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朝臣齐齐向华沅然行过礼,城门口出现这番景象也是壮观,等华沅然道过一声“免礼”,众人才起身等着出城之令。
没等华沅然开口,站在前头的吏部左侍郎宋常拱着手往前走了一步,朗声歉道,“殿下恕罪,迟侍郎今日下朝时突然马惊摔下了马,现下还是站不得,特让臣替他请罪!”
这话说完后头那些官员都是附和着点点头,毕竟早间有不少人见着迟昂杰从马上摔下来被抬了回去,宫里听说后还派了太医去迟家来着。
不过瞧华沅然那神情好似并不知道,今日他大婚自然不用参加朝会,可这许多人都知道的事他却一无所知,加上成事在即,迟家又是他特意关注着的,便不由有些多想,但碍着众臣之面自然不会说什么,只道了句“无事”。
令出之前华沅然又看了一眼人群中站在后头的齐莀一眼,对方亦是细微的朝他点点头,他这心里才莫名的安了些许,而齐莀侧前方的司徒衡见着这一幕只缓缓低下头漫不经心的一笑。
等到时辰差不多,华沅然示意礼官唱礼,等他唱过,便沉声一句“出城”率先驾马先行,迎亲队伍和众臣皆紧随其后,等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城门,周遭看热闹的人才散开了些,但有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却是岿然未动……
此时迟家凌波院内散着些不好闻的药味,迟纭站在榻边满目责怪看着榻上行动不便的迟昂杰,一旁服侍的吉星吉良大气都不敢出,他们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家三小姐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却还是比直接骂人要让人寒颤得多。
宫中太医午间便送走了,府医和老夫人迟惟运却是刚刚才送走的,迟纭是憋了不少的火在心里,她是实在不知道他怎么能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的!
“纭儿……”迟昂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明明他长了她五岁,在朝中摸爬滚打也有两年余,却还是抵不住的心虚。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冲动?”迟纭回以冷声。
迟昂杰轻咳一声,“我是觉着按三皇子的性子若是不假戏真做怕是会让他更加记恨迟家,太医也说了没大碍的。”
前些日子迟纭跟他说的话他怎么会不记得,她说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要去迎亲,她说只要称病就行华沅然并不会细查,可他觉得做戏就要做足,也不至于日后落了人话柄。
这思来想去最周全的法子就是趁着下朝人多惊马,伤在那些人眼里是真的,他就不怕日后有人拿这个事说道,他依旧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此理不错,但在迟纭这儿就是没必要,为了一个就要全军覆没的人伤了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空,你好好养着,还有记住今日外面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
这话说完迟纭就转了身离开,迟昂杰和两个小侍从都感觉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迟纭走到屏风那头后又停下脚步,几人又屏了口气看着屏风后的身影。
迟纭透过屏风看向榻上的人,较之前轻了些声音道,“迟昂杰,你十八就入了吏部,到了如今有两年,我一个刚及笄姑娘家本不好说你些什么,但你要记住孤行一意和坚执不从是为官者大忌。”
这话说完迟纭才真正走出了门,吉星吉良默默低着头收拾屋子,榻上的迟昂杰却没有被自己妹妹教训的不堪,反而轻笑了一声,吉星吉良心下简直莫名其妙,头一回见着被教训了还能笑得出来的!以前自家公子被老爷训了之后可不是这般神情……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十里亭外停下列开了仪仗,众目期盼之下,一柱香时间便有响着喜乐大红点点的队伍由远及近而来,高头大马上的华沅然眼中畅快闪过,不是喜迎娇娘的乐,而是大事将成的快意。
殊不知现在对面的五花大红马车上蒙着大红轻纱的曲丹瑜,心下有多欣喜。
在队伍离开东荣的那一刻,她便心中雀跃,身为皇室女儿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在她眼里已经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了,这一路来她也没少听自己皇兄的“没良心”,但她却知道自己皇兄也是真为她开心的。
如今越来越近,她恨不得能掀帘子先看一眼许久未见的伟岸男子,却也知道她现在代表着东荣的颜面,此等失礼行为绝不可有,便也按捺住了,但想着以后日日都能看见他,便也不觉难熬了。
东荣国的人都知道曲晖承极其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现下他身为送亲使行马在马车侧前方,脸上却不见有多少笑颜,反而有些担忧,旁人都以为他是不舍得自己的妹妹远嫁和亲,却不知他是在担心两国和平。
出东荣边境不过七日,他便接到消息说自己的父皇往荣盛边境处增了军,连国师都随军到了边境席州城,但他这儿却是没有得到朝中一分一毫消息,两国和亲成事就在眼前,为何这个节骨眼上会在边境增军?
在队伍到达离盛京城只有百余里的黎州时,他接到了国师的信,却只让他要进京时保护好安平公主,对边境增军一事毫无言说,这话说在这个时候是莫名其妙,却偏偏出自国师之口,他只能信行。
两只队伍越来越近,盛朝这边的喜乐声也开始吹响,直到一丈开外,两厢喜乐才减弱了一些,华沅然翻身下马,那头的曲晖承也一样,两人走近些许按着礼数交接了和亲文书后华沅然接过了礼官递来的金镶玉石的弓箭。
见着那虽无战场上尖利的箭矢,曲晖承袖中的手还是握紧了些许,国师只与他说要保护好曲丹瑜,却未曾说到底什么地方会不安全,所以便也只能处处在意。
华沅然搭了弓,神情带上了些肃然,曲晖承默默咬紧了些牙关,左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匕首,但被宽大的袖子挡的严实。
“咻”,华沅然松了手,箭逃离了弓,直直往不远处的马车而去,众人眼光都随着那箭走,只听“啪”的一声,箭定在了马车的轓上,曲晖承袖中的匕首收了回去,面上浮上了些分不清真假的笑。
此礼过后便是入京,公主马车入了盛朝队伍正中,华沅然驾马行于前方,左侧是为盛朝官员,右侧是为荣国送亲使,比之前更为壮大的队伍吹吹打打齐往城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