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几家来尚书府说亲老夫人和迟惟运也是未曾料到的,但二人却好似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对那些夫人都是一套说辞,而在袁家二次登门之后京中上下都在猜测迟家到底中意哪家时却不知从何处传出了一则流言,道迟纭是凰命,得之则得天下。
此话不知从何而起,一来二去间竟是阖京传遍,那些个上门求亲的包括袁家便都退缩回去了,不用再费心思应付这些人虽是好事,但老夫人和迟惟运却也是心下更急,一听言老夫人便将迟惟运唤去了兴德堂。
“究竟何人看不惯我迟家竟是生出如此法子来害我们!”老夫人话说着手也拍了两下旁边的小几,瞧着真是生了气的模样,却也是不知这批命怎么莫名就传了出去,他们藏了那么些年如今倒好!
坐在那的迟惟运也是眉头紧锁,沉凝了好一会儿心中过了无数个人随后在一人身上停顿了下来,那眉头却是愈来愈紧,随后吐出一口浊气低喃道,“可真是处心积虑。”
听他这话老夫人瞬时便看了过来,双目含利的看着迟惟运问道,“你可知道是谁了?”
迟惟运闻言心中一凛,随后一咬牙起身对着老夫人行下一礼,“儿子有一事未告知母亲。”
瞧他这郑重其事的样子老夫人也知道这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当下便对秦妈妈示意了一眼,秦妈妈随后就将屋中伺候的侍女都带了出去,又亲自守在了屋门处,这时里头的老夫人才沉沉道,“说来听听。”
“两月前定国公夜访了儿子的书房。”
迟惟运依旧倚着礼,也未敢抬眼看座上的老夫人,而只这一言老夫人便是心中一紧,迟惟运干脆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投诚戚容珩的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老夫人听着是惊一阵惧一阵,一柱香过去已是后背有些发凉。
“这可是谋逆的大罪!一朝不慎可就株连九族!你怎么敢的!”老夫人起身走到了迟惟运身前压低了声音道,终还是惊大过于惧。
迟惟运一直未同老夫人说的原因怕的便是此,迟家走的一贯是忠诚本分且谨慎的路子,但也一直是这般才在原地踏步不前,他谨慎本分了半辈子到了如今的年岁,如今也是想赌一赌了,若是赢了他就是迟家的功臣,若是堵输了他也认了,去到地下再同迟家先人请罪罢。
但无论如何迟惟运都是觉得自己此次做的是无错的,毕竟是帝王不仁在先,焉知他们迟家继续做华家的忠臣最后得的就是一个善终?又怎知他们迟家不会成为帝王和下一任帝王杀鸡儆猴的棋子?所以他自决定投入戚容珩阵营之时便已经是打算在这条路上不回头了,现在对老夫人也只是告知,并不是询问。
“儿子是为迟家未来着想,母亲又何尝没有这份心思,不然何至于一再强调纭儿的批命,现在也只不过是择了一个风险大些的主罢了。”迟惟运瞧着依旧恭敬,但话中却是将事实摆的明明白白。
老夫人听言只觉自己心跳如雷,抬手指着面前这个自己教养了半辈子的儿子半晌也未说话,随后颓然垂下手背过了身去重重一叹,“你是家主,迟家荣辱皆系于你一身,如此行事你有你的道理,我们这些老骨头古板得很,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迟惟运终于是抬了头,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人目中是异常的坚定。
兴德堂的事逃不过迟纭的眼睛,外头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凰命之言自也避不过,只一听言便知晓之前戚容珩为何要嘱咐袁沛洲和袁如裳不要阻止自家祖母来迟家说亲,和迟惟运一样她也道了句“处心积虑”。
袁老夫人对自己的心思不是一朝一夕了,如若袁沛洲再为之与袁老夫人对着干想来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左右戚容珩已经料到了不只有袁家盯上了迟家,自也就没必要让袁沛洲再同袁老夫人伤了祖孙感情。
迟纭觉得自己没猜错的话戚容珩还料到了叶家会来,所以搬来了一向低调行事的永烈侯府与之抗衡,就算迟惟运动了将自己许了人家的心思也会再三权衡,毕竟侯府可不是说入就能入的,但戚容珩这样当是不会就此停下的,要知道如若迟惟运真动了将迟纭嫁入侯府的心思也是不好收场,所以他命人在不少人家向迟家求亲之后散了那凰命之言,这样一来除了未来帝王谁还敢求这门亲?
此法算不得十分弯绕,但迟纭却是也一时间有些无话可说,不过如此一来她的确是摆脱那些求亲了,凰命之言一日不散便没有人家敢当着皇室的面轻举妄动,哪怕是皇室中的贤贵妃也不敢轻易有什么举动,毕竟现在帝王可还没有明旨立华沅启为太子,按她谨慎惯了的性子不会在此时如此冒险去给华沅启定下这门亲,但她自也不怕这门亲事被人抢了去,而这传言既然传开断没有一两日就停下的道理了。
迟纭何尝不知晓这会儿老夫人会有多心急,但这其实于现在的迟家而言并无碍,哪怕是帝王听到了这传言,只要迟家沉住气装着不去在意那些个传言,甚至对其置之不理便不会让帝王有什么对迟家动手的心思,只不过会开始考虑要如何将迟纭和迟家交给自己心中已经定下的那个人选罢了……
京中传言四起之时此事的始作俑者已经率军行到了奉州,入夜驻扎后云朗匆匆入了中军帐,只将手中刚收到的圆筒递给了自家主子,戚容珩接过便打开圆筒将里头的信取了出来展开,读过之后那面上便不自觉的漫上了一丝浅笑,云朗瞧着便知是京中又热闹起来了,想来就是关于迟三小姐的事,不然自家主子才不会如此。
信上所言便是凰命传言一事,戚容珩瞧了那上头禀言的一句“再无求娶之家”心下不由的便顺畅了许多,连赶了那么多日路的疲惫都好似消散了不少,他的姑娘可不是谁都能觊觎的,自然也不能沦为那些人权斗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