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迎亲队伍走远,迟家门也关的严实,远处那辆马车才缓缓离去,马车中的若春怯怯的看着迟怀瑶不敢说什么,毕竟这些日子她们这四个侍女已经是受够了这夫妻俩的动辄或骂或打的日子,如今只能万事应和着。
“方才被观墨领进门去的那个青年身上穿的可是东闲庄的衣裳?”迟怀瑶若有所思的斜眼对若春问道。
旁人不认识迟家庄子里家仆的衣裳制式,对那人并不会在意,可她身为迟家小姐当然不可能不认识,东闲庄里有谁她也清楚不过,看那人的样子就知道东闲庄出什么事了。
若春闻言心中一顿,方才她被这热闹所吸引,所以并未注意到迟怀瑶所说的那人,现在被问自是有些慌乱,“婢子……婢子未曾注意到。”说完也不敢正视迟怀瑶的眼睛,只那么低着头忐忑。
迟怀瑶眼光蓦然凌厉,伸手在若春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迟纭那几个侍女多机灵,你怎么就如此蠢笨!”
若春疼得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落下,只立马滑下座跪在迟怀瑶的面前,忍着哽咽唯诺不言,迟怀瑶见此是有气无处撒,只狠狠的瞪了一眼若春后吩咐驾车的车夫回府,今日她能出门已然是不错,若是再回去晚些,怕就又得看那两位婆婆的眼色了……
这边迟纭几人已经到了兴德堂后便见着老夫人揉着额头坐在那,想必是被今日的事给累着了,迟惟运也有些目露不忍,迟纭虽当着家,但毕竟年岁小,许多事还是得老夫人管着,他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有些不孝了。
这几人来的动静不小,老夫人缓缓抬头,见着打头的迟惟运面色,便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一副模样是怎么了?”
迟惟运有些讪讪,却还是正色道,“方才东闲庄的人来报,说是赵家女去了。”竟是连名讳都不称了。
老夫人愣了一瞬,随后长长一叹,“去了也好,去了也好。”
叹息完才又对迟惟运嘱咐道,“怀萱刚出嫁,这消息就压一压,别去冲了她的喜,告诉昂熙吧,让他去墓前磕个头,算是全了这份母子之情,另外打点一番东闲庄,让那些人的嘴巴把的严一些,不该说的不该做的都得知晓。”
说完又看了看迟惟运身后默不作声的迟纭二人,却也未说什么,只默默的摇了摇头。
“是,打扰母亲休息了。”
迟惟运倚了一礼,随后便领着迟纭二人往外走,才走到门口,三人又听里头一声无奈的叹息,迟惟运本就沉重的心又落下去一分,迟纭垂下眸嘴角略微有些向上翘起,莫名有些讽刺的意味。
三人出了兴德堂的院门,按理说三人该分道而行,却都是默契的停下了脚步,倒是迟纭和迟昂杰二人都知道迟惟运有话与他们说。
“今日之事不管与你们是否有关,为父不会追究,”迟惟运转过身看着迟纭二人,有些略显疲惫,“都过去了,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日后便莫要再牵扯在这些恩怨当中了。”
这后头一句话他是看着迟纭说的,显然心里已经明白了赵念蓉突然身故和迟纭有些关联,却未曾言明,便是不打算追究了。
见此迟昂杰松下气来,看向迟惟运的眼神也松了些许,如果方才迟惟运说出任何责怪迟纭的话,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做下抉择。
“我明白了。”
迟纭毫无畏惧的抬头与迟惟运对视,迟惟运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晃神,却也再没什么好说的,手抬到半空想拍拍迟纭的肩,却被迟纭微微退后一步躲开,便颓然垂下手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待人走远,迟昂杰才侧头对迟纭道,“迟怀萱那边你是不是打算提前透露?”
“晚间她的侍女就会无意得知迟家来了东闲庄的人,她不蠢就会派人去查。”
迟纭如是回答,便右拐走向了回夕云阁的道,迟昂杰眉心微动,便也左拐往前院走了。
他就知道迟纭不会那么轻易的让迟怀萱安稳过上那么小半个新婚月,这种有苦不能言的感觉,怕是如百爪挠心吧……
夜色临下,京中的三皇子府外头挂着大红的喜绸,府内却没有别家新婚的热闹宴席,毕竟无论再如何重视,总还是侧妃,所有礼都不能越过未来正妃,规矩就摆在这。
虽说没有喜宴,但别个皇子纳侧妃都是要去新人院子里歇着的,就连正妃也不能拦着。
可今日华沅然却只在迟怀萱的霖篱院内完成那些礼后待了不过一刻钟便说辞自己有要事处理去了书房,迟怀萱饶是想留也不敢留,毕竟换作她是华沅然,也是不愿意留下的。
虽然华沅然对她算得上是关切,但她知道那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上才如此,若她不是迟家女,怕是都捞不到今日堪比正妃礼的婚仪,甚至可以说早就没了性命,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才更深切的感受到娘家的重要性。
穿着大红喜服的华沅然匆匆离开不过一盏茶时间,就见迟怀萱的贴身侍女迎竹慌里慌张的进了新房,如此行色匆匆,迟怀萱便知有大事发生,可如今还有什么事能与她有关?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刚出迟家门时落得那滴莫名的泪,和那一刻乱的不行的心,总觉得有什么远走了一般。
“如此慌张做什么!叫人看了去说我们迟家没规矩。”饶是自己心里也乱糟糟的,也还是强制自己镇定下来,若是她也慌得不知分寸,怕是这霖篱院以后就在三皇子府出不了头了。
迎竹低头称是,但再抬起头时眼中还是有些慌张之色,“小姐,婢子方才听人说有东闲庄的人去了迟家,老爷面色不太对,等小姐的花轿走了之后便关了门,不久就见那人匆匆从侧门出来回了东闲庄。”
东闲庄三个字一入耳,迟怀萱心里又是一颤,脑子里一瞬间就冒上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却又急忙摇头让自己不要想,随后便吩咐迎竹去打探近些日子东闲庄的事,直到迎竹应下离开,她才有些无力的退后一步坐在了洒满花生桂圆红枣的喜床上。
可有些念头越是想摒弃,便越是在心里扎了根,生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