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柯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这个身份是自己梦寐以求,都求之不得的。
如果他是赵南柯,他一定会烧香拜佛,感谢老天给了他这么一个闲散王爷的职位,既有地位,又没有任何公务要处理,一生大富大贵,无忧无虑。这可是他梦想中最好的生活啊!
“是。”又是冷冷的,毫无感情的一句话。
“你知道吗?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成为你。”苦涩一笑,赵风无力地开口,看上去很是疲惫。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会继续做这个皇上。
每天要处理如山的政务,要除以朝野发生的各起重大事件,要稳定后宫,要和权臣外戚,斗智斗勇……所有他喜欢做的事,都不能去做,甚至他想爱的人,都不能去爱……自己做下的任何决定,都要承受大豊所有子民和官员的审核,他的身体和灵魂,一切的一切,全部给了身下那个,沉重而冰冷的皇位。
他就像一个奴隶,一个被禁锢在囚牢之中,没有自己思想的石像。
别人都说,皇宫就像一座华丽的囚笼,却没人知道,皇上就是这座华丽宫殿里,最大的囚徒。
可是,他却别无选择。
因为他的出生,他先后的皇子、太子身份,就是他的原罪,如果他不登基,那任何一个继承皇位的人,都不会留他,因为一山不容二虎,留他只给自己带来无限后患。
虽然这些后患,可能与他并无关系,而是居心叵测之人,打着他的名义来成全自己的野心。
所以,他不仅做不了自己,甚至连退路都没有。
想通过这些话来策反他,让他安分守己的做自己的王爷吗?痴心妄想!
“呵,”冷哼一声,赵南柯道,“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说得倒是轻松,若你成为了我,你就会知道,这些年来我活得有多痛苦了。”
他从小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锦衣玉食,无忧无虑,他哪里知道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父皇在陪伴他时,他在被宫里所有的主子嘲笑自己将永无翻身之日,被所有的奴才奴婢当块没人要、没人保护的垃圾一样欺辱,甚至因为他们在别的主子那里受了气没地方发泄,跑到他这个有名无实的主子这里来撒气。
他知道他的童年过的,多么悲惨,屈辱,绝望,痛苦吗?!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起兵谋反,夺了他的皇位,却不知道,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在他看来无忧无虑的王爷,他的母后怕他日后谋反,不肯给他封地,还把他像个囚犯一样,囚禁在京城这个地方,每天都派人盯着他,一旦他有什么异动,就会立即以此为名解决掉自己。
这种被控制、被怀疑、被监视,失去所有自由,每天如履薄冰的日子,赵风他体会过吗?!
竟然还不知廉耻地说羡慕自己,如果把他这个从小光鲜靓丽的小皇子,扔到自己这个位置,恐怕他这么单纯娇贵的人,早就想不开自杀了。
思及此,赵南柯望向赵风的眼睛里,涌起了一股怒火,将手中的长剑举上肩头:“来,出手吧!看你没练过武,我先让你三招。”
赵南柯艺高人胆大,对战胜赵风来说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说让他三招。其实,要不是怕日久生变,急着速战速决,别说让他三招了,即使整个过程中他不出手,赵风都不一定伤得了他。
“不用,一起来。”赵风脸上毫无惧色,同样盛气凌人的回应道。
“好,如果这个是你的遗愿的话,我成全你。”眼底划过一抹不屑,赵南柯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剑。
刚把剑抬到胸前,赵风便猝不及防地扑了过来,眼见就要过招,赵风手中的长剑却突然调转方向,由剑锋冲向赵南柯变成了剑柄。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眼看着猝不及防的赵南柯,手中的长剑就要下意识的刺穿赵风的胸膛,突然“铛”的一声,长剑与石块碰撞的脆响从赵风胸前传来,将赵南柯的剑打偏了一寸,再加上对这种状况完全没有意料的赵南柯下意识的收了几成力道,那剑最后便擦着赵风的胳膊刺进了空气里。
