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秋狝历来只有三日,第一日启猎进山夺赏,第二日便是轻快些的击鞠,亦是有赏,只是没有前一日的赏赐来的贵重难得罢了。
击鞠之地就在跑马场,一应布置也是早就有,午前午后都分别有上中下三场,上至那些武将老臣下至新晋朝臣,只要有那个本事都是可以去试上一试的,虽然这几年头一日启猎的头名都是戚容珩,但击鞠可都是回回在变的。
但众人都心想戚容珩是对那些赏赐没兴趣所以未尽全力,只将此当个消遣玩乐,但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能稳落在第四名,这样一看便更加是如此了。
今年击鞠的赏赐早有风声放出,据说头筹是一柄名为九腾的长枪,是仅次于铸秋霜剑的青阳大师的金昭大师所铸,亦算是难得,但现在朝中有好几位将军都还用着金昭大师铸的兵器,所以便也没昨日的秋霜剑那么稀奇了,而且他们也没想到那秋霜剑竟是归了迟昂谦一个文官……
其次据说是一套青釉玉雕花茶器,国库里的东西自是外头那些比不上的,而世家大族好茶者都大多有耳闻,国库中收着的茶器不过也就那么一些,如若得了这份赏在府里,怕是有得让旁人艳羡了。
再次便是一圈沉香十八子的手串、一支玫瑰镂花金簪、一枚嵌珠玉佩和一支金海棠珠花步摇,听闻这是宫里几位后妃给的赏,这些个赏虽说比不上前头两样,但也能让众家夫人小姐眼红了,既是拿得出来,必就有他们的用处了。
时辰愈来愈近,跑马场上的人也愈来愈多,不上场的便都寻了那好瞧热闹的看座早早坐下,击鞠未开始便都三两凑在一起闲聊,男子们大多在议论今日头筹的九腾枪,夫人小姐们就多在说那几样首饰和哪家公子英姿不凡了。
迟纭是和沈归音一同出的营帐,但没料到迟昂杰和迟昂谦已经在营外等着她了,便是一同前往跑马场了,自打看见这两人开始,迟纭就发现沈归音有些许不一样,平日里什么也不在乎的清冷模样消失不见,只宛若一个恬静贤淑的闺阁女儿。
今日二人亦是不会去骑马也不会去参与击鞠,是以二人都换了素常的裙衫,迟纭是一袭月蓝的窄袖裙衫,沈归音是一袭蜜合色的宽袖裙衫,一对比起来迟纭倒是看起来像会骑马的那个,而沈归音倒真像个柔弱的女儿家了。
去往跑马场的途中迟纭宛若一个面上有着一颗痣的红娘一般,不是提上几句迟昂谦,就是夸上几句沈归音,只差没将他们二人拽了到一起走。
此一来一旁的迟昂杰也看出来了些不对劲,不过他先是心下诧异于迟昂谦和沈归音看对了眼,后是佩服于自己妹妹作红娘的口才和本事,平素里他可未见过迟纭说上那么些话,还尽是些夸人的……
好不容易将到得看座,因着迟昂谦是要去参加击鞠的,几人便停步作别,迟纭看了眼不敢直视他的沈归音后对着迟昂谦道,“今日可不要再夺那头筹了,一个文官要那么多兵器作甚。”
“你知道昨日并非我所愿。”迟昂谦面上略带无奈,实在是不想再提昨日的事。
这迟纭自然是知晓的,但她是站在戚容珩那边的,虽说有些同情迟昂谦,但还是觉得戚容珩做得对,当下便又接言道,“我对那套茶器有些兴趣,不过该是有人会替我取,而据我说知沈姐姐对那沉香十八子的手串有些青眼……”
后头的话迟纭未再说,沈归音有些诧异的看向她,眼神似在询问为何要对迟昂谦说这般的话,这话她现在是不能问出口的,但还没等她否决一番,迟昂谦就已然看向了她。
“沈小姐稍待,在下定将那沉香十八子送呈到沈小姐的手中。”
迟昂谦说完极为郑重拱手一礼,随后便转身潇洒离去,让沈归音一时间双目圆睁未曾动弹,目中是不可思议和惊喜交迭,看的迟纭都有些忍俊不禁,她也未曾想到沈归音有一日会有那么一副神情。
“今日未有人跟他抢,想来那手串必然是到沈姐姐的手里了。”迟纭忍着笑意说完。
“你这妮子休要戏话我!”这会儿沈归音的面上已然是浮上了些红晕,嗔怪的看了一眼迟纭后便垂头不语与之一同前去看座,但那嘴角的笑意显然是那藏不住的喜悦在自溢。
见她羞臊迟纭也不再打趣,看了眼旁边一直挑眉看热闹的迟昂杰,幽幽道,“兄长可有心仪的姑娘?”
听她这话迟昂杰心顿了一顿,想到方才迟纭那红娘做派,当即便连摇了摇头,“业未立如何成家,纭儿还是顾好自己就成。”
这般言说推辞已然明显,迟纭倒也无所谓,毕竟她只是随口一问,迟昂杰要是真有心仪的女子她会瞧不出来?
几人来的稍晚了些,但好在袁如裳已经占了方好座,在看见迟纭和沈归音后便起身招手让二人过来,迟昂杰自是逃之夭夭寻那些不击鞠的同僚去了。
如此场地虽说帝王也会前来观看,但也未拘礼,随意坐哪儿都成,而向来都是夫人们坐一处小姐们坐一处,那些公子老爷的就更随意了,袁夫人早去了齐夫人那儿,袁如裳占的也是三座,三人便也恰好。
入得座后袁如裳瞧到了沈归音脸上未完全褪去的红晕,当下便好事者的模样追根问底,沈归音自是不会说,袁如裳便又开始对迟纭软磨硬泡,迟纭被磨得实在受不了才道了一句“有人替沈姐姐取赏”,袁如裳意味深长的“噢”了一声,让沈归音没好气的瞪了二人各一眼才算消停。
不多时外头便又有热闹动静响起,几人都向外看,便瞧着一行风姿各异的男子向众人而来,打头那一个一袭月蓝劲装的俊俏郎君不是戚容珩又是谁。
只那一瞬,沈归音和袁如裳二人便都瞧向了迟纭,迟纭无奈的摇了摇头,昨日尚且还能说是凑巧,今日,她该怎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