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十月中旬,本该回京的太子依旧停留安湟,诸朝臣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未等他们将缘由猜透,南安王和镇南将军祝恭显起兵反叛的急报便入了京,南安王带着三万精兵已经抵达兆京之外,祝恭显正率兵往兆京攻来,一时除了丞相一党外皆都惊震有余,但未等他们将惊意压下,来报之人便又道了句祝恭显已被成昭将军和镇国将军率军两方夹击现已被俘。
这回便轮到丞相一众面露不可置信之色,但见到明安帝一副沉着之色便只道自己气势将尽,一切早已在帝王那双眼里,谁也不得藏身他处。
急报入京后的第三天,南安王携同不肯归京的太子抵兆京城外,与此同时兆京之内叛党尽数露面,卫尉府一万军兵竟有大半已叛离,未开城门夺皇宫这半数人冲害民宅欲加害百姓逼帝王现身举降,但多半都被提前部署好的太尉府军镇压,可兆京之大镇压叛党非一时之功太尉府军护卫百姓之际宫城之前仅有三千郎中令军拼死守卫,而京外叛军也已被城中内应开城门迎入了城内,一时间只能听得四处兵刀看得虎狼硝烟。
叛军入城首当其冲的除了宫城外便是卫国女官府,可等他们杀入府中时却不见一人身影,四处翻寻之下终被人寻得一处密室和密道,可等他们入了内便腾起了熊熊大火,一众人仓皇逃窜却也不是谁都能逃的了的,兆京富丽豪华尊荣显贵的卫国女官府便在这盛日之下火光冲天,正领军攻皇城的湛诚修见得远处烟雾腾空面上已是带了不屑的笑……
可这世上谁都想称心如意,但谁又能尽如其意呢?在早有筹谋之下如今湛诚修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叛军入城肆虐,陈太尉亲自领军对敌,但太尉府军多年只囿于这兆京怎可能敌得过一直戍守在边疆的镇南军,半日里来已是被逼至宫城外做最后的顽抗。
所幸,援军在日落时分赶来了。
向潍的昭义军和许卯的两万精兵非同小觑,对付仅三万的镇南军自是绰绰有余,叛军攻了半日没攻下这座京城,向潍和许卯只用了一个时辰便平息下了叛乱,最后千余人被团团围困在宫门之前,高高在上的太子和南安王亦在其中。
此刻紧闭的宫门大开,身着明黄龙袍的明安帝自里而出,迟妘终是现了身,跟在明安帝身后,看着被困在刀枪之间的湛诚修,和头回见其真颜的南安王。
此情此景倒让她又想起了在盛朝时华沅然逼宫的场景,这结局是那么的相似,又是那么令人唏嘘。总有人试图用杀戮和血腥证明自己,也总有人从高堂摔落泥地,这条路注定难行。
“看来陛下是早知臣会往这兆京来了?”南安王比明安帝长三岁,相貌也与明安帝有三分相似,但如今瞧着他却是比两鬓生白的明安帝瞧着要精神许多,看来不用为国事操劳之人确实要来的自在些。
“你不该如此。”明安帝面容肃穆,但眸中却有着些失落,现如今这世上只剩下这么一个兄弟,却是又到了如今的境地。
听了这句话南安王嗤讽一笑,“不该如何?是不该入这兆京,还是不该出现在你面前?”
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上挂着对自己昭然若是的嘲讽明安帝眸中失望愈甚,却又在一瞬间溃散后凝眸成霜,“太子湛诚修南安王湛至嵩以下犯上逼宫谋反,夺去封爵押入廷狱待审,其余叛臣,诛。”
一千余叛军不过是负隅顽抗,帝王之令已下,谁也逃不过一死,宫门前再起刀兵之声,却也只一刻钟不到就归于平静,湛诚修和南安王被捆住带走,自始至终明安帝都未再正眼看湛诚修一眼。
京中动乱从午时盛日时起到酉时月升停息,有人心有余悸,也有人再无从得见天日。廷狱中关了不少人,除了曾经呼风喝雨的太子倍受尊敬的南安王还有权势滔天的丞相及其一干党羽,到了这时便再没有顾念老臣之说了……
湛诚修被单独关在最里面的监牢,仅有一二尺见方的小窗将外头的月光迎入,清冷又凄凉,他依旧如还是太子时那般坐的端正,哪怕身上的锦袍已经破蔽,哪怕坐的只是一方草蒲。
有脚步声传来,他未回头也未起身,却道,“可是迟女官?”
他的声音在这空荡的牢屋里尤为显著,牢屋外站着的,正是迟妘。
“太子睿智。”她看着背对着自己坐在那的湛诚修,目中平淡无波,此一来不为其他,只为来告知他真相。
“原以为迟女官已经葬身火海,倒是涅槃成凤,从今以后想来又是水涨船高了。”湛诚修缓缓睁开了双眸迎向自小窗透进来的月光,面上带着些浅笑,却是不达眼底。
“托太子的福,臣又得以换座府邸了。”迟妘淡声回答,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谢意。
湛诚修只一声轻笑并未答话,迟妘复又道,“此番是陛下让我来的,陛下说有些事该让你知道。”
里头的人依旧未答话,迟妘顿了一顿还是开口,“太子可知南安王为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助你?”
不知她为何会提到南安王,但湛诚修只道了一直以来心中所想,“本殿这个皇伯可不是能安于其位的,说是助本殿夺位,怕是想要自己坐上那个皇位才是,可惜了,从前没当上太子,今日亦是没从父皇手中夺走这皇位。”
从一开始他便没想着要留南安王性命,南安王不过只是他夺位的一枚棋子罢了,若今日真成了事他随即就会送自己这位皇伯去见自己的父皇,而历史也将变成南安王谋逆不成被太子诛杀。
迟妘听后轻叹了一口气,“陛下让我来告诉你,南安王与兰贵妃私通有染,且南安王已亲口认下。”
此言一出便可见坐在那的男子脊背一僵半晌未曾有动静,迟妘也知再待下去也是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便转身离去,她未曾见到的,是湛诚修搭在膝上攥成拳的手已然青筋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