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此草如此稀奇贵重,哀家就收下了,皇妃有心了。”太后喜笑颜开。
如果说以前太后对琉璃是讨厌,那今日见她给自己如此用心地准备寿礼,便不讨厌了。恐怕琉璃做梦都想不到,一棵小小的野草,能有产生这么大效果。
琉璃献完,五王爷赵南柯又上前献礼……
在太后的望眼欲穿下,在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献完了贺礼后,赵风终于压轴似的走了出来:“儿臣准备的贺礼太重,人们搬不过来,还劳烦母后移驾,跟儿臣到外面观看。”
“什么寿礼这么重,多派几个人也搬不动吗?”赵风的话不进勾起了众臣强烈的好奇心,话音一落,就有人忍不住好奇道。
“是啊,是什么样的寿礼,竟如此沉重?”另一个人附和道。
“皇上准备的寿礼,定是这世界上最贵重的。既然皇上都说了,这拳拳孝心,太后自当成全,何况我等也迫不及待地想大开眼界了。”又一人道。
于是,众人就这样达成共识,全部起身,跟在二人身后,一起向太和殿朝外走去。
众人跟着赵风,左拐右转,过长廊,穿大殿,走了约两刻钟的时间,方才到达目的地。
“母后,这就儿臣给你准备的礼物。”赵风道,抬手向半空中指去。
太后和众人这才发现,有一座从未见过的高塔不知何时已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哇……”见状,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这可真是,无人能及的大礼啊。
“这……这是……”太后更是受宠若惊,激动得热泪盈眶,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她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冷静睿智、国母风范了,情不自禁地抱住赵风的手臂,颤声道:“是心儿为我建的,是吗?”
心儿是赵风的字,也就是小时候太后给他取的乳名。
见一直操控自己的太后,突然一反常态地抱住自己,神色激动,言语失矩,一副不由自主的模样。母子连心,血浓于水。
虽然赵风一直把她当敌人看待,防备和警戒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但是,见状,赵风也不禁有了一瞬间的愣神。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不小心摔倒,磕破了膝盖,他的娘亲跑过来,像今天一样,抱着他的胳膊,顾不得形象,心疼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磕到哪里了,快让为娘看看!”
那是他,十岁以前,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中的一段。
可是,已经过去了。从十岁那年起,一切就结束了。现在面前的这个女子,不再是他的娘亲,而是敌人,而且是为了争夺这大豊唯一的王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敌人。
思及此,赵风眼中的迷失再次恢复坚定起来。
冲太后虚伪一笑,赵风继续面不改色地扯谎:“是。这就是儿臣献给母后的寿礼,名为赏月亭,取自“高可摘月”之意,儿臣见母后操劳后宫国事,难以离宫散心,便命人建了这高塔,用来供母亲休息、赏景,缓解疲劳之用。”
为了让自己建的这个用来体查民情的高塔不被毙命于太后之手,赵风只得出此下策。
反正无论真假,应了这个景就好。
至于是否欺骗太后,他们两个向来互相欺骗,不是吗?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琉璃、赵风这俩人,真不愧是夫妇,连坑太后都坑得如出一辙。
“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孝感天地啊!”
“皇上孝恭,乃太后之福,百姓之幸啊!”闻言,众官员惊叹高塔雄伟的同时,不禁对赵风的用心交口称赞。
“移驾赏月亭!”闻言,太后炫耀似的,既得意又期待地开口。
见状,众官员不敢逾矩,不约而同地止步于亭下:“恭送太后皇上!”
“小刘子,你也不用跟来了。哀家只想和皇上两人,同登赏月亭。”慈爱地看了赵风一眼,太后转身对自己的贴身大监,刘福道。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希望皇儿是真心在乎,并孝顺自己的,即使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欺骗。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
但太后这自然流露的情感,看在赵风眼里,也不过是她演技增长的表现而已。
闻言,赵风便为对李秀说:“你也不用跟来了。”
太后都说要两个人,他总不能这么不识趣。
他喜欢在众人面前演母慈的戏,他也不能输了,定也要将自己的儿孝,演得淋漓尽致。
于是,母子二人携手登塔,一个深情款款,一个暗藏锋芒,可谓各怀心思。
待二人登了二十多级台阶的时候,琉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了高塔。
“小姐!”见状,小雨惊呼,吓出一身冷汗。
人家太后刚才都说了,只和皇上二人同登高塔,哪里允许其他人涉足了?主子这是公然抗命啊。
琉璃却恍若未闻,爬台阶爬得可开心了:入宫一个多月以来可把自己给憋坏了,今天终于有地方可以透口气了。
登到塔顶,赏完了整个京城的夜景,说完那些一个深情,一个对付的无用话,二人又携手下塔。
刚转过身,二人就看见了悄悄地跟上来,现在正和他们保持着两丈距离的马琉璃。
母子二人不约而同的一愣:“璃妃(琉璃)你上来干什么?!”
见被发现,琉璃也不再掩饰,打量了一下高塔,不无嫌弃地开口:“这个塔的用料太劣质了,皇上倒是没事,反正他是死是活,臣妾也不在乎,主要臣妾是怕太后出事,所以决定跟上来保护。”
说罢,不忘得意而充满挑衅地看了赵风一眼。
努力惹皇上生气,想办法让皇上休了她这件事,她可是一刻都不会忘记。
“你!”赵风果然被气得脱口道。
“你放肆!”不待赵风发作,此时正沉浸在母慈子孝的幻象中的太后便火了,“一个后宫妃子竟敢跟皇上如此说话,成何体统?!”
这要是换作以前,太后指定已经想办法惩罚她了,不过收了她特地从西域淘来的珍奇寿礼,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了的太后,并且也不想因为一个人影响今天大寿的心请,这回只是呵斥了一声:“要是再有下次,哀家定对你严惩不贷!”
