还是缓缓把人放下来。
高长恭被她稳稳地放回地上时,腿脚都有些发软,比她还慌乱。可她再面对心爱的姑娘时,满心满眼的深情和温柔。
“冤家,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根本没办法不爱你……”
他知道,她是在给他圆梦。
眼前的姑娘顺势点头,凤眸含笑。
“那就大胆的爱我吧,把身心交给我,不会辜负你的。”顿了顿,元无忧解释道,
“我说的身是你的命,已经属于我了,不许寻死和糟蹋。”
“心早就是你的了。”
高长恭的嗓音雄浑又清冽,喃喃一般,却隔着鬼面盔也咬字清晰。
他此刻黑眸坚定,眼神深情又真挚。随即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摘下右护腕,从漆黑镶金鳞的护腕里抽出一只白净的手来。
男子便拿修长匀称的指头,来抚摸她细嫩的脸颊,他的指腹和掌窝满是握兵器磨出的粗粝老茧,刮蹭的她肌肤酥酥麻麻的。
而他的嗓音同样低沉悦耳,酥酥麻麻的:
“我的妻啊…”
元无忧难以自控地循声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狞厉的哭丧鬼脸。她瞬间如被凉水浇头,那些意乱情迷都老实了。
又觉不甘心,她抬手就摸到他耳后,熟稔地掰开扣在他耳后的机关,“嘎巴”一声,他那张有些重量的鬼面盔就被她摘了下来。
黑底泼金的狞厉鬼面盔底下,缓缓展露出一张糯米白糍粑似的,是张美得客观的俊脸。
他的剑眉底下,一对凤眸大眼炯炯有神,眼睑偏肉实钝感,而双眼皮却轻盈流畅,镶嵌的黑褐色眸子同样又圆又亮。鼻梁高挺,胭唇抿着,唇珠凸起。
男子线条流畅的下颌瘦削又不尖,整张脸骨相英挺如若细刀慢裁,精雕细琢出的见棱见角,美艳绝俊。即便他剑眉锋利,瞳仁烁烁逼人,单看五官也给人一种柔和了雌雄之分的英气之美。
此刻面对她突袭般的摘他面具时,他毫不生气,甚至还满眼柔情,含笑地望着她。
明明眼前的男子是鲜活真切的血肉之躯,元无忧也莫名的不踏实。
她手底下重重地捏着他的鬼面,轻声道:
“你爱我吗?为何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草木秋死,松柏独在。日升月落,高山不移。外面世界固然花花绿绿,但我永远在原地,我信你会回头……世上没有人比我更忠贞的爱你。”
“为何如此固执?”
“我知道你想要忠诚的,稳定的爱,我不能保证来日,但你永远是我坚定的选择。”
元无忧仰头望着他那张绝美的俊脸,他黑眸坚定,深情浓烈。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凝重,“等成亲以后,我带你回室韦的嘎仙洞祭祖好不好?拜祭元氏的祖先,也是拜祭华胥的九天玄女。”
没想到小姑娘突然说起这个,高长恭眉眼一怔,“怎么?这样我死后…可以与你同葬了么?这种话,你可还对别人说过?”
“没有,只对你。”
“那我等着。”
其实此刻元无忧想起了自己母父。
高长恭是她童稚时一眼万年的护卫,定的娃娃亲,是久别重逢后的一见钟情,是尘埃落定后,依然坚守初心的爱侣。
他值得与她结发,他与她最般配。
只不过,他需放下王爵富贵,抛弃家族与她携手天涯,自此一体同心,风雨同舟。
而她绝不能割舍现有的一切,去和亲远嫁沦为后宅的深闺怨妇,逐水飘零,任人宰割。
元无忧自知不会去做深闺怨妇,也不会让高长恭走她父亲的老路,但不知,他给不给自己这个表现的机会。
高长恭的高,是北齐皇室的高,而她故乡在长安,是西魏,是北周,与他为敌。
不像她母父,本就北魏的臣民,君臣一心同仇敌忾。本质上就是不一样了。
俩人总是没聊几句,话题就沉重起来。
元无忧想说点轻松的,可每每一瞧见身旁男子的宽肩窄腰,成熟的身躯里装着青稚的纯情,平时颇有粗犷的大将之风,此刻却温柔细心的左手拿着龙鳞护腕,露出白皙温暖的右手掌来与她互动,元无忧便总想逗弄他。
“长恭,知道外人如何形容你的吗?”
“什么?”
“看着像那种,跟人做了若是不成婚,就一根腰带吊死在床头的贞洁烈夫。”
“我不是……”高长恭顺口反驳,在跟眼前愕然的姑娘四目相对后,旋即凤眸低垂,表情沮丧,“罢了,我就是。”
顿了顿,他又不甘地解释道,“我不是那种视贞洁如命的老古板,我只是……怕和你未婚先爱之后,你一旦走了,我就成怨夫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其实并未想过你能回来。”
元无忧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你是不信任我的感情,还是怕我给你吃干抹净之后不认账?”
高长恭不擅长谈论这种话题,此刻害臊的不知说什么好,只低声道,“这些年我其实很努力的回避男女之爱,把感情都放在家族里,我喜欢踏踏实实的,我自知不懂爱情和讨好姑娘,更怕被抛弃,所幸从来不抱有希望。”
他这番话说完,元无忧彻底心凉了。
“对我也没抱希望?”她那双琥珀凤眸倏然瞪得一眼大一眼小,翘唇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呵…是啊,咱俩各为其主,国家敌对。”
“不是!”高长恭突然意识到说错话,赶忙找补,“我从来不觉得你是敌国势力,我只是……没安全感。怕你跟我有夫妻之实以后,突然离开,又怕自己赌上一切却一场空。”
“为什么?我对高延宗也没始乱终弃,是他不愿意,是他对不起我的!可你从来不愿,你这么排斥这种事,是不想和我,还是害怕,有什么难言之隐?”
“其实我不是不想,男人哪有怕的……我就是…”
面前的姑娘愈发锋眉紧蹙,琥珀凤眸戏谑地微眯,“你都语无伦次了,到底想说什么?”
高长恭抿着嘴,突然紧张地扭头四下看去,而后拎着她后脖领子,咬牙恨齿道:
“别在这说话了,出去走走,别让人听见,本王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元无忧点头,“往城门走吧,萧家不出多久便会来监视我的。”
俩人走在路上时,高长恭还伸手想拿回她手里,自己的鬼面盔。
元无忧瞧着他绯红未褪的俊脸煞是艳丽,便故意躲着他的手,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