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不知大人可听过芳髓豆腐这个名号?”琉璃道,撇了眼跪在身旁,却一脸傲娇的赵风。
没办法,要让这个本来就有身份,而且还讨厌阿谀逢迎的人回应县令的话,暂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受点儿累了。
闻言,那县令明白了什么似的,豁然开朗的看了二人一眼后,冷冷开口:
“没听说过。本县令只听说过《飘香坊》,哪里知道什么芳不芳髓的豆腐坊?无名的小商贩罢了。”
琉璃何其机灵啊?见状闻言,立即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此次带赵风来的目的,不就是让他看到这种真相的吗?
于是,片刻的郁闷之后,琉璃抬起头,邀功似的,不无炫耀地看向一旁的赵风,把一旁什么事都不知道的赵风,看的一脸懵逼。
见琉璃不再言语,而是像一个神经病似的看着自己笑,赵风无奈,只得自己开口,跟县令说明来意,男儿膝下有黄金,跪都跪了,咱不能浪费金子啊:
“回县令,是这样的,飘香坊的老板想要我们芳髓豆腐的制作秘方,我们没给,他就派人三天两头到我们的豆腐坊闹事,让我们做不成生意。所以草民要状告飘香坊的老板,势强凌弱,仗势欺人,想请大人为草民主持公道。”
“人家飘香坊闻名京城,岂是你这一个小小的芳髓豆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不屑一笑,县令道,对赵风说的话,嗤之以鼻,“你们,不过是一个做小生意的农户罢了,连人家飘香坊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竟然还敢厚颜无耻的说人家想要你的秘方,人家稀罕?”
“怎么不稀罕?!”看到县令不分是非,不查黑白,就直接偏向那个势力很大的飘香坊,赵风怒从心头起,指着县令的鼻子,像以前在公里教训其它大臣时一样,正义凛然的斥道,“你这个县令怎么当的?”
闻言,县令和琉璃,同时一愣。不过下一秒,县令被气得脸色铁青,而琉璃,则不受控制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赵风这一句话,差点让琉璃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大哥,要是不知道你皇帝的身份,小人一定会对您的霸气侧漏,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这个豆腐坊小怎么了?小就不配有另贪得无厌的人垂涎三尺的秘方吗?!小,就不配受到你们这些当官的公平的对待吗?!我们是普通百姓,就不配到你们这个县衙来击鼓鸣冤,为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讨回公道吗?!”赵风义愤填膺地道,昂首挺胸,字字铿锵。
闻言,县令竟一时语塞,为官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受到在他眼里卑微若尘的普通百姓这样的质问,而且别人也不敢。
而琉璃闻言,这次是真的敬佩起赵风来了,不禁为他伸出了大拇指:说得太有道理了,给你点赞!
但赵风接下来的一番话,则直接让她佩服得想吐血了:
“你不知道为官者,应明辨是非,大公无私,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吗?!你不问经过缘由,不查是非曲直,就凭着飘香坊享誉京城的盛名,就随波逐流妄下定论,你对得起你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吗?!”
“你!”如果说刚开始被赵风斥责,县令由于心虚再加上震惊,没有立即回颜色,那现在,他就再也忍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农民,竟敢以下犯上,对本官的决定评头论足?!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把这个敢公然呵斥朝廷命官的草民拖出去,杖责五十!”
见赵风要挨板子,琉璃拉住赵风,啊不,是拉住自己,撒腿就跑,跑的那叫一个明哲保身啊,赵风伸手拽都没拽住她。
赵风本以为她能帮自己一把,不能帮他打人,也能带他逃跑啊,但琉璃这时心里想的却是:她绝不能出手,因为她要帮助赵风,体验一下现实的残忍。
其实,这只是她美化自己残忍行径的一个说辞,真正的原因是:
第一,她自己的身份也需要时刻保密,毕竟一旦暴露,皇妃私逃出宫,要搭上的,可是她九族人的性命,所以,她不想大打出手惊动官府那些;第二,她一个人也打不过这么多官兵啊,人家可都是带着大刀大棍,一不小心中了招就会受很重的伤的的武器呢!
于是,赵风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官兵给抓了,紧接着,沙威棒与屁股亲密的接触声,就一下接一下的开启了。
琉璃躲在衙门口的石狮子后面,十分不忍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那两个负责行刑的官兵,手劲儿太大,她即使捂着耳朵,也能听见那响亮而沉痛的声响,里面响起一声,她就下意识的哆嗦一下,像里面那沙威棒隔空打在了自己的屁股上了似的:
没事昂赵兄!出来混就是这样,不憋点气,受点伤,怎么对得起这个世界“坎坷多艰”的风俗?忍忍就过去了。
赵风要是知道,他能挨一顿下下到肉、力道十足的板子,全是因为琉璃故意不去找可以不让他不挨板子的清官,估计会被憋屈吐血。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赵风余怒未息,即使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躺在床上,还精神抖擞着骂着易水县的县令,“这帮官员,吃着皇粮,不干人事,真是衣冠禽兽!”
“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官员,都是清官?”琉璃一边给赵风的屁股上上药,一边忍不住勾起嘴角,半戏谑半解释的道。
“那是谁,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上面的官员都不管的吗?遇到这种贪官,百姓都不上报的吗?!”
