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再听起来,刘林已经不感到像当初那么伤心了。他已经习惯了,当废物也没什么不好,何况如今他还有一堆,同样是废物的肝胆相照的好哥们。
他今天来,就是帮自己的好哥们儿办事儿的。
思及此,刘林不再理会面前的刘元,对户部的官吏道:“本纨绔今天来这里,不是故意捣乱的,是你们防本少爷像防狼一样,不仁在先,现在不能怪本少爷不义。”
“本少爷一来,你们就把户部所有书的籍都藏起来这件事,今天要是不给本少爷一个合理的交代,本少爷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走。”刘林道,往一张凳子上一坐,再也不动,那煞有介事的样子,真像要和他们对抗到底。
“刘公子,你真的误会了,我们并没有防您。你要怎样的交代,你说,我们一定义不容辞。”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左丞相刘元,又看了看虽然没理会刘元,却浑身上下都在诉说自己受了委屈,需要阿爹保护的刘林,户部官吏不得不妥协道。
“把你们户部最重要那个,那个记录了大豊所有国库财政支出的账簿,给本公子看一眼。”置气似的,刘林抬眸,目光锁定户部官员的脸,一本正经的开口,“只要你敢把这个最重要的书借给本公子看,本公子就相信,之前你们清空户部的书籍,不是为了防本公子。”
“户部账簿至关重要,一旦损坏或丢失,下官会被抄家问罪的,公子当真只是看一眼?”户部官吏道,既然躲不过去了,就先把利害说明,让刘元做个见证,把自己有可能遭受的损失降到最低。
“当真。你不惹本子,本公子也没那么多闲心去惹你,这点为人处世的原则,本公子还是有的。”带着讽刺的意味,刘林摆弄了一下衣服,施施然开口,一副本少爷不和你们这些垃圾一般见识的高冷模样。
“……”官吏被怼的有点生气。不过没有发作,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个不在意的笑容,道,“好。”
被大狼狗追的狼狈不堪,他都忍了,也不差这一句话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能屈能伸方为男子汉大丈夫,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说罢,他便吩咐另一个官吏去取书。
不一会儿,那官吏便拿着之前被刘林调换的那本厚厚的账簿来了。
这本总账簿,关乎户部所有官吏的生死存亡,当然不会像其他的户部书籍一样,简单地放在书架上,通过机关临时藏匿。而是正儿八经的把它放起来,不到需要的时候不轻易拿出。
这本假账簿可没有现在刘林怀里藏着的这本,做得精细没有破绽,只要稍微一翻看,就能发现不对劲。
这也是刘林将它调包后,这些人一直没有发现这本账簿是假的的原因。
在那官吏眼神的示意下,去取书的官吏讲这个账簿,交到了刘林手上。
见诡计得逞了一半,刘林邪恶一笑,恶作剧似的接到手里之后,也没看,直接在官吏惊愕的目光下,将那本账簿塞进了怀里,塞到了他们看不见的,他早就提前准备好了的用来再次调包的假账簿的下面。
为了不动声色地将两本账簿掉包,刘林这次故意把自己的衣服穿得很大很宽松,就是为了将两本账簿放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因为两本账簿放在一起太后,而被别人眼中看出破绽。
“你……”
“你……”户部官吏和看着这一切发生的刘元,不约而同的一愣,道。
他们如此吃惊,显然都不知道刘林的衣服里,暗藏机关。
“你看,又不信本公子!”见状,刘林故意意味深长的开口,看上去很是受伤,“说着相信本公子,把户部的书籍全部藏起来,不是为了防本工子,其实都是骗本公子的,你们从心里压根儿就不信本公子,要不,本公子把这书放进怀里,你们也不会如此吃惊。”
心里庆幸这件事马上就要成功,面上却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刘林再次把手伸进怀里,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准备好的那本账簿拿了出来,理直气壮的开口:“不是本公子跟你们过不去,是你们一直看不起本公子,认为本公子非奸即盗,侮辱本公子的人格在先,怪不得本公子来这里找你们麻烦。”