“谢太后宽恕!臣妾定谨遵太后教诲,下不为例!”琉璃道,抬起头,赢了一局似的不无得意地冲赵风扮了个鬼脸。
“……”
真是个怀胎,赵风腹诽。
于是,太后母子二人在前,琉璃一人在后,三人一同向塔下走去。
刚走到塔大约一半的位置上时,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连绵不断的细响,像车轮碾压过枯枝。
“小心!”琉璃早有警觉,闻声,立即一个闪身冲到母子二人中间,抓住二人的胳膊。
虽然之前那一番话是为了气赵风,但之前她所言,并非掩饰,她上来,真的是为了保护二人安全。
从一开始看见这个塔的时候,她便发现这塔的根基不稳,且用来盖塔的全是她在民间见过的劣质砖石。
否则之前她也不会这么着急上这个塔,何况还是在违抗圣命、有可能会掉脑袋的前提下。
被琉璃这么一抓,二人也意识到了不妙,忙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通向塔底的台阶上爬满了裂痕,仿佛一踏上去,就会彻底崩塌,这条下塔的路,是没办法走了。
“怎么办?”太后惊道。
下去的路是走不了了,也不能直接跳下去:这么高的距离,跳下去被活活摔死,和直接被塔砸死,为没什么区别,更不能往上走,又上不了天。
正在太后母子二人茫然无措之际,耳边响起一个冷静而沉稳,令人莫名安心的声音:
“别怕,臣妾有办法。”
二人不约而同地一惊,望向夹在两人中间的琉璃。
只见她面色冷峻,目光沉稳,那冷静理智,临危不惧的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
太后、皇上:“……”
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此时看上去很有把握,但传言中却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的女子。
“太后,臣妾会轻功,可把太后和皇上安全地送到地面。”
“可……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太后不无担忧地开口。
即使是真的能把她带下去,以琉璃留给自己的印象,恐怕她们即使是下去了,也活不了。
“……”闻言,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太后一眼,琉璃耐着性子开口,“有。”
说的好像我若回答了“没有”,你就能有其他办法下去似的。
“你……你试过吗?”倒是女人,太后比赵风更细致更小心,当然说的话,也就更多。
琉璃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说话简洁明了,从来不翻来覆去,所以也不喜欢别人绕弯子,或者半天说不明白一件事。
她最讨厌别人磨叽了,尤其是没有意义的磨叽。对她而言,这种话和画蛇添足的废话没有任何区别。
太后的话音还没落下,琉璃已揽过太后的腰,纵身一跃,从高塔上跳下。
“啊——!”一生杀猪般的尖叫,想彻了整个皇宫,吓得塔下因为塔身出现裂痕而惊慌失措的众官员,瞬间鸦雀无声:
谁……谁家的野猪跑出来了?要不要跑……
正当他们屏气凝神,如临大敌之时,一个影子蝴蝶般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竟是皇妃和太后。
看见某人张得能看见胃的大嘴,众臣这才知道,刚才那声野猪般的嚎叫,是从太后那位大佬的口中发出来的。
施展了轻功的琉璃,带着太厚,轻盈而稳当地,落在地面上。刚一落地,众臣便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争先恐后的围过来:“太后,你没事吧?”
她自然无事,就是琉璃有点儿事儿,什么事呢?就是太后在被她带下来的时候,因为太过害怕,一只手用力地揪住琉璃的耳朵,一只手死死的薅住她的头发,那把她给疼得啊!
幸亏她方才落得够快,要不要是再磨蹭一会儿,估计她就要和自己的耳朵跟头发,说拜拜了。
“太……太后,您可以松手了。”琉璃呲牙咧嘴地开口。
“……”闻言,意识到失态的太后忙松开手,同时立即将因为这一跳而有些凌乱的衣服,整理妥帖。
见众臣仍在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爱面子的太后不禁一阵心虚,忙转移话题:“皇上呢?璃妃赶紧去把皇上再救下来!”
话音未落,琉璃已脚尖轻点,飞鸟一般,掠上了高塔。
事关紧急,她可没时间等太后命令。
本来已爬满裂纹的高塔,被琉璃这么一来一回的一踩,更加摇摇欲坠。等琉璃落回塔上,向赵风奔去的时候,塔身已经开始塌陷。
赵风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险境,见塔身摇晃,砖石滚落,手脚都快软了。
而飞砖走石中,一个敏捷的身影,救世主一样向他奔来,然后在他既惊喜又期待的目光中,揽住他的腰,带着他乘风而下。
清风徐徐,衣袂翻飞。那张近在咫尺的如花似玉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搅乱了他原本平静的心弦。
落了地,某人还意犹未尽地将琉璃望着。
他今天才发现,原来那个阴险又暴力的母老虎,长得还挺好看……
见皇上皇妃二人也成功脱险,众臣正想迎上去安抚慰问,但见皇上搂着皇妃,皇妃搂着皇上,身体紧贴,含情脉脉,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尴尬得只得停在原地,假装没看见。
“傻了你?”挣扎了半天也没挣开赵风手的琉璃一脸黑线地开口:
这小子,手劲儿还挺大!
思及此,琉璃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在作痛的耳朵:随他娘!
闻言,赵风方意识到什么,和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一脸懊恼地松开搂着琉璃的腰的手,并恐怕引发绯闻似的,后退一步和琉璃拉开距离:
他竟然没有抗拒这个无论品行还是个性都恶劣到极点的女人,真是打赵氏一族的脸!
“马吉!”片刻后,于危险中彻底回神的赵风,立即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厉色开口,“彻查赏月亭坍塌案中所有涉事官员,一个也不能放过!”
“诺!”马吉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