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做好了防护措施,但因为假扮冒充者,挨了一百板子的司马云飞还是差点疼晕过去。
想到这里,马吉不禁恨得牙痒痒。
司马云飞那小子太不厚道,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还装伤痛卖可怜,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害马吉不得不补偿了他一个金元宝。
那可是一整个金元宝啊,自己半年的俸禄!于是,马吉肉疼地认识到,司马云飞这小子下手太黑,下次演戏绝不能找他!
咦,这次好像,冒充的不是自己的亲戚?收回思绪,马吉豁然发觉到。
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冒充当今圣上,他倒要看看,是谁爱自己爱得这么视死如归。
“那人现在何处?”
“监……监狱。”
“带本官去。”
阴暗的过道上,脚步声“哒哒”地响起,金大傻带着马吉路过一间间囚禁着犯人的牢房。
“就是他。”停下脚步,金大傻指着还未来得及换上囚衣的赵风道。
但因为身陷囹狱忐忑难安,赵风睡得很浅,听见有人说话,反应了片刻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真是皇上?!马吉大惊,不过旋即因为一直无法见到皇上的忧愁,被真相大白的狂喜所冲散。
不过,竟然能被官兵抓进大牢来,这也是历来帝王中,开天辟地的头一份了。
能被官兵抓进来,一看就是身边一个护卫都没有,否则,以皇家护卫的素质,只要人在,还活着,绝不会让别人伤皇上一根汗毛。
不错啊,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一个人出宫。
不过,转念一想,皇上此次不仅是一个人出宫,还没有未走露半点风声,定是有自己的特殊目的,自己倘若贸然认下了他,怕会弄巧成拙。
就在赵风的眼皮由合到开的瞬息,马吉猛然转身,由面向变成了背对。
“你是……”薄唇微启,赵风将“右丞相”三个字咽进了肚子里。虽然刚被抓进来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他,很害怕,因此还跟狱卒禀明了自己身份,但等到真正可以救自己的人来了,他又觉得自己犯的事儿太大了,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救自己呢?
“皇上染了风寒,怎么会出现在大街上?”冷冷地道,马吉并不转身,而是沿着来时的路迈步走开,“定是有人想铤而走险借机申冤。你告诉那个人,不必白费心机了,若是真有冤屈,本官自会还他清白。”
望着漠然远去的身影,本该绝望的他,却放下了什么似的,暗松了一口气。丞相认不出他,不会徇私枉法地救他,他的良心反而会好受一些。
赵风现在,十分矛盾,他想找人救他,但又不想带头违背大豊律法,毕竟他是可以影响全国风气的一国之君,他困在自己的安危和正义律法上中间,不知该怎么办。
丞相府。
“丞相,你可回来了,侍郎尚书们都到齐了,已经在书房里等您很久了!”府里的管家迎上来,一脸焦急,一副恨不得一脚把马吉直接蹬书房里的样子。
“知道了。”马吉毫不在意地开口:
你说你着个什么急?本官都回来了,你再急还能怎样?这里和书房,就差几步的距离了,我就是直接飞过去,也就快出那么一秒两秒的,有什么多余的意义吗?
“丞相,经过我等暗中联络,已确定了朝中支持皇上执政的官员。”见马吉回来了,一个官员作为代表似的,起身道,显然在他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商量完了一些事。
他来的确实很晚。本来他和众人官员约定好了,今日午时在丞相府的书房会面,商议一下之前众人达成共识的,联名上书逼太后还政于皇上的事,但因为赵风的那个突发事件,耽误了近半个时辰。
不过他也庆幸,他被这件事耽误了,因为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他们联名上书之后,不知道皇上生病只是皇上自己微服私访的幌子,与太后根本无关的他们,恐怕会酿成大祸。
“在你回来之前,我们已经把彼此联络过的官员名单,放在一起统计了一下,人数已经超过朝中官员的一半了,咱们接下来商量一下联名上书的事儿吧。”那个官员继续道。
“不必了,本相之所以来晚了,就是因为经过最近的不懈努力,已经查明,皇上没有被太后挟持,他是真的生了病,这个病如太后所言,一个月之内,便可痊愈,太后并没有骗我们。”马吉道,一本正经。
虽然要阻止群臣联名上书,但为了皇上安危,他微服出宫,而且只有一个人的事儿,绝不能透露给任何人,而且解决完了这件事,他还要暗中找人保护皇上。
“所以诸位不用过于担心了,本相已安排了专人,负责跟本相传递皇上在宫中的状况,一有异常,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本相,到时候再联名上书也不迟。”马吉道,做了权衡利弊后的,最后决定。
对于马吉的话,众官员向来都很信服,因为无论是马吉的为人,还是忠心,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
“好,就听丞相的。那以后,就麻烦丞相多费心了,皇上一旦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即通知大家,以防不测。”其中一个代表性的回应道,说罢,众人便互相道别,陆续散了。
皇上没事……皇上其实什么事也没有……马吉默默在心里重复了几遍,直到现在,他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彻底回过神来。
缓了片刻,他陡然想起因为太后代政,被冤枉贬谪的宋岩,急忙起身:“管家,备马,去城郊!”
宋岩一定是所有人中,最想知道这个好消息的人了。
高楼林立、街道交错的京城中,写着《飘香坊》的金色牌匾,高高地挂在楼顶,三层高的楼阁赫然矗立。
华灯初上,繁星渐明,做为京城最大的豆腐坊,虽然入了夜,但并不死寂,里面依然有顾客进进出出。
豆腐坊的后堂里,此时没什么事做的打手们,正在赌博。
“大大大!”
“小小小小!”
