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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 旧事

却恐云霞未似君 勤小漾 2205 2024-07-11 19:43

  明安十二年天子圣寿,南安王入京与贺,在京驻足一月后回得封地,在他走后半月兰贵妃身怀有孕,往前推算日子查起居注有示明安帝确实去了承玉殿,但那日的明安帝已然醉了酒不醒于事,一切都是兰贵妃为了遮掩自己私行的计划。

  在明安帝登基之前兰贵妃并未入太子府,而在不为人知处她与南安王湛至嵩有过相看两不厌的情谊,那时二人还是发乎情止乎礼无半分逾矩,可自己身为丞相的父亲要巩固家族地位,就必须让她入宫为妃,而南安王也被先帝遣往封地。

  情缘斩断,兰贵妃依父之言入宫,明安帝也看在丞相之面上偶尔驾临承玉宫,可那时的兰贵妃还是向往着美好之情的少女,帝后恩爱容不得她插足半分,甚至痛失爱子后那二人都未有过半分嫌隙,这般境况之下念及过往葱茏便是自然而然。

  南安王回京后是住在宫外的,但那夜明安帝留了南安王把酒言欢便让其宿在了宫里,这一留就留出了今日的祸端。

  事后兰贵妃和南安王二人都为自己的荒唐而惊惧,但终归还是有往日情分在,这夜也并无旁人所见,隔日兰贵妃便使了法子让明安帝宿在了承玉宫,酒是喝了,明安帝那夜却并未动她,那酒中有些许迷药,晨起后明安帝并不记得自己昨夜喝酒之后如何,却也未做他想。

  此事之后南安王照例离京,兰贵妃查出有孕明安帝自是欣喜,等到湛诚修降生后亦是如对当初的大皇子别无二致,可这般的情形让兰贵妃看了就越发的不安,所幸湛诚修的样貌像兰贵妃居多是以也未让人察觉多少异样,等到南安王再次回京贺明安帝四十圣寿时他见到了湛诚修,也在不为人知之时和湛诚修验了血亲,湛诚修确为他的孩子。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南安王连同丞相府九族都免不了一死,南安王知晓其中利害所以克制住了自己对孩子的关切和爱,可兰贵妃身边终究还是孙家的人,孙丞相自也对此事之情,他和这二人的做法一致,因为那时的湛诚修是唯一一个有希望当上太子的皇子,孙家需要这个孩子进一步延展势力,兰贵妃也需要这个孩子保余生太平尊贵。

  可又等几年明安帝还是未立太子,朝中以丞相为首一干人等日常说着“储君未立国之不稳”也未撼动半分,直到中宫皇后再次被查出喜脉,明安帝竟在孩子还未出生时便拟好了立太子的圣旨,孙丞相意识到了这个孩子对湛诚修的威胁,但明安帝对这个嫡子很是在乎根本得不了半分手,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让帝王改了这决定,那就是古来帝王都信奉的天神之警示,告诉明安帝湛诚锦受不住这份福气的高僧便是孙丞相的人。

  中宫嫡出平安坠地,明安帝在其出生后不过几月就立了太子,可那圣旨上头的名字却不是湛诚锦而是湛诚修,陈皇后为此与明安帝生了嫌隙,湛诚锦一日日长大也越来越感觉到了自己父皇对自己并不如对自己皇兄一般用心,父子之间的隔阂随着时间的流淌一日日加宽,终是酿成了迟妘刚来兆京时的局面。

  但湛诚锦察觉不到明安帝的关怀不代表湛诚修和孙丞相察觉不到,原本为了湛诚修太子之位不得已所编造的谎言孙丞相就一清二楚,自也要为日后易储那一日到来做准备,在湛诚修及冠后孙丞相便对其言明了当年立储之事,自此湛诚修也与明安帝父子离心,一心只为保住自己的储君之位,日子越长明安帝动摇储君的心思愈显,对陈太尉屡次提出易储一事不加责罚也不加理会的态度就是证据,湛诚修心中不安,要早日登上皇位铲除异己的心思就越强烈,迟妘入京后便已是到达了顶点。

  要夺位便要有兵权,京中买通董甸,京外私联远在边疆的镇南将军祝恭显,为了遮掩便将一直置身事外南安王也拉进了这场局,但湛诚修以为是自己对南安王许以的厚利打动了他,殊不知是南安王见不得自己的亲子被他人弃如棋子。

  所以从一开始南安王就没想要这皇位,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做好了为湛诚修光明正大登上帝位铺路的准备,可湛诚修半分未曾察觉南安王对自己的关切远胜一个“皇伯”该给的……

  “明安帝对他寄予厚望盼子成龙至今也未有过要他性命的念头,南安王与他血脉相融不惜放下自己的太平日子为他造反,父爱如山莫不如此,他这一生活的倒也不亏。”

  宗璟听完迟妘的叙述后笑叹,也不知在叹湛诚修到了如今还未感觉到这两位父亲的良苦用心,还是在叹自己没有一个这样肯为自己着想的父亲。

  “一旦羽翼成,引上庭树枝,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迟妘侧头看向他,“念父母之恩者多也不多少也不少,但在天家皇室中却是稀得,这世人所仰望的巅峰背后有的只是不知几何的杀戮和抛却。”

  宗璟亦回头望向她,“若你亦置身其中,又当如何?”

  “不为刀俎不为鱼肉,寻自身该得应得。”

  迟妘并无闪躲,她出自祈天宫,自小所受之训便是如何体谅生民,她怜惜为战火所扰的百姓,却也知晓顺应天时不该是无为待宰,大势所致时惟有以战制战才能换取更为长久的安宁;她不喜皇室的凉薄冷情,却也更为其中的爱恨纠葛叹息……

  处在这势力错综复杂的京城,该得必得,不该取的也莫贪图,懂得如何取舍才能走的长远,孙丞相明明已经位极人臣得两朝帝王重用却依旧放不下贪欲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至高无上;湛诚修明明能做好一个贤良储君日后荣登大宝却为一句他人挑唆抛却多年父子情谊;南安王原本能享受着皇室子弟不曾有过的安稳直至终老,却是不肯舍下那再不该有的情酿成大错。

  他们是何其悲哀,也何其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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