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待身体落地,赵风才闷哼出声。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结束得又太快,意识到这痛的轻重时,呼喊已来不及。
因内力浑厚而目光敏锐的琉捕,在看到赵风粉红的小舌头搭到齿间的一刹那果断出的手,快、准、狠,在拳击赵风下颚的同时,借力使力,让他顺便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这样他说不了话,想再烦自己都没有机会,就不会怕他再冒出来什么金句扰乱自己了。
收回拳头,琉捕张开手掌,耀武扬威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某人,明明挨打的是赵风,她却在下一秒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逃也似的跑掉了,心里的小怂璃捂着脑袋颤抖地跪在黑暗里:
赵风的眼神太可怕了!感觉再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就要被他看死了,赶紧离开!
琉璃看上去无所畏惧的,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里像赵风一样,住着一个敏感又胆怯的,小琉璃。
有很多事,你看着她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其实她心里已经害怕的浑身颤抖,只是她乐观开朗,一直想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想靠自己顶起一片天,所以才努力坚强,不让自己表现出那脆弱的一面罢了。
但现在,她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的失了态了,因为赵风戳中了她现在最不想面对,最手足无措,最迷茫痛苦的软肋——感情。
往……往哪里跑?和郑云飞约好的那个地点赵风是知道的,他要是不肯罢休,她就是跑到那里,还还是会被赵风找到,所以,她不能往那头跑。
“算了,放小胖子一回鸽子!”调转了个方向,琉璃一边跑,一边暗自腹诽,“这家伙怎么这么瘦,骨头都可以当天然盾牌了,打他那一拳差点把自己手指头顶断!”
赵风确实长的很瘦,在皇宫里养尊处优的他,什么时候受过当贫苦农民这种,每天为自己的一日三餐都要发愁的苦啊!再加上他从不喊苦,多累的劳动都自己扛了下来,当然会迅速瘦下来,如今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棱角分明了。
刚才发完赵风,耀武扬威的扭动手腕的那几下子,表面上是活动筋骨,实际上却是缓解疼痛。
“幸亏没有使全力,否则非得两败俱伤不可。”琉璃停在当地,目光紧盯着突然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心道,“哎呀妈呀,这回真要两败俱伤了……”
“五王爷,就是她!就是她打伤了我们的人,救了皇上!”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一步,提着剑指着琉璃的鼻尖,大声开口。
“……”本来蒙着面纱,不想被别人认出来的赵南柯,闻言额角垂下一排黑线,望着已经出现在琉璃身后,听到了这护卫的话的赵风,恨不得一巴掌把这个护卫扇飞:
啥你都说出来!你再加一句赵南柯想谋反,直接把自己彻底卖了得了!
既然他已经都说出来了,自己也没必要再掩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这次,一定要要了赵风的命。正要揭掉面巾,看清对面女子容貌的赵南柯,不禁动作一滞:
“琉璃?你怎么也在这里,还……”说到这里,赵南柯胸口像被什么陡然堵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还和赵风在一起?难道,赵风并不是一个人偷跑出宫,而是和她,一起逃出来的?他们的感情,竟已经发展到如此坚不可摧的地步了吗?
“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琉璃,我是女真人,琉捕朱九芳兽!”说着,琉璃故意甩了甩为了符合自己伪造的实女真人身份的,编了满头的小麻花辫,道。
她可不会编辫子,何止是编辫子,普通女人最简单的芈发、双平髻,她都懒得弄,平时只像男子一样,用一条发带简单的将头发扎了,所以,为了骗赵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擅长编辫子的年龄大的妇女那里,让她们帮自己编辫子,她不用每天都去,因为这种小麻花辫不容易散,隔个三五天再重编就可以。
她的谎言,可以骗过赵风,却不会轻易骗过精明干练的赵南柯。
这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妃子和皇上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而且这个妃子还和那个惊世骇俗的女子一样,会武功。难道,当年的马吉生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对双胞胎?
此时赵南柯虽然心里还有疑虑,但已经有八成确定,面前的这个自称是女真人的琉捕珠九芳兽,就是琉璃本尊。赵风都把自己打扮成长胡子的中年男子了,她把自己打扮成女真人,很符合他们乔装打扮的主旨。
“不要伤那个女的,杀!”冲自己的手下一挥手,赵南柯做出了最深情而冰冷的决定。
只要对方有超过五成的可能是他的心上人,他就不会让自己的手下伤她一根汗毛,但那个亲兄弟赵风,必须死。
“喏!”属下们闻言,一阵诧异之后立即应道。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剑,不约而同的向琉璃身后的赵风扑去。
可琉璃怎么能让他们在自己的面前杀掉赵风呢?自然所有想略过她直接去刺杀赵风的杀手,全被她拦了下来。
按理说,她一个人拦这么多人,是根本拦不住的,但奈何赵南柯有令,不能伤了她,赵南柯这个狠辣的主子,说出的命令对他的手下们说,就是悬在头顶的利刃。所以,因为怕伤到他,所有被她拦住的杀手,都是点到即止,没办法更进一步。
“五哥,真的是你吗?!”听到赵南柯下得那句冰冷绝情的命令,赵风才在难以置信的惊愕中,彻底的回过神来,见那些杀手毫不留情地向自己扑了过来,竟没有丝毫胆怯,而且还十分不要命的,绕过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琉璃,向站在这群护卫身后的赵南柯走过去。
他的舌头因为之前中了琉璃一拳,被伤到了,此时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但可能因为是亲兄弟,且比较了解彼此的缘故,即使他现在说出的话很不清楚,赵南柯也听出来了。
“是我。”没想到赵风会这么不要命,赵南柯愣了一下,缓缓开口,见赵风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反正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势不两立,以前他努力维持的虚假关系,也不用再继续维持了,于是他索性抬手扯掉自己的面巾,露出自己极具辨识度的脸来,一脸冰冷的回望着赵风。
“竟然,真的是你……”见状,赵风心上一痛,眼中涌上莫大的伤悲,身子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向后摇晃了一下。
他一直视为至亲兄弟,彼此关爱取暖,从来没有怀疑过的五哥,竟然也想夺自己的权,要自己的命。原来他曾经对自己的关爱包容,隐忍迁就,不过是他忍辱负重的结果。
这个他以为是至亲的哥哥,原来他从未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不要装模作样了,”赵风眼中浓重的悲伤,刺痛了赵南柯的眼眸,他冷笑了一下,移开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双虽然也深沉锐利,却独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变得毫无防备的眸光,心里划过一抹莫名的慌乱,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被他的外表所欺骗。
于是,他努力迫使自己想起什么,来压下这么不合时宜的慌乱:
“当初你明明知道琉璃是我喜欢的人,还下旨娶她的时候,你怎么不为你的哥哥我有这么一丝感念兄弟之情的悲伤呢?现在落入我的手中,九死一生了,你才想起我们之间所谓的兄弟情义,真是,虚伪得可笑!”
