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叫你的正名,觉得有些生疏,叫璃儿,又抢了你父亲的称谓……所以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像你称呼我一样,叫你的字。”条条是道地绕了一圈,赵南柯终于绕到正题,有些羞赧地开口,“我希望能有一个,只有我们俩之间用的,独一无二的称呼。”
“哦。”琉璃再次红了脸。
哎呀,他怎么说得这么直白,好、好羞耻啊!
“所以,你的字叫什么啊?”
“这个……”讪讪一笑,琉璃道,“这个不咋好听……”
“没关系,不管多难听,只要是你的字,我都觉得好听。”赵南柯道,明明是肺腑之言,却如情场老手的调戏词,如胶似漆,撩人心弦。
琉璃的心跳不由得再次加速。
“你真的,真的要听吗?”某人不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嗯。”
“二狗子。”
“噗……”赵南柯一时没忍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见状,琉璃的小脸委屈得都皱成了包子褶:
“你刚才不说,只要是我的字,都好听吗?!”
“……”叫你乱说!赵南柯悔得直想打自己的嘴。
“你骗人!”琉璃来了公主脾气,转身就要走。
丢死人了!本来用不着这么丢人的,都怪赵南柯!这回让她这个丞相千金的脸往哪儿搁?!
(路人:好像你以前的脸有地方放似的)
“好听好听好听!”见状,赵南柯忙拽住琉璃的手,昧着良心哄道,“只不过很特别,出乎我的意料。要不,以后当着外人的面,我们就这么叫?”
赵南柯道,故意在“当着外人的面”这句话上,加了重音。
“不不不,”赵南柯这一招果然奏效,听到自己的脸马上要丢到外面去,琉璃连忙摆手,“这个太特别了,还是不说出去的好,不说出去的好……”
“那本王要怎么称呼你呢?”赵南柯单手支颐,做为难状。
“就叫二吧!”琉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全名不好听,那就用其中的一个字!
可是,这个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不不,叫狗!”
呸!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还是叫‘子’吧!”
嗯,这个听着还可以。
在乡野长大,又对“舞文弄墨”存在某种“仇视”心理的她,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
见到她那副呆萌可爱的某样,赵南柯不由得扬起嘴角,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琉璃,如果不嫌弃的话,让本王为你起一个可好?”
“好呀!”
五王爷这么温文尔雅满才华横溢,一定能给她起出一个特别高大上的名字!
琉璃满是期待地望着这个高出自己一头的男子,感觉他全身都在发光。
看到琉璃小兔子一样的眼神,赵南柯不禁又抬起手,给她来了一个摸头杀。
这个女人性格多变古灵精怪,真是可爱得紧。
“叫竺芯,怎么样?”
“好!”琉璃不假思索,旋即沉思片刻,再次开口,“哪个竺,哪个芯啊?”
“你不知道是哪个竺,哪个芯就这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赵南柯挑眉。
“赵公子起的名字,一定错不了!”
“没想到你现在也会哄人开心了。”赵南柯无奈地笑了笑。
“没有没有,是真心的!”琉璃忙道。
正说着话,二人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自早晨到现在,二人闹了近乎大半天的别扭,这期间,两个人都没有吃上饭,这不,刚和好不久,肚子就揭竿起义了。
闻声,二人相视一笑,决定先下楼买点吃的。
正巧,此时外面的天也已经放晴。
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天空澄净如洗,草木青翠欲滴,落日的余晖洒在街上,晕染出一片温柔祥和的美。
此情此景,很适合和心爱的人一起欣赏。
这不,二人吃罢了饭便沿着街道散起步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开心,不时响起一阵欢畅的笑声,直到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
街道里,许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人倚在墙边,不知是城中的乞丐,还是从别的地方逃难过来的流民。
习惯性的,琉璃伸手去掏自己的钱袋,却被一只手按住。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这种人每天都会有,你帮不过来的。”赵南柯道,目光深邃,语气冰冷。
琉璃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还记得五年前,那个去城隍庙布施的他,当时,就是他那宁可自己挨饿,也要帮助别人的善良,打动了她。
可如今,五年过去了,这个再次站到自己面前的男子,为何看上去这么陌生?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他们的命!如果不用付出就能得到人人都想要的富足生活和高贵权位,那对那些为达目的竭尽全力付出一切的人而言,会有多么不公平?!”见琉璃不为所动,双手按上琉璃的肩膀,赵南柯近乎教育地道,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虽看着琉璃,目光却似透过了她,看到更深、更远的地方。
“……”闻言,琉璃低下头,不再言语,只是满是诧异的目光中,多了一抹失望。
她转过身,绕过赵南柯,径自往丞相府走去。
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愣在原地的赵南柯缓缓转身:
“竺芯,诛心。琉璃,你诛的,真的是我的心啊……到底怎样,你才会,毫无芥蒂地喜欢上我?”
