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没有!”某皇道,收起抖得和筛糠似的两只手,为了给自己挽回点面子,又鼓足气势补充了一句,“朕的后宫能容佳丽三千呢,这次迎娶的,不过是三千中的一个,不足挂齿!”
本来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可是当他第一次看到大红的喜绸、大红的大红的喜房、大红的喜袍、大红的……他实在是,太、紧、张、了!
她不过是那三千中的一个,不过却是……却是他赵风有生之年,娶的第一个——大姑娘上轿,啊不,是大男子娶亲头一回!能不紧张吗?!
想到这里,赵风的手又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
瞥了眼某皇,李秀不无鄙夷地撇了撇嘴:装,您就继续装吧!娶个全国最臭名昭著的混混都能把你激动成这样,这要是娶了个全国最美名远扬的才女,那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被送太医院去抢救啊!
是的,李秀是打心眼儿里接受不了那个一条胳膊抵一只猛虎,扭曲他对女人正常三观的混混千金马琉璃,倒不是怕那千金找自己麻烦,而是——
他是怕成了那个不省心的主儿的挡箭牌啊!就他不仅一次被某个没良心地推出去当挡箭牌的痛苦经历来说,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会成为现实。
丞相千金那么彪、虎、狠,他这又瘦又弱的小身板,怎么承受得住?!
正在某人心中已经为自己立起死亡牌位的时候,一声同行的尖锐嗓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迎亲——”
天子迎亲是不用像寻常人一样亲自到岳丈家的,而是选择一个有权有势的官员代替自己迎亲,为了不让这迎亲显得尴尬,同时可以凸显出自己一国之君的飒爽英姿,风华绝代,英明神武……(作者用力捂住还想说一万字的赵风的嘴: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别这么臭不要脸!)赵风没选权倾朝堂,却年过半百的左丞相刘元,而是选了此次殿试中,选出的长相英俊、身材魁梧的武状元明天朗。
唢呐一响,迎亲的队伍便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地向右丞相府进发了,而右丞相府后门,收到琉璃求救信号的赵南柯,此时正在施展浑身解数,准备抢婚。
一天前,他收到了赵风写给自己的用来解释的信。
不过,这封信对已经开始怀疑赵风的他来说,却是火上浇油:
果然,他的善良单纯只是伪装而已!
都亲眼见证了他的求亲现场,还出手抢人,如此不念兄弟情便罢了,做完了坏人还假惺惺地写信过来解释,想在自己这里买个好,真是好心计!当他是个任由他摆布的傻子不成?~
“啪!”看完信的赵南柯火冒三丈,用力的将手中的信拍在桌子上。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王爷,请回吧!”负责看守琉璃的黑衣护卫站成一排,将赵南柯与身穿喜服的琉璃隔开。
而之所以赵南柯带了一群高手来,还是没敢上来就抢,因为面前的这一排黑衣人身后,还有N个看不出具体数量的黑衣人,压压一片,从远处一看,和一片汪洋似的。
而被黑衣人隔开的琉璃,压根就看不到赵南柯的影儿。
赵南柯不禁汗颜:为了防止琉璃逃婚,马吉真是下了血本。
要不是之前听见了琉璃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要抢的是空气。
“小姐的婚姻乃皇上之命,圣命不可为,逃婚就是抗命,其后果不是王爷承担得起的,王爷若执意抗命,请恕我等按大豊律法形式,对王爷不敬了!”
“好。”赵南柯并不反驳,而是冷哼一声,挥手让手下退下。
“本王不跟你们兵戈相见,也不跟你们起冲突,更不跟你们抢,我就一个人进这个门,看你们谁还敢拦?!”