“……”他这话说的也对,户部官吏一时被怼的哑口无言,让在一旁的刘元,闻言也陷入了沉思,若有所思的扫视了一下户部的这些官吏。
自己的儿子们虽然不经常在身边,但自己的随从也经常会过来汇报这些儿子的近况。所以他对自己的那些儿子,心里也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个刘林,胡闹是喜欢胡闹,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分寸。
何况,刘林不知道这户部设了机关一事,他这个官场中人,却是知道的,吏部尚书制作了这种防偷盗的机关,他觉得十分好用,在自己的书房还设了一个。如今这专门用来放书的书架上,此时一本书也没有,明显是为了防自己的儿子用了那个机关,把书都藏起来了。
刘林说得很对,这些户部的官吏若不是看不起他,认为他是个非奸即盗的小人,也不会如此极端的防范他。思及此,刘元也有些来气:
竟然敢瞧不起他的儿子,瞧不起他刘元的,儿子?这不就是瞧不起自己吗?!竟然敢明目张胆的打自己的这张老脸,这些户部的官吏,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遇到这种事的刘元,下意识的反应,当然是向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怎么着都是血浓于水的父子,关系再不好,矛盾再大,关起门来就可以解决,可不是这些敢打他脸的,不当场报仇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的老顽固们相提并论的。
儿子受到了侮辱,他必须发挥自己身为他爹的,霸气。
思及此,刘元冷冷开口,带着一丝怒火的目光,扫过户部的那些空书架子,威严慑人的开口:“这户部的机关,不用来防盗贼蛮夷,反而用来防本相的儿子,莫非在尔等眼里,本相的儿子和那最不堪的蛮夷一样吗?!”
闻言,知道刘元是在向着自己说话的刘林,像被猛拨了一下心弦,那遗失了很久的情愫发出一下剧烈的振动,表面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显露出任何感动的表情。
给一点好处,自己就像哈包狗一样摇尾乞怜,他可不想变得那么卑微而没有尊严,这样只会让他这个当爹的,更瞧不起自己。
虽然成为一个不务正业、不知廉耻的纨绔,是他自己要做的,但在心底,他并不是想让自己此生这唯一的父亲,真的瞧不起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无能的废物。
他说做的这一切,不过是想让他这个当父亲的,肯定自己的选择,接受自己的想法,他不想每天都因为不同的看法而和父亲争吵。
像所有有了自己独立思想和追求的叛逆子女一样,每天不择手段不遗余力的与自己的亲人对抗,并不是只是为了对抗本身,而是希望得到理解和认可。
而户部的官吏们,听到刘元这句明显带着怒火和针对的话,心里都有些发怂。刘元的这个儿子看上去有些缺心眼儿,因为在他们这些自诩正人君子的人眼中,不遵守礼仪肆意妄为,做出一些超乎他们认知的事情的人,都是智商有问题,没想到头脑还挺清晰,将他们在心底看不起自己的事,分析的如此通透彻。
他们真是小瞧了这个不务正业的富二代。
“丞相和丞相公子误会了!”这些官吏也都是人精,既然惹怒了刘元这尊大佛,急忙陪笑解释,“下官怎么会如此想公子呢?实在是一些事赶到一起,这才闹了误会。丞相公子莫要将此事放在心里,下官如此做,并非为了防公子的。”
“这么巧合?”闻言,刘元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一次是巧合,莫非两次还都是巧合?”
闻言,一直在一旁没不做声的刘林,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没想到自己这个父亲看是对自己莫不关心,却连自己之前来过一次吏部并因此吃了闭门羹的事,都知道。看来他也并非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对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毫不在意。
思及此,心底建立起来的原本冷硬的防线,悄然软下去了一角。
“就算是巧合,那你们倒是给本相说说,这户部是着了什么盗贼或者蛮夷,让你们不得不把书架藏起来啊?”