“是,那时候,下旨迎娶琉璃,我确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但我已经写信跟你解释了一切,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说到这里,想起了以前的事,突然明白了什么的他苦涩一笑,道,“五哥你也不要忘了,你还在大婚当天违反大豊律法,到丞相府后门,想抢走我明媒正娶的妃子呢,你敢说,在这个女人身上,你也没有半点私心吗?”
“是你不仁在先,不能怪我不义。”冷哼一声,赵南柯不容置喙的开口。
曾经,他一直打心底里无条件的相信他,无条件的依赖他,依赖这个曾经带给自己温暖和关爱的哥哥,可是到今天他才知道,赵南柯对自己,只有满心仇恨,机关算尽,和,水火不容。
“真的是我不仁在先吗?”闻言,脸上的苦涩逐渐变成了无奈,赵风不傻,当他看到今日要追杀自己的人是赵南柯之后,之前很多与赵南柯有关的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瞬间就迎刃而解了,“你肯不肯承认,在我正式下旨娶她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先发制人,将你们之间的婚事彻底的定下来,可是你没有。你故意将你们二人的婚事拖延到朕下旨之后,就是为了在朕身边安插一个得力的眼线,马琉璃。”
闻言,一边的马琉璃一脸懵圈地将二人望着:
虽然赵南柯能听出赵风的话,她却听不清楚,此时只觉得像听天书,一头雾水。
不过,她也不怎么在乎。
因为之前知道赵南柯骗了她之后,她就将所有的怒火通过那写满大叹号的一张纸,发泄出去了。
对于直脾气的她来说,火发出去了,就完事了。
琉璃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敢爱亦敢恨,拿得起,也会放得下。
所以,如今那些和赵南柯有关的事情真相已经激起不了她内心的任何在意了。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虽然没听明白,但琉璃还是很捧场地插了一句话。
“是男人,就拿出你的剑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走到赵南柯身边的赵风,突然下了什么决定似的,霸气开口。
“你要干什么?”从他绕过自己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他,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像个跟屁虫一样保护着他的琉璃,因为以赵风的身手,根本就无法真正的绕开的琉璃,闻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赵风,“你脑子出问题了?”
他想单挑你就答应他?
你忘了谁才是要杀掉你的幕后老大?而且,你会武功吗你就上?
别的护卫有这个老大的命令在,她可以利用这个命令间接保护他,或者拖延一段时间,等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救兵——陆秋言和蒋狗蛋来救:
不管能不能来,总有个希望不是?可如今他直接跟这个对事态有所有抉择权的老大挑战,那她用来保护他的筹码就打水漂了啊,而且,你直接来找想要自己的命的人对战,是怕自己投胎晚了赶不上喝母乳吗?
真当是上天给了他超能力啊?是他有她这个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外挂在他才一直得以周全的好吗?!
“好。”眸光闪烁了一下,不过却是转瞬即逝,赵南柯冷冷开,缓缓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
他心底有些慌,不知道这个压根就没学过武功的赵风,为什么要和自己单挑,和他对战,他必输无疑。他是一心求死,还是想利用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扰乱自己心神,让自己中了他的什么诡计?
以赵南柯的狠辣无情,当然认为赵风是后者。
望着赵南柯兵冷到不容置喙的眼神,赵风的眼底划过一抹绝望,此时,在做人生中最重要的生死抉择之时,他不求他能舍己为人,只求他眼里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可惜,那一丝他都没有看到。
是他高估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义。
“五哥,你杀我,是为了夺我的皇位吧?”赵风再次开口,一边说一边像站在身旁,有点蒙圈的刺客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中的剑给自己。
刺客:“……”
大哥,我……我不是来刺杀你的吗?又不是帮你来刺杀我们老大的……
“给他。”赵南柯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让护卫最终把手中的剑交到了赵风的手里。
“是。”赵南柯冷冷回应,不咸不淡,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一句话。
“皇位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赵风再次开口,不无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