说罢,赵南柯打开后门,独自一人向将琉璃挡的密不透风的黑衣护卫们走过去。
敌众我寡,若自己的手下出手,不仅不会赢,而且于法于理,都给了对方阻拦到底的把柄。
但若他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走过去,就不一样了。
第一,他的身份是皇族,这些负责阻拦的护卫,没有权利和资格阻拦他;第二,他只是单单地进入丞相府,且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这些护卫即使出手阻拦,也没有足够的理由。
没有足够的理由,就贸然阻拦王爷入府,按大豊律例,是藐视皇族,以下犯上,可立即被依法治罪。
赵南柯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用的十分精明。
“褚护卫,怎么办?”众护卫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不约而同的望向这里的主事护卫,褚时俊。
能成为这群护卫中的头领,头脑自然要比其它人灵活些,褚时俊,自然知道这其中利弊,不过作为护卫头领,面对困难时的抉择能力,也是高于常人的。
“私会皇上钦定皇妃,其罪当诛!举剑鞘,一步(打)两鞘,打!”褚时俊厉声道,替所有负责看守琉璃的护卫做了最后抉择。
出手阻拦,是藐视皇亲,以下犯上,若不出手阻拦,一旦在成婚前,让五王爷和小姐见了面,或者小姐直接被五王爷给带走,那就是玩忽职守,抗命欺君,后果更严重。
闻声,看守琉璃的护卫们,先后抽出宝剑中的长剑,留出剑鞘,然后将剑鞘,依次高举过头顶。
之所以抽出长剑,是因为他们这些一流杀手用的剑,为了更快击败对手,中了都十分城中。
按褚头领的命令,是王爷每走一步,两柄剑鞘同时砸落,这种行刑方式,一般是两个护卫分列受刑者左右,一左一右,在落下的时候,同时且分别命中犯人两只膝盖——
膝盖是人腿上最脆弱的地方,砸膝盖这种方式,是行内人专门用来顽强不屈的罪犯的方式。
于是,现在同样用来惩治同样顽强不屈的五王爷赵南柯,让他知难而退。
“碰!”的一声,两把玄铁所制的刀鞘落下,力道之大,刀鞘之坚硬,直接将有内功护体、在京城算得上二流高手的赵南柯砸得跪在了地上。
为什么赵南柯只算是二流高手呢,感觉给他文武双全的完美男二身份掉了价,其实皇家人,皆以不修文治为耻,认为打打杀杀是莽夫走卒做的事,而皇家人是当领导的,学的是统治人的本事,而不是为别人效命的本事。
所以过去的二十多年,赵南柯在传统思想的安排下,学文的时间,大于学武数倍,对小时候几乎每天都泡在学堂里的他来说,需要日复一日的坚持,“百炼成钢”、“水滴石穿”的武功,他能学到二流已经是奇迹了,因为正常的皇族人,别说二流高手了,就是九流,都达不到。
护卫中这种对付犯人的方式,一般人可承受不了。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还是两个身为一流高手的手。而赵南柯却面不改,色心不跳,恍若无事地又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走,看样子是铁了心要将琉璃带走。
第二步刚落地,新一次的攻击再次袭来,又两把剑鞘重重地砸在赵南柯的膝盖窝上。
“吭!”的一声仿佛砸进骨肉的闷响,赵南柯重重地跪到地上,跪倒的他,额头不受控制地渗出了汗珠,但赵南柯并没有服软,他咬了咬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再次挣扎着站了起来。
“住……住……住住手!”被无数身高体庞的黑衣人挡住的琉璃,根本看不见前面发生了啥,而且刚才因为专注于想看清发生了啥,又没听清他们说了啥,对,琉璃就是那种一根筋,顾得了头顾不得尾,顾得了尾,顾不了头的那种人,她只听到了刀鞘砸在人身上的声音,猜测赵南柯可能是被人揍了,所以才喊得如此底气不足,但宁可喊错,也得喊啊,她可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受伤,“赶快给本小姐住手!”