一群人正围着桌子,望着被盒子扣住的骰子,又兴奋又担心地叫喊着。
“咻”地一声,一个黑色的身影闪电一样落进后院,然后几个箭步,冲进了后堂。
“谁?!”这里的打手头头儿听到声音,大声道。
闻言,其它正在赌博的也住了声,不过他们并不像专业的护卫那么警惕且训练有素,闻声,并没有抽出刀剑严阵以待,只是不再出声,把目光投向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
黑衣人不语,只是凝神挨个打量众人的脑袋,最后目光落到了其中一个,缠了半个头的绷带的打手身上。
下一秒,身体一晃,黑衣人便出现在了那打手的身边,犹如鬼魅。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见状,那打手忙后退几步,试图躲开这个穿着黑衣,蒙着面,一看就不像善碴的人。
“就是你吧?”
“不不不是我!”惊恐之下,本来就不知道黑衣人说的是什么的他,连头带手波浪鼓一样一阵乱摇,竭尽全力地撇清关系。
见状,黑衣人心中冷笑:
一个小小的豆腐坊而已,请的打手也都是些胆小怕事的三流货色,之前还可以那么嚣张的闹事打人,真是柿子挑软的捏——净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啊!”不等那打手“澄清”完,惨叫声陡然响起,变胖了的黑影闪电般窜出后堂,跃过高墙,飞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黑人目标明确,干脆利落,直到他离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带走监工的黑衣人,不仅内力浑厚,轻功还十分了得,虽然提着沉重的打手,但速度丝毫不减,一路踏风疾行,迅捷如云中之雁。
见此人功夫如此了得,本想动点儿歪心眼儿以摆脱控制的打手不得不收起铤而走险的心理。
由于黑衣人速度极快,时值深秋,夜晚的风又极冷,打手只觉得那扑来而来的风如茆足了劲的针,射得自己的脸上一阵密密麻麻的痛。
随着眼前景色的转换,他发现自己被带到了城郊,这里树木茂盛人烟稀少,不待他看清周围的环境便“碰”地一声,被黑衣人扔进了一间石屋,淡淡的豆腐香透过微合的木门,时有时无地传来。
“赵风为什么打你?”黑衣人转身关紧了房门,站在门口道,抬手摘下了口罩。
“你……你是个女人?!”看到那张倾城绝色的脸,打手大吃一惊,睁圆的双眼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一直以为武功高深莫测、敢夜闯飘香坊、能单手拎起自己的,只能是男人,没想到,竟会是个女子。
本来因为来葵水,郑云飞要出马帮赵风的,但琉璃没有同意,因为她打听出,赵风是被自己的老爹抓了,于是她决定自己出面,但是为了不让郑云飞担心,她保证要等到葵水过去之后,再动身。
这不,为了赵风的安危,葵水还没彻底过去,她便出手了。
“不是,”琉璃脸色一凛,声音阴沉地道,因为她看到了男子发问时眼里流泄出的轻视的光。
若是以前,琉璃肯定会引以为豪、无所畏惧地承认自己是个女子,但来到民间后她发觉,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女子的身份有时候只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故意设计深夜劫人的戏码就是为了恐吓男子,让他如实招供,不能因为暴露了自己的性别而平添周折。
“竟敢说小爷是个娘们?!”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男人,琉璃抱住膀子恶狠狠地吼道,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不不不,”见状,打手疑窦顿消,摇头如波浪鼓,恐怕这不知来历的男子一气之下要了自己的小命儿,“小的只是看公子长得俊美非凡,一时失口,求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小的吧!”
“量你也不敢!”眼底掠过一丝得意,琉璃冷哼一声,走到墙边的桃木凳子上坐了下来,沉声道,“你为什么要找赵风他们闹事,又是谁派你去的?”
对“赵风”这个名字,打手觉甚是耳熟,可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是谁,他低下头,默然不语。
以为男子有意隐瞒,琉璃冷哼一声,伸手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道具——摆在桌子上的铁棒,“喀嚓”一声,当即掰成了两半。
“小的想起来了!”铁棒一响,打手只觉身上一寒,脑袋立刻清明了,争先恐后地道。
“想起来就说,”阴冷的声音意犹未尽地响起,比深冬的寒风还砭人骨髓,让打手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倘若有一句虚言,小爷让你生不如死。”
“是是是,”打手点头如捣蒜,极力附和,“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从饭馆吃完午饭,宋岩跟着公主回来,继续监工。
因为正在建新房,二人没地方做饭,这几日便都在饭馆子吃的。而赵雪虽然身为公主,但既不讲究也不矫情,虽然身上有很多钱,但每次吃饭下的都是寻常百姓经常去的,既好吃又省钱的饭馆,而且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
刚开始宋岩还为此感到愧疚,以为公主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故意迁就他,但连续几次看到公主每顿至少吃三碗的民间最普通的手擀面,宋岩才知道,她不是迁就自己,而是真的喜欢吃。
“你喜欢,以后我学会了,每天都做给你吃。”望着吃的津津有味儿,恨不得连汤底都喝掉的赵雪,宋岩默默的在心理许诺道。他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公主,第一是觉得矫情,第二,在他不能带给公主任何未来的时候,不想给公主留下任何憧憬。
“宋大人!”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虽然苍老但很洪亮,带着珍居高位的人的那种,凛然威严。
一听声音,宋岩就知道来者是谁了,立即转身迎了过去,冲马吉行了一礼:“丞相好。”
见状,公主也转过身来,一看来的人是朝中的右丞相马吉,回想他们曾见过几面,也算彼此熟识,怕被他认出来。毕竟堂堂一国公主,不仅敢违抗宫规,偷偷出宫,还女扮男装,与一群男人厮混在一处,这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而且要是别人还罢,这个天天端着个脸,拿三纲五常教育别人的右丞相,顽固又认死理,要是知道自己偷溜出了宫,非得把这件事捅到太后和皇兄那里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