并没有伤到他。
“你……”赵南柯注视着自己倾尽全力想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的赵风,如今似乎在自己求死,不禁大惊。
“我……”看了一眼石头射来的方向,赵风目光坚定地将赵南柯望着,但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两个闪电一般冲过来,进入这些刺客的包围圈如入无人之境的两个人,拽到了身后。
不用说,能出现保护赵风二人,武功又这么高的,只有无极派过来的天门山的两个顶梁柱,陆秋言和蒋狗蛋了。
“蒋……蒋师兄?”见到蒋狗蛋的下一秒,赵风就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那个自己找了许久也没有音讯的,离柳兄弟。
完了……
听到赵风震惊的声音,琉璃心道,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刚才光顾着看戏了,对,就是赵风这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要命的戏,忘了在蒋狗蛋出现的前一秒,把他一脚踹飞了。
他认识自己的二师兄,还知道离柳就是琉璃,这一见到蒋狗蛋,定会立马就确认她“琉璃”的身份了。
“嗯?”闻言,情况危急之下没有想那么多的蒋狗蛋,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身后一瞬不瞬地将自己盯着赵风。
看了看赵风,又看了看对面和赵风眉眼有八成相似的赵南柯,咽了一口唾沫,方缓缓开口:“你才是真正的赵……赵兄弟啊。”
这两个人长的太像了,再加上他们已经分别了五年,不仅是琉璃会认错人,一时之间他也有些区分不出来。
“你怎……”赵风道,没等他说完,突然一个白眼,倒在地上不动了。
“……”蒋狗蛋一脸蒙圈:
这……这是被俺的颜值给帅死了吗?
琉璃收起刚刚拍晕某人的掌刀,无奈的看了看陆秋言蒋狗蛋二人:“你们俩出现就出现,有没有点暗卫的职业素养?!你看人家!”
琉璃转过头,扫视了一下此时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的黑衣杀手们,一脸赞赏:“你们看看人家,都知道穿个夜行衣,蒙个面,让别人看不出来自己是谁,你再看看你俩!”
黑子杀手们:“……”
执行了那么多次任务,头一次被自己要杀的人夸奖,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现在好了,不管你俩是不是便衣,甚至穿成啥样,只要这张脸没换,都能认出你们来了。”扭了扭自己的手腕,琉璃无奈的开口。之前打赵风那一拳,被打麻的就是这只手,现在这只手是真的,超、级、疼啊!
都怪自己打人习惯用右手。
“事出紧急,没来得及换衣服。”有些尴尬的和同样一脸尴尬的蒋狗蛋对视了一眼,陆秋言解释道。
“紧……急?”闻言,琉璃眉毛一挑,诧异开口,声音都下意识地提高了几个分贝,“你们不是一直贴身保护赵风吗?见到刺客出现的时候你们不就应该已经换好衣服,做好准备了吗?”
“……”一句话噎的陆秋言没了应对。
说实话,出了那么多次任务,被师父派出去那么多次,谦虚正直如他,无论事情做错与否都不会给自己找借口,这次还是第一次,所以被琉璃这么一质问,一时没了言语,不仅因为慌张,还有燥得慌。
“嘿嘿,”还是习惯被人怼的蒋狗蛋脸皮厚,憨憨一笑,替陆秋言也是他自己解释道,“刚开始看师妹那么能打,因为有宋岩的例子,本来以为这次也不用俺们出手了,谁知道这次是动真格的,等俺们想准备的时候又见这个小子一反常态的要和主谋单挑,我们俩都让这家伙惊呆了,这一好奇,就又忘准备了……”
“……”闻言,琉璃的嘴忍不住一阵猛抽:
二位大哥,能不能有点杀手的基本素质了啊还?!不愧被称为天门山双雄,真是“雄”的无所畏惧啊……
“你们聊完了吗?”一旁被这三人彻底忽视的众杀手和这件事的主谋赵南柯,额头都不禁垂下一排黑线:
太不把他们这些杀手当杀手了,他们来这里是听他们三个说相声的吗?