“还有谁能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当然是左丞相刘元喽,上梁不正下梁歪!而且,你说的是轻巧克,有些人官官相护,老百姓没钱没势的,即使告也告不赢,顶多像今天的你一样,被乱棍轰出来,不仅得不到公道,还受了一身伤,得不偿失。所以,现在的百姓,但凡有些心眼儿的,遇到这种仗势欺人的,知道对方势力比自己大,都不去告官,只会像我们一样,尽量躲着,不去招惹这尊大佛罢了。”
老百姓们都知道,马吉和刘元是大豊朝廷中,清官一派和贪官一派的代表人物,他们俩因为三观不合,互相鄙视,也暗中争斗了很多年。
马吉可是琉璃的阿爹,她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并且因为老爹一直和刘元争斗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刘元做过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丑事,比谁都了解他的为人。
她讨厌刘芳,除了她太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也是有这恨屋及乌的原因在,比如她看见她们家的任何东西,都觉得那刘芳那个贪赃枉法、压榨百姓的爹,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闻言,赵风终于知道,他刚说完要报官的时候,琉璃和郑云飞看向自己的那和看邻家二傻子似的目光的由来——原来,他就是那个老百姓心中心照不宣的、“没心眼的”傻子。
不过听琉璃说,那个保护这些贪官的幕后黑手,竟是自己的亲舅舅,一半是出于亲情,一半是刘元曾带给自己的、先入为主的印象,立即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不,国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他虽然立场不清,但做事小心谨慎,从不给母后和我我添堵,要做,也是马吉那个沽名钓誉、徇私舞弊、草菅人命的人做的!”
“他啥时候沽名钓誉、徇私舞弊,草菅人命了?!”琉璃大声道,因为太过诧异和错愕,声音提高了十多个分贝,差点把房顶掀起来。
今天要不是听他亲口所说,她真不知道他竟是这样看自己最最敬爱最最亲爱最最可爱的,阿爹的。
“朝廷上的事,错综复杂,跟你说你也不知道,反正朕现在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琉璃反应这么大,但沉浸在刚才的悲愤之中的赵风也没有多想,理直气壮地开口,甚至还因为涉及到“朝廷”,身为这个朝廷的“头儿”的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的端出了一丝皇上的架子。
忠奸不辨的昏君!明镜你四舅姥爷个大头鬼!琉璃愤怒地抬起手,刚要给他一拳,瞥了眼他血肉模糊的屁股,心上一软,收了回来,但她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转而在他的屁股上用力地掐了一把,疼的赵风一声痛呼:“啊!!”
对于性子直爽,快意恩仇的琉璃,遇到这种塞心的事,自然是先发火为敬,管它什么道理真相,那都是不嫌麻烦的人要干的事儿。
而且,父亲的为人,人尽皆知,跟这个不仅眼瞎而且还耳聋的昏君,也没什么好澄清的,他就是一头,又蠢又傻的猪!
“啊你!”喊完了疼,赵风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一双凤眼因为震惊和错愕,瞪得滴溜圆,“谁让你给我上药的?!”
说罢,忙下意识的就去提自己的裤子,挡住自己最隐私的部位,然后像被非礼了的良家小媳妇,羞愤大喊:“你出去!!!”
见状,琉璃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像非礼了良家小媳妇被人发现的小流氓,忙收回手,手足无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那逃跑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因为知道赵风的身份,为了替他掩饰,同时尽可能地护他周全,赵风的一切生活起居、民间知识的采集,都被琉璃一手承担了,时间一长,就不知不觉地习惯了这种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生活。
要不是赵风突然反应过来,她根本对此毫无知觉,一定要把药替他上完了,给他提上裤子,最后离开,都不会觉察到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赵风还为自己的屁屁被人看光了而羞愤难当,却不知道,琉璃那个神经大条的,心细的时候,是真细,但粗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粗,再给他上药的时候,压根就没记住他屁股长的什么样子,更别说偷看他那个代表男人尊严的地方了,她只记住了他屁股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痕,和自己不断给他抹药的动作。
乾坤宫。
“李总管,这是娘娘让奴婢给皇上送来的焚香,是娘娘亲自到草木司挑选的,不仅是刚制出来的、最新鲜的香料,而且还具有凝神、静心的功效,保证公公们和皇上,都能睡个安稳觉。”把一袋香料交给总管李秀,小锦按照刘芳的吩咐,十分详尽的回禀道。
“娘娘如此关心皇上,真乃后宫嫔妃们的楷模。”官方地笑了笑,李秀道,命人接过香袋。
“是啊,娘娘最关心皇上了!皇上生病的这些日子,娘娘吃不香,睡不好的,天天想着怎样能让皇上早日康复,即使不能让皇上早日康复,也希望皇上在生病期间,能心情舒畅,身体安稳。”小锦继续道,努力用语言营造着主子“关心、疼爱”皇上的好嫔妃形象,希望李秀能把主子的心思全部传达给皇上。
主子把这熏香给她的时候,就叮嘱她,一定要跟李秀说明她对皇上的心意,所以她绝不能辜负主子的期望。
虽然她并不知道,刘芳让她如此说,是为了掩饰一个大逆不道的目的。
“娘娘对皇上的心,杂家记住了,一定会如实传达给皇上的。”会意,李秀笑了笑,道。
平时在宫里的这些奴才们面前,李秀很少笑的,都是一副威严摄人,生人莫近的冰山脸,随便咳一声,或者看谁一眼,都会让人生出一种大祸将至的感觉,惶恐难安。
而之所以会对这个小宫女笑,因为刘芳那个难缠的女人可以听自己的话,不再来纠缠皇上,而只是派自己的下属过来送送东西,让他省了不少的心,再加上最近他经常看到那个爱慕自己的宫女,小雨,心情很好。
被异性爱慕的感觉是特别好的,因为自从没了那东西,这宫里的人,虽然都怕他,但都在背后嘲笑他是个阉人,只有怕,没有“敬”,有人真心爱慕他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哦不,更多的,应该说是难能可贵。
所以,当他知道那个宫女小雨对自己有爱慕之意的时候,就像枯木燃尽的灰堆里,突然开出了一朵奇异的小花,让他难以置信,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