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父女
“醉香轩有与乱贼勾结的嫌疑,我们秉公办事。”
“呵呵呵呵……秉公办事?”庭芳忍不禁失笑。“好啊,既然秉公,怎能胡乱抓人呢。她们都是些小角色,在这里换个活路。小哥哥是不是没逛过青楼花街,只有这里的花魁才会认识些达官显贵。七王爷那种在上的人,只有我能接触的到。”
红婆一听心念不好,这丫头是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啊。
那官差似乎顿时了解,“来人,将她抓起来!”
“诶,不用劳烦,我自会跟你们走。但是……”庭芳凑近那官差的跟前,用让人酥麻的声音说道:“……有些话,我还是提前告知小哥哥一下要好。”
“咳……什么话,快说。”官差被庭芳惹得面红,轻咳一声说道。
“我庭芳呢,待在这里久了,什么人没见过。要是说我与乱臣贼子熟悉确实不假。七王爷的侧妃是我的好姐妹,我自与七王爷身边的人关系非浅,可是与我有过关系的人可不只有七王爷啊。什么户部的江大人,礼部的张大人,胡大人,连你们的顶头上司崔大人也包括在内,都熟悉的很。”
庭芳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这次乱贼的事情是刑部负责吧,我与崔云大人的关系可比他们更近。既然你要秉公,就以我这条线抓人,不如把那几位也一起请来,叙叙旧,好好坐下来谈谈我与乱臣贼子的事情呢。说不定因此,我与小哥哥你也会存在一点关系呢?”
庭芳的手指轻拂过那官差的胸膛,让那官差更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我想说的说完了。庭芳这就跟你们走,不为难你们。”庭芳轻撩了一下头发,向着阁外走去。
背后,红婆连同几个姐妹纷纷喊着。
“庭芳丫头……”
“庭芳姐……”
曾经她最难与人相处,而今,却要她来相救。
庭芳回头,看着那个受了轻伤的人,莞尔一笑。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等我回来,醉香轩就会恢复原样了。”
一去不回头,她怎也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为了这个她自小痛恨厌烦的地方而做到主动牺牲。
人被带到了府衙地牢,庭芳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她途径的牢房。
牢房里的那些人有些看似是商人,有些看似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都被关起来了,而且各个身上多少带了伤。四下看着,她并未寻到醉香轩里的人。
忽然一张眼熟的面孔出现,是燕凤楼的蔡老板,曾经她同尘雪一起去过那。庭芳不禁猜测,难不成燕凤楼也是百里川的?
这一场风波引起的黑暗笼罩下来,远比她想象中要大的多。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有宁错杀一千不放一个的作势。
凌国要变了。
庭芳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牢房,最后她拽住了那欲离开官差的袖口。“小哥哥,你等一等。”
“……什么事?”那官差不再敢看足以扰人心境的面容,别过了头去。
庭芳心中暗喜,伸出双手捧上那官差的面庞,故意让别过去的脸回正,对上她刻意去勾人的目光。
“小哥哥,谢谢你,给我安排了一个这么干净的牢房。不过,我还有件事情拜托你帮我跑个腿。”
“什么……事?”那官差的心快跳出身体了,连话说出来都结巴。
“帮我给刑部的崔云大人捎句话。就说醉香轩里的庭芳姑娘,想见他了。”
明明只是一个底层的小官差,平时的高官都不好见,能不能见到刑部的尚书大人都不一定,可那官差还是迷迷糊糊地就点了头,应下了请求。
牢锁落下,庭芳冷静的坐下冥想着。
已现在的情形看,前去西野坪的那几个人,注定漂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呢?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
一向明了的人,如今也变得彷徨茫然了。
“那个呆子……”庭芳靠上墙,喃喃自语着:“……千万,别轻易死了。”
不知在牢里等了多久,牢门被打开时,庭芳已经口干舌燥的了。不过,不负她的等待,终于那个她下定决心要见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崔云,那个十年前将她卖了的爹。今日,这笔账该算算了。
目光相对时,崔云有些惊讶,而后便把身后的随从都支了出去。
庭芳冷笑一声,怨恨的眼神看着站在身前的人。
“崔大人是怕自己的丑事外扬吗?”
崔云凝伫原地,无意识地摸索着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稳住内心。“……没想到,是你要见我。”
“没猜到吗?怎么说我也是与乱贼关系密切的人。”
崔云看着牢里的庭芳,心中百感交集。他想向前走近,好好看看这个人,脚下却胆怯的不敢迈步。
庭芳站起身,目光不曾移开。“我本来这辈子都不想见你的。即便是相见,也是报复你的时候!”
“我知道你恨我,可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爹……”
庭芳怒喝:“闭嘴!你没资格!你不是!”怒火涨红了脸,妖媚的眼眸里尽是血丝。“哪有亲爹,将自己的女儿卖掉换取银子呢!哪有亲爹得了势,还将女儿留在风尘中,受人侮辱!哪有亲爹怕事情败露,派出杀手,蓄意斩草除根!这是一个父亲该做出的事嘛!”
庭芳不自觉地捂上左臂,那时她心寒如冰。
“……当时,爹也是迫不得已……”崔云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爹后来就后悔了。”
“后悔?你怎会后悔呢!”庭芳浑身在不由的发抖。
“真的,爹真的后悔过。爹一直想将你接回来。这次正好,不如跟爹回去吧,爹能保你……只要你说出乱党的所在……”崔云向前迈出一步。
“够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我让人找你来,不是让你来救我的,是来算账的。我宁愿待在醉香轩里做低贱的女人,也不会认你这个爹,跟你过什么荣华富贵!”庭芳态度笃定。
崔云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庭芳冷清一笑,“你不用假惺惺的装无辜。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放过醉香轩。从此我们两不相干,再没什么恩怨。”
“真要如此吗?”崔云蹙眉,皱纹在他的额前越发凸显。
对这个女儿他有说不出的言语,当那日在宫中好似看到她时,便成了一处心结。这么多年,他想过要面对,却始终没有勇气。醉香轩的花魁庭芳,他听说过,却一直不敢去证实那是否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儿。
可是说起来,她的存在,让自己纠结苦恼。
“我只有这一点要求。”庭芳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曾经那么想要报复,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人就在眼前。可她却不能徒一时,报私仇。若是能以这恩怨纠葛化作拯救醉香轩未来的条件,她认了。反正,她已经多少参透,与其与仇恨为伴,颓废一生,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