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京在朝贡之际出现刺杀使臣的刺客实在是桩大事,是以不单是云其和迟昂谦奉命追查,便是连大理寺和刑部都参与了进来协同追查,但目前他们没找着什么与张家有关的线索,是以司徒衡便先行带人潜入了张家府宅。
观瞧这些年张家子孙辈没有几个出头便知除了张老尚书外他们都不是什么聪灵之辈,就算张老尚书从旁多加提点也不见得能看的全面,而这人年纪大了自也是会糊涂些,永烈侯费尽心思小心谨慎不留下与张家有牵扯的任何证据,却没想到张老尚书在朝多年也不是吃素的,这书房之中便是搜出了一封引荐信,荐的就是一个术士。
信上所言此术士姓乌,但这人既然从幽云叛逃而出自然是改了名的所以倒也不甚重要了,有了这封引荐信司徒衡一众便是顺理成章追查到了永烈侯府,这一查便是了不得……
在他们里外搜寻之时东荣使团也抵达了宛京住进了驿馆,而当日的午后幽云驿馆门口便迎来了安请离和东荣副使,二人极为有礼的同门口的守卫说“仰慕圣女已久盼得一见”,迟妘听得消息后也不禁眉尾一挑便让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安请离和那副使在前厅候等,迟妘往前厅来时恰巧公良汐也赶了过来,想着也是不想失了幽云礼数,是以两人便一同往前厅去,到得前厅之外时一眼便见着了坐在那一袭白衣飘然若仙的安请离,过去了这么些年他倒是分毫不见岁月痕迹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迟妘和公良汐都是气质出尘之辈是以二人一出现在厅外安请离和那位副使便起身迎了出来,按理说这二人安请离都是头一回见,但他在看向迟妘时面上却带了些莫名的笑意,迟妘亦是没错过。
几人一番见礼之后安请离看向了迟妘道,“圣女之名远传,今日一见我倒觉着比传闻中更令人倾服,不过如此登门实是冒昧,还望圣女和大宗伯见谅。”
“如今天下太平吾朝自当与瑄荣两国建立邦交,按理说该是我等登荣国驿馆的门才是,”迟妘寻常不过的自谦,接着又看向公良汐道,“如今既是安国师先来了便也借此机会将吾朝之礼让安国师顺道带回去,劳大宗伯走一趟。”
赠礼是早就备好的,公良汐闻言便点头应下离去,这时安请离也看向身边跟来的副使道,“我见圣女一身神女之气倒是与我们带来的那枚圣玉极为相衬,你这便回去取了来。”
要说迟妘是顺理成章现在安请离便像是在支开这名副使了,但他身份在这摆着这副使并不敢违背所以便也行礼退了去,这会儿安请离才重新看向了迟妘。
“小师叔别来无恙。”
这一声便是道明了他知晓迟妘回来了的内情,想来是逾尘同他去了信,而迟妘也见怪不怪,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最有望继承逾尘衣钵的弟子,自己前世今生一说他都知晓自己回来便更不是什么大事了,她在这宛京也总算有了一个帮手。
“可算是将你等来了,”迟妘说着稍有无奈的摘下了面纱,“我是真不知该如何以现在的样子告诉他我就是他等的人。”
面纱摘下露出的绝丽之颜让安请离眼眸一亮,听了这话后倒也觉得稀奇,“世人都说你和他最是不被俗事所扰之辈,如今倒是一个两个困在这漩涡里不得出,说出去倒也让人大跌眼镜。”
对此迟妘并不以为然,“世间如我这般的人又有几个,在这世上行走必是得到了什么便会失去些什么,我得了前尘之果自也得受着这后事之扰。”
这般的道理自是浅显易懂,安请离也不置可否,“你已见过他了,那现在有何打算?”
“他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我也不知该如何了……”迟妘想起前日见到的那个有些许冷情的男子也是稍有落寞,她其实也不知自己该庆幸还是该难过,若是他真对自己好言以待自己该是更难过了才对。
“其实要我说不如直接坦白的好。”安请离实是觉得这二人之间太过扭捏,既然他身为一个外人当初都能接受那般离奇的事实,那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戚容珩又怎会接受不了呢?
这不是没有道理,但迟妘所在意的点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她曾穿上嫁衣与林斐拜了天地,这一点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其抹去瞒着戚容珩,而戚容珩至始至终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全心全意交付于她一人,若是她将一切坦白便是要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他,可如果他在意呢?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身为迟家三小姐时她尚且可以不顾前尘往事与他同行,但现在回得了自身却开始捉襟见肘,因为她现在是真正的她,要面对的自也该是真正的她,戚容珩也同样……
思虑至此迟妘轻叹一声,“或许你说的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这宛京有人因一己之私想要破坏朝贡,这也是变相的看轻幽云,她现在身为幽云圣女自是对此责无旁贷,所以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候。
入京以后安请离是有听闻她出宫遇刺一事的,想了一想也确实是时机不对,便道,“左右还有些日子,你若有何需要可让你身边之人来寻我,我定竭力相助。”
这非是安请离想让迟妘得偿所愿,而是真看不惯自家师弟再空留后宫孑然一身的模样,纵使他现在坐拥江山被世人敬仰奉为神武帝,可一人站在那最高处终还是孤冷的,既是迟妘已经回来了便没道理让这段天赐的缘分断了的道理,他虽不是月老却也乐意见得这二人能成的,毕竟他们二人是他一点一滴看着走过来的……
听了这话后迟妘自也是一笑,至少她现在在这宛京不再是只芷棋一人可信了,安请离的出现真真实实让她彷徨了好些日子的心定下来了些许,或许她真的该好好想想要如何站到戚容珩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