“……”一句比刘林分析的还透骨的话,怼得户部的所有官员,哑口无言。
“呵,这户部设得这些破机关,不要也罢!”轻蔑地扫了户部的众官员一眼,刘元冷冷开口,甩袖而去。
谁不知道,这整个大豊刘元才是最横行霸道的“纨绔之首”?他要是一发火,做起事来绝对比刘林更匪夷所思。不怕纨绔不讲理,就怕纨绔身份高,你根本就拿他没办法。刘林只是继承了刘元飞扬跋扈的九牛一毛罢了。
因为他不务正业,没有做什么官职,所以他的纨绔习气,也没有刘元这么令人害怕,带给人凌厉的压迫和威胁。
忘记刘元冷飕飕的背影,众官吏额头无不冒出了一层冷汗。以后在这大豊的官场上,他们这些上了刘元黑名单的人,恐怕是不好混了。
云水县。
“哟,你们哥俩,还真双宿双飞了啊?”进了赵雪和宋岩暂时租住的客栈,刘林打趣儿道,“找了这么个偏僻的的方。”
说到这里,双眼一眯,意味深长的将二人胆量了一遍,又不正经了起来:“是不是怕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被别人看见害羞啊?”
“喂!”见某人又不正经了起来,赵雪嗔了一声,伸手去打刘林,被刘林矫捷的躲开了。
“喂,我说赵兄,你可不能打我,我可是功臣~~”说着,刘林洋洋得意的从怀里拿出了那本因为宋岩二人要为造假的帐不还回去,而在自己手里呆了快半个月的真正不。
“这个是真的假的?”见状,以为刘林这个喜欢开玩笑的兄弟,又在逗自己,赵雪不无警惕的开口。
“当然是真的。”闻言,刘林更得意了,翻开书的最后一页,给二人看书最后面的,只有户部才有的官方印章。
“你太厉害了!”见状,赵雪欣喜若狂,忙抢过刘林手中的账簿翻看了半晌,方才把账簿交到了宋岩手中。
现在对于查案这种事,因为也喜欢查案,又总陪着宋岩查案的赵雪,都习惯性的把他当成自己的事了,得到结果也比宋岩更兴奋,好像她是负责的,宋岩才是跟班的似的。
见状,宋岩没有说话,只是理解的一笑,接过账簿。
“抢地的案子找到了证据,柳城抢粮案基本的证据都有了,就差了个人证口供;赏月亭贪污案如今也有了足够的证据,接下来,我们只要盯住赤尾帮的人,保证抢粮一案能录到他们的口供就可以了。”回忆最近查的这几桩案子,赵雪喜出望外的一一叙述道。
没想到这几桩案子,看上去特别难查,但经过自己和宋岩的努力最后都被一一查证了,有的还格外顺利,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这样我们就可以成功扳倒刘……”说到激动处,赵雪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当说出一个刘字,目光略过面前的刘林,方意识到什么,忙改口,“就可以成功扳倒琉捕珠九芳兽那些蛮夷奸细了。”
哎,刘林这个兄弟也是惨,一个人背叛家门,来到这京城做纨绔,唯一一个知己兄弟赵雪,还利用自己坑自己的亲爹……
思及此,赵雪都觉得自己太对不住他了。
闻言,刘林好像真的相信了赵雪改变的说辞,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恭喜你们,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查案是你俩喜欢的,本公子没啥兴趣,京城还有一桌酒宴,于兄弟请的,据说请了京城唱戏最好的旦角,本公子就不陪你们了,告辞。”
“好。”赵雪道,看向刘林的眼神下意识的多了一抹做贼心虚的愧疚,不过见刘林似乎对此混然不觉,心里的沉重才稍微减轻了一点,从来没对他见过外的赵雪,今天下意识的补充了一句,“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