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关城内外皆布防严密非常,阖关外十里的驻扎着的北尧铁屏军也有了动静,有几只队伍分散往阖关几处去,俨然就是丁帜说的那几处薄弱之处,想来他们是打着抢占先机的主意。
铁屏军主将逯畯是魁临王麾下的勇将,之前已是和东荣打过不少胜战,但自安请离出现后他便受了些挫,想来此次是想洗刷洗刷之前留下的憋闷的,其手下还有两员副手,一个唤作牧炳,一个唤作闾丘裕。
观瞧以往北尧与东荣的战役便可得知牧炳是个猛莽之人,而闾丘裕便是擅诡谋,是以铁屏军多可见牧炳在前冲锋陷阵,闾丘裕在后使计谋,此人良善不足阴狠有余,他国百姓若是落到他手里必是没了性命,戚容珩并不惧牧炳那般的人,却是一早就知得提防着这闾丘裕,而此次趁夜突袭的领军之人便是闾丘裕。
夜黑风高,阖关外的护城河水流并不太急,下游稍开阔处更是和缓,但因着春汛河中水已是能及男子胸口处,此刻却有一行百余人正从对岸隐蔽着身形一个接一个轻装入水游了过来,上了岸后便直奔阖关北门城墙下的几处隐暗角落,不知何时那些处都有着铠甲兵刃,在月光下隐瞧得出是凯风军的暗红甲衣。
除却这一处另有东门和西门外不知何时也冒出了不少人,加上北门护城河那边的百余人怕是得有五六百人,其中一半一半分别奔着西门和只离北门一里开外的定永军营去了,一方要趁布防松杀进城直奔阖关府库,一方则是奔着定永军粮草去的,奔去定永军营的正是以闾丘裕为首。
从临近阖关到城门附近这一行人都顺畅得很,到了此时自也都以为丁帜的消息无差,闾丘裕虽说时刻警醒着这时却也心里有些自得,只道这盛朝人人称道的定永军也不过如此,竟是能有此疏漏……
不知不觉间闾丘裕一行人便靠近了定永军营的后方,按着丁帜传来的信上所言这西南角防卫稍薄弱,他便打算从此处进,此时周围已是万籁俱静,一行人在靠近军营之时脚上就已经绑好了软布,这会儿步子亦是没有半分声响,所有人屏着气在四处树丛后看着周围动静,一直等到一列十人的兵巡视走过一众人才接连起身直往前小跑欲越入军营。
而就在众人以为要成功进入军营之时耳边却突而响起了一声惊角之声,瞬时所有人都愣了一个呼吸,也只这一个呼吸四周便突然嘈杂了起来,继而这一众人眼前都有了火光,闾丘裕见状不对便大呼了一声“撤”,一行人便欲散开撤退,但奈何四周都有数不清的兵,这一个个的便又被逼得渐渐聚拢,直到最后便是被四周数不清的火把照的一览无余。
闾丘裕在急速观瞧着四周境况想看哪处能逃之时戚容珩已经出现在了不远处新搭起的一座望楼之上,看着还剩下的一百余人面上有些轻笑,随即便放了声道,“本公子素来便耳闻闾丘将军计谋甚多,怎的?此般莫不是惧了我盛朝之军所以还未开战便来烧粮草了?”这话言下之意便是北尧都是阴损且不能光明胜之的小人,如此点名点姓便也是证明了他一早便看透了闾丘裕。
被围在中间不得出的闾丘裕闻言向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那望楼之上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瞧着身形再借着周围猛烈的火光瞧他那稍可见的相貌便猜测其是戚容珩,当下面上便有些咬牙切齿之意,心中纵使气愤却也是一字不答低了头去,他在赌戚容珩并不能从这一群人中识得自己,一军副将来此偷袭被抓个正着怎可能还有命回去,如今能躲便是躲。
这么些人又隔着些距离戚容珩也确实不能认出谁是闾丘裕,当下便也不多纠缠只又道,“本公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如今既还未开战闾丘将军便回去吧,顺便替本公子向逯将军传句话,就说我军不惧开战,却也要先亲眼见着我朝公主安然无恙,否则便别怪我朝先不顾及北尧颜面了。”
此话说完闾丘裕不觉松气反而心中更加郁结,之后便见围着自己一行人的兵都往后撤了去,顿时一众人便都往来处逃去,一里外的树林中有他们的马,只要能顺利走出这处便能活下来,又怕后头追上来是以便都四散往树林去,但一散开便可见闾丘裕身边有几个人有意无意的护着他。
此刻底下那些兵是听戚容珩的话是真没追去,但戚容珩自己却在云朗手里接过了弓搭上了箭,只一瞬箭便离弦破风而去,不过须臾之间便擦着闾丘裕的脖颈而过,只留下一道不浅不深要不了命却也一时半会得不了好的伤,闾丘裕和身边几人都面露惊惧之色,接着便是脚步愈来愈快的隐入了树丛,但在身形隐没的那一瞬好似也隐约听得了一句“他娘的言而无信”……
“主子好箭法!”
云朗瞧着几乎落荒而逃的一众人稍显谄媚的夸赞了一句,戚容珩只瞧了眼他便率先迈步下了望楼,云朗一边跟在其后一边继续道,“他们这群孙子就等着被云炎打个落花流水吧!”
外头都尚且夜黑如墨,这树林中亦是如此,那一行人到得栓马之处见自己的马还好好的都在那时才稍稍松了口气,纷纷拽了缰绳上马后便欲速速回自己的营,却不知早在那树丛中和高大遮蔽的树上都早有长的箭矢和短的弩箭在夜色下闪着寒芒等着他们,就在这一众人驾马之时这些箭矢便纷纷出了弦直奔着各处要害而去,不过几个呼吸便只剩了最前头闾丘裕几人在前策马奔驰。
他们不是没听见身后的破空之声,却也知道此时回头必死无疑,不用考虑便是自己的命要紧,却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丁将军让属下代他向闾丘将军问个好”,话是入了耳,心中也直被引导以为此次偷袭大败是因丁帜,这怀疑一旦埋下便也是无法收场了。
在那几人远去之后树林中各处隐着的人便都走了出来,为首的赫然是方才云朗口中的云炎,而其余人则都是定永军中百发百中的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