他们来这里是杀人的,杀人的!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职业!
不过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让赵南柯对琉璃真正的身份,再次迷茫了起来:
在他的印象里,琉璃并不认识这些江湖异士,难道,难道她真的如自己所言,是女真人?
“额……”被赵南柯的声音打断的琉璃,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几个现在的处境,转过头,陪了个笑脸,道,“那……那就开打吧,别墨迹了。”
话落,琉璃率先出手,一个掌刀劈过去,将站在自己身旁,毫无防备的一个刺客劈翻在了地上。
见琉璃动手,陆秋言蒋狗蛋二兄弟,也一拥而上,不过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的人,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有抓住了赵南柯,才能永绝这些想刺杀赵风的人的后患。
不过赵南柯此次前来,既然是下定决心不杀赵风不罢休了,何况有了上一次失败的教训,自然不会只带几个武功平平的刺客来。
既然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武功高强,来势汹汹,立即一个闪身挡在赵南柯跟前,抽出手中的长剑与陆秋言二人缠斗起来。
赵南柯从各大门派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贴身护卫,武功自然非比寻常,虽然这次他只带来了三个,但也足以应付陆秋言这师兄妹几个了。
把其他武功平平的刺客打翻后,剩吓得这三个赵南柯的精锐护卫和陆秋言她们几个几乎打成了平手。
赵南柯趁琉璃他们三个被自己手下缠住之际,立即跑到被琉璃打昏的赵风跟前,想趁机杀了他,结果还没等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剑,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冰凉的匕首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你没晕?”赵南柯一惊,道。
晕了啊,只不过,被打了半天还没打完的你们,又吵醒了啊!赵风心里的小赵风道,表面的大赵风却不动声色,只甩给了赵南柯一个“不要出声”的威胁眼神。
“卑鄙!”这时候,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关注这边的琉璃,也发现了趁机偷袭的赵南柯,喊了一声,跟正在与自己对打的人虚晃了一招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见琉璃冲了过来,赵风立即收起匕首,两眼一闭,继续装晕。既然琉璃想让他晕,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他之所以要遂了她的愿,继续装晕,就是想将计就计,弄清楚她到底还有什么瞒着自己。
见赵风收了手,琉璃又冲了过来,赵南柯只好退开,眼看继续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他也不想伤到这个不确定到底是不是琉璃的女子,不如先撤退,再另想对策。
“撤!”思及此,赵南柯对另外三人道。
“把他送到哪里?”五大三粗,体型可以顶赵风三个的蒋狗蛋走过来,顺手一拎,就和拎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的将赵风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他还是挺有眼力见的,知道自己的小师妹不会抗老爷们,陆秋言又性子冷傲,不屑于做这种事,所以,他就自告奋勇的来做了。
“能送哪里?直接送皇宫里去,你行吗?”事情进行到如此凶险的地步,琉璃也不打算再瞒这两个冒着生命危险保护赵风的师哥了。
“皇宫??师妹,你什么意思?”闻言,蒋狗蛋大惊,有些诧异的看向琉璃,目光却渐渐变得怪异而猥琐,“你是说,赵兄弟是……”
皇上呗!听到这话,趴在蒋狗蛋背上装死的赵风,在心里洋洋得意地道,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完,蒋狗蛋的一句话差点让他吐血:
“你是说,赵兄弟是,太监?!”
“……”琉璃额头垂下三条黑线,“你能不能想点儿正经人?”
“那还能是谁,宫女总不会是吧?要是是侍卫的话,应该会武功,一看他就不会,而且还长的白白嫩嫩跟个娘们似的……”
背上的某人再次在心里吐血:你才像个娘们,你全家都是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