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司南阁时,迟纭带了支上好的润珠掐丝步摇,倒是一两银钱没出,她也知晓自己给的消息远胜于自己所要的,颜阾这一出,她也不意外,日后那个不要钱的好处,她自也是不会浪费的。
马车逐渐远去,楼上那间屋子也合上了窗,那后头的人,自是去好好利用迟纭带来的消息了……
高耸的宫墙里头庄重肃穆的勤政殿内,坐在宽大龙椅上的帝王,此刻正是一脸阴霾的看着单膝跪在那的一个侍卫,一旁还跪伏着一个太监。
“查到是谁了?”华明渊双手搭在龙椅上,神色晦暗不明。
“回陛下……未曾”,侍卫有些唯诺,显然也是知道自己此番是走了个背时的运。
“那你还杵在这里,是要朕亲自去吗?”
帝王的疑问,便是催命符。
侍卫深知此理,当下便回,“属下告退!”说完便麻利的起身走出了有些压抑的勤政殿。
“你还跪着做什么?”华明渊又看向还伏在地上的于公公,冷哼一声。
于公公此刻已经是冷汗涔涔,听得这声才战战兢兢起来,继续回到那御案边研墨,却还是大气也不敢出。
瞧他此般,华明渊这才顺了些心,该站的时候站着,该跪的时候跪着,这才是他想要的臣民,而不是像刚才那样毫无骨气可言,又或是像那人一样最后都弯不下他的膝盖求饶,最后只能落得一个身死他乡的结果!
明荧星,呵,怕是就差直接说是这盛国的帝王了!
“戚家小子,此事最好跟你没关系,好好当你的风流公子,不然这戚家,怕是要断后了。”
一旁的于公公打了个冷颤,手下研墨的力道又加重了些……
往日里众人眼中对戚家独苗关爱有加,甚至恨不得拿他当自己儿子的帝王,现在这一副模样,却是像对待仇家的后辈,倒是让人忍不住像于公公一般浑身发冷。
谁又能想到光鲜亮丽风光无比的戚容珩,竟是生活在这样的刀尖上呢……
午后,国公府书房内,戚容珩坐在书案之后,手里依旧拿着那支玉簪,神色像是在思索些什么,却又不得而解一般皱了眉。
不过片刻,书房的门被敲响,外头传来云朗的声音,“主子,裕王来取卖身契了”。
戚容珩这才从思绪中回转神来,“给他便是,难不成还要本公子亲自给他送去不成?”
外头的云朗面色一滞,然后讪讪笑着回,“属下这就去,主子你好生歇着!”
随后便一溜烟走出了书房所在的院子,不过片刻就去那处偏僻的厢房领着绮云去了国公府的大门。
只不过今日的绮云看着跟往日的她有些不太一样……
大门前裕王奢华的马车停在一旁,他看见门开时便从车上蹦了下来,见着前头拿着一张纸的云朗面色一喜,待看见他身后的绮云时先是一愣,随后又释然着笑了。
云朗走上前行了礼,“王爷见谅,我家主子歇着了,遂吩咐属下来送绮云姑娘”。
“无事无事”,裕王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只要人和东西在就行了,不劳烦小国公爷走这一趟”,话说着,眼神却不时的往绮云身上瞧。
这一副色欲熏心的样子看在云朗的眼里,不禁心下有些鄙夷,面上却不显,看似恭敬的递上了手里那张“卖身契”。
“王爷看看,是否为真”。
“没什么好看的,本王信得过小国公”,裕王说不看便不看,接过来便递到了身后的侍从手里。
“那属下便告退了,王爷慢走”。
云朗一个抱拳便转身退回了府内,在与绮云擦肩而过时,眼神中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云朗一走,裕王便急忙上前一步拉住了绮云的手,把她带上了马车两人相对而坐,马车离了国公府的门前往裕王府而行。
“绮云,你终于是本王的了!”
裕王眼中的情意不似作假,绮云的眼中,亦是如此。
“王爷待绮云的好,绮云铭记在心,只盼日后能常伴王爷左右”。
裕王又是一喜,两人如此情真意切,倒还真像是一对有情人……
办好了事,云朗自是要去禀报的,入了府便加快脚步回了书房。
“主子,人被接走了”。
门内却是传来了一声玉器落地的声音,虽轻,但在习武之人的耳里还是清晰的如在一旁听见一样,云朗瞬时拔了刀破门而入,“主子?”
堪堪停住脚步,就见自家主子蹲着身子在拾地上的断成了几段的玉簪,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眨巴着眼。
“主子我错了!”认错认得快,受的罚说不定能轻些。
“拿去司南阁让颜阾修好”,戚容珩站起身,将手中断成几节的玉簪用锦怕包好递给了云朗,另一手却捻着一张极薄极小的布条。
“是,属下去去就回”。
没有想象中的惩罚已是万幸,跑趟腿算什么!云朗接过锦帕,默默的将书房门带上走了。
书房门合上,戚容珩将手中布条拿到眼前细看,其上只有两个字——似澜。
字体清秀又含着些稚气,一看便知是少女所为,只是这二字,戚容珩不知其为何意,只看着像是个人名,只不过这盛朝,有谁叫似澜?
他未曾听说过迟纭有乳名或者其他外用的名字,且这二字,他似是有些熟悉……
现在的迟纭尚且不知道自己那宝贝得不行的玉簪被戚容珩摔坏,且里头自己幼年藏着的东西已经被取了出来,她现在正忙着布置自己的夕云阁。
要抓贼自然得早作准备,今日她出府已经为那贼铺好了路,现下又将夕云阁布置成了紧贴明荧星的样子,接下来,就得等那贼上道了。
如此好的机会,迟纭认定那人不会放过,哪怕她不来,那定还有别的贼来,到时候来一个抓一个,一个也别想从她这夕云阁全身而退,不让她们掉层皮她枉活了那么多年!
星海入夜,烛火渐明,京中流言,已然开始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