“住手!”她的声音还没有落,另一个相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过,这声音与琉璃的清脆轻柔不同,而是低沉稳重,带着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沧桑。
是马吉。
马吉一边说,一边快步从内院走出来,瞥了眼被护卫隔着的琉璃,对正被琉璃像八爪鱼一样扒着的两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对于为什么要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两个护卫,不言而喻,因为想跨越重重阻隔,奔向赵南柯的琉璃,没扒拉动他们。
“让小姐,安安静静地出嫁!”马吉道。
闻言,两个护卫会意,双手由掌变剪刀,对着琉璃的身子,上下左右一点,琉璃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定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了,正如马吉所命令的一样——彻底、十分地“安安静静”了。
对,这二位护卫实施起马吉的命令来,十分严肃,可谓一丝不苟,不仅点了琉璃四肢的穴道,还点了她的哑穴。不过,对于这份严肃,此时恨不得把琉璃一脚直接踹花轿里面去、和赵南柯再无哪怕一同呼吸一片天地下的空气的联系都没有的马吉来说,对这二位的行为表示十分的赞。
虽然对大部分武者来说,有时候太过认真也会因为死心眼儿,横生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马吉之前买了一棵来自西域的珍惜花卉,说这花喜湿,让他们帮着多浇水。
对,对马吉来说,反正浪费着自己的银子养一回,不用白不用,要尽可能压榨,啊呸,是发挥护卫各方面的,潜能,咳咳。
于是,这受了命的护卫们,一丝不苟地,把他费劲周章不远万里从西域捣蹬来的奇花,给浇死了。
回到正题。
见琉璃被控制,无计可施的赵南柯对着心上人大喊:“璃儿,不管你嫁给谁,都是我赵南柯的女人,没有人把你永远从我身边夺走!璃儿,等着我,我早晚会把你从那个害人的囚笼里救出来!”
赵南柯如发下一个毒誓,字字痛恨如杜鹃啼血,说到最后那一句话已经声嘶力竭,一副被皇弟强行夺走了女人的委屈至极和痛不欲生。
听在爱他至骨的琉璃心里,如百爪掏心,痛苦难耐,秉承着“女汉子有泪不轻弹”,宁可把手攥出血来,也不会轻易流泪的琉璃,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而撇去深情感人的告白不说,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他最想对琉璃说的,其实是“别让那个男人碰你”,可是,他说不出口,说出口又有什么用呢?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从琉璃嫁进皇宫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就注定不属于他了,他能做的,只是得到她的心,让他不在丢了她的身之后,再丢了她的心。
而他此次来到这里所做的一切,精确地来说,就是为了后者。
“之前不急着和璃儿订婚,现在闹这么一出算什么?’’婚礼结束的时候,马吉忧心忡忡地对夫人杨澜开口,“王爷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如今做出如此荒唐儿戏的事儿,恐怕他,心思不纯。”
“不要瞎猜了,你怎么知道五王爷心思不纯?我看他对璃儿挺痴心的。”杨澜不以为然,“他可是日后咱们璃儿脱离苦海的,唯一指望了。”
闻言,马吉不无无奈地摇了摇头,官场沉浮这么多年,他不会看错人的,想到什么似的,他不无忧愁地再次开口:“一个九五之尊佳丽三千,一个皇帝嫡脉野心勃勃,咱们璃儿单纯赤诚,毫无心机,不管和谁在一起,恐怕都难得善终。”
而这头,被点了穴的琉璃被送上了前来迎亲的花轿,在迎亲队伍的护送下,一路安安稳稳平安无事地,进入了皇宫。
而被点了身上几乎所以穴道的琉璃,是没办法进行正常走路和拜堂的,而喜婆又不敢给她解穴,解了穴,她自己寻死觅活也就罢了,万一把皇上给……到时候一个龙颜震怒,说着龙颜震不了了,凤(太后)颜震怒,她不得和自己祖宗见面去啊。
思及此,喜婆而为防再生事端,琉璃一入宫,便被喜婆以身体不适为由,请示皇上,能否直接把新娘送进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