可是,凡事分轻重缓急,儿女情长总会横生枝节,而有些计划,却耽误不得了。
“竺芯,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吗?”望着琉璃离去的背影,赵南柯喃喃道。
万喜楼内。
作为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万喜楼无论是建筑之气派,装饰之豪华,歌舞之艳丽,还是待客之周到,宾客之鼎沸,都是京城之最。
除了喝酒,还没有身兼赌场、青楼、卖场数职的酒楼,这个万喜楼,可谓自古至今头一份,自是异常红火。
当然,这么高大上,收费又十分高昂的地方,除了达官贵人、世家豪门、皇亲国戚,平常人是进不来的。
权位高处是非多,是以,这里便成了权贵们拉帮结派,密谋算计,处理一些机密活动的场所。
万喜楼顶层。
“钱都带来了吗?”赵南柯缓缓开口,声音冷漠如冰,不怒而威,让人背后冷风直冒。
此时的他身着黑色云纹锦衣,面色冷酷,目光狠厉,仿若一尊能够毁天灭地的煞神,令人望而生畏,与白天和琉璃在一起的时候,判若两人。
“带来了,带来了。”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忙道,立即命随从抬上了几个丈余大小的箱子,放到赵南柯面前。
这几个人穿着考究,一看就是京城中有钱有势的人物。
而屋子中,不仅这几个人,还有一个,穿得也是十分贵气,可他却一动不动,什么也没做。
用眼尾扫了那人一眼,赵南柯没有说话,而是挥手让整齐严谨地列在自己身后的玄服手下上去查看。
打开箱子,金色的光芒从箱子里面射出,光芒之强烈,甚至让人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明。
查看的人目露喜色,送箱子的人则一脸肉疼:
那可是他们手下经营的所有的店面,一个月的收入啊!五王爷真黑!
将送上来的箱子全部查验完,玄服男子快步回赵南柯身边复命:
“回王爷,已经送上来的,一两不差,只是……”
说罢,意味不明地瞥了眼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个男子。
“知道。”赵南柯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言。
“沈老板,你,怎么回事?”赵南柯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体倾向那个未交月银的男子的方向,最后单手支颐,将目光死死地锁定他。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其它的人见状,不禁替那男子抹了把冷汗。
对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商人来说,这京城一手遮天的,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后,而是这个一本奏折就能让皇帝灭了他们九族的五王爷。
顺他者昌,逆他者亡,敢反抗,那就是老虎头上拔毛——不想活了。
“是不是忘记带了?老沈,别傻愣着了!若是忘了,就赶紧派随从回去拿啊!银子是小,在五王爷面前失去信任是大啊!”有私下和沈忠关系好的,忙拐着弯儿催道。
“是啊是啊,肯定是忘了,沈忠对王爷最忠心了。”其它人也急忙附和道,他们虽与沈忠没多大交情,但想到一个闻名全国的盐庄大亨就这样死在五王爷手下,实在令人惋惜。
“兄台们,难道你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任这个贪得无厌、图谋不轨的乱臣敲骨吸髓,把我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抢得一干二净?!”沈忠大声道,义愤填膺,“我们呕心沥血了几十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富甲一方,封妻荫子,可是呢?!”
似乎心情太过激动,呼吸有些跟不上,沈忠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这个五王爷出现后,就月月跟我们收银子,刚开始数目小,我们还能承受得了,可是没想到,得到一点甜头的他竟然得寸进尺,一发不可收拾!近几年来,他不仅要把我们挣来的钱全部搜刮一空,还让我们食不果腹,欠下一屁股外债!”
“各位都是商人,知道从商的不易!我们呕心沥血摸爬滚打到现在得来的身价家财,难道就是为了让这个贪得无厌的恶狼剥削,成为连难民都不如的人吗?!”
这一番话,义正言辞字字血泪,若是旁人听见,定会有当头棒喝,一语惊醒梦中人之感,可此时这屋里的人,除了他,其它的商人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倒是那个罪魁祸首赵南柯,突然放声大笑,修长如玉的双手在胸前拍出一个个清脆的声响。
见状,商人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唯恐沈忠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危及自己。
“这些话真是正义凛然义正词严啊!”赵南柯感叹道,话音未落,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冷笑,一字一句缓缓开口,“做你的墓志铭,正好。”
话音刚落,众人只见一道黑影穿过,旋即寒光一闪,一道鲜血喷到房梁之上。
这个第一个发声的沈忠,就这样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命丧九泉了。
见状,商人们身子一软,已跪倒在地上。
“还有人嫌钱交得多吗?”冷哼一声,赵南柯缓缓开口,目光从沈忠的尸体上,移到软倒在地的众商人脸上。
被这比刚才的那道寒光还冷的目光一扫,地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仿佛中了一刀一般,点头如捣蒜:
“不嫌多,不嫌多!”
半晌的惊惶过后,有个年纪稍长的人壮着胆子请求道:
“禀王爷,小人年事已高,又疾病缠身,恐无法继续经营店面,想把名下的店铺全部交于王爷,携家带眷回乡养老……”
“不错啊,不愧是狡猾奸诈的商人,”闻言,赵南柯起身,目光像一柄锐利无比的剑,直刺那人心底。
他大步走到说话的商人面前,陡然出手,掐住了那人的下巴,阴沉开口:“想急流勇退,明哲保身?门都没有!”
“从本王选择你们的时候,你们就与本王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上了船,知道了本王的秘密,还想活着下船,你们说,”松开掐这那商人的手,赵南柯用冰冷如凶神的目光扫了一眼其它商人,字字狠厉,“可能吗?”
“不可能,不可能!”众人再次异口同声地道,身为商人,自有一副察言观色的能力,见状,立即忙不迭地表忠心,“小人们誓为五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敢朝三暮四,定死无葬身之地!”
“呵,你们能这么想,本王很是欣慰。放心,你们为本王做了这么多,等本王成了大事,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赵南柯道,拍了拍跟前那个商人的肩膀,以示安抚。
被拍到的人忙牵动嘴角,在脸上扯出一个作为迎合的、满足笑容,手心却悄无声息地冒出了一层冷汗。
看来他这一辈子都逃不出这个恶魔的手掌心了。思及此,他不禁在心里高呼:
皇上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拔掉大豊这颗敲骨吸髓的毒瘤,还大豊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