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轻红宫里打发了三个不规矩的宫女,此刻人手不怎么够用,便来正殿找洛依尘,想要拨过两个宫女去。
洛依尘也不含糊,只说让她将承乾宫的粗使宫女腊梅带走,剩下的两个,让温轻红自己去内务府挑。洛依尘打发了姜丽华,加上宫里的人手本来也不够,故而也让元琹和木槿去内务府领了三个小丫鬟回来。
虽说不怎么待见腊梅,但是温轻红见洛依尘一脸厌恶的表情,也知道这腊梅谈不上是她的人,至多就是要放到偏殿恶心她罢了。但是能亲自去挑人,不让别的宫往偏殿放人,温轻红倒是也不在意腊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挑了人回宫,温轻红便给他们改了名字,腊梅俗气,只改做芝兰。
“听说,皇上前儿去正殿,皇贵妃不知是不是还跟皇后置气,连带着皇上也不待见,给了好一顿冷脸看。”承乾宫后殿,一个粗使的丫头一边扫地一边给身边儿的人说着。
那听她说话的宫女嘿嘿一笑,道:“可不,听说皇上亲自磕了一盘瓜子去哄皇贵妃开心呢!”
“皇贵妃虽说得宠,但皇上又不是没给咱们荣妃娘娘剥虾,虾线挑的比伺候的宫女都干净。”另一个偏殿的宫女也不甘示弱,仿佛她们这么说就让荣妃没脸了一样,也要表明皇帝是宠着温轻红的。
扫地的宫女将扫把一放,愁眉苦脸的道:“要不怎么说承乾宫是宠妃住的,我若是能有个对食,也这般对我,莫说是太监,就算是个残废都行。”
姜丽华坐在一边儿,一脸骄傲的道:“慎刑司的王宁王公公,素来都是如此待我的。嗑瓜子多恶心,也不怕沾了口水!王公公历来是用脚给我砸核桃吃呢!”
众人听了,不由得一怔,虽说知道姜丽华同慎刑司的王宁勾搭在了一起,但是话也没这么说的啊!
“王公公说了,我穿这绿色最好看,皇贵妃都比不得呢!皇贵妃太瘦,穿绿色显得小家子气。”
“我前儿瞧着荣妃穿绿色也不怎么好看,荣妃虽说生的好,但是太白了,穿绿色,显得脸色不好。”
“还有那翠玉的镯子,王公公才儿送了我一只,你们来瞧瞧,这成色可比皇贵妃和荣妃的都好。”
姜丽华撸起袖子,给众人炫耀她的镯子。只是这镯子虽说是玉的,但是成色,好几道裂纹也算是好成色?还同正殿偏殿的主子比?人家那是翡翠!翡翠能跟普通的玉一个成色吗?
见众人不理她,姜丽华讨了个没趣儿,便自顾自的去了慎刑司,又同王宁厮混去了。
京城,明国公府,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子叉着腰站在门口。
“洛华利!你个不要脸的!你今日若不跟我解释清楚,你就别想进这个门儿!”
“我凭什么跟你解释!我又不欠你钱!这是我哥的国公府,要滚也是你滚!”
“你说什么?我滚?我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贱人让我滚!”
说到这里,一男一女扭打在一起。刚散朝的洛华安听了小厮说家里出事,忙不迭的往回赶,生怕在京里惹出什么大事儿。刚进了巷子,洛华安便听到了自己弟妹和弟弟的声音,险些没站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怎么了这是?别打了!都是吃干饭的啊!还不把主子拦下!”洛华安大吼着,让小厮门房都上去拉架。但是洛华利和刘氏哪里是这么容易拉开的,扭在一起,难解难分。
洛华利的脸上已然有了好几道血痕,刘氏也不多好,身上的衣裳都被扯得没个样子了,发髻散乱,仿若疯妇。
“放肆!没规矩了!你个女人,怎么能打自己的夫君呢?”林氏站在门口,那拐杖砰砰砰的往地上砸。
洛华安见林氏也在,恨不得一头撞死,忙道:“关起门来说!关起门来说!”谁料,他话音未落,那边儿便传来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明国公,洛府家风便是如此吗?”洛依尘说着,走上前去,死死地盯着洛华安,恨不得一刀砍死他,这还真是丢人丢到她脸前面来了。
皇帝和温轻红也是一身便服,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他走上前,对洛依尘道:“钰儿莫要生气,还是先进门,别把人丢到满京城都知道了。”
温轻红没说话,只是跟着皇帝和洛依尘进了洛府。她就知道,洛家的二老爷能为了那罗氏搞出事情来。皇帝爱屋及乌,给了洛家恩典,未必不能因着洛家厌恶了洛依尘。
刘氏和洛华利虽说扭打在一起,但是皇帝的侍卫却不是洛府小厮那般,硬是将他们二人扭送进了洛府厅堂。
皇帝先脚进了屋,洛华利后脚便同刘氏拉拉扯扯的滚进来了。洛华安瞧着这两人还真是滚进来的,也不由得气急,一脚便踹到他们身上,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见了皇上娘娘还不跪下!”
洛华利听到这里方才反应过来,立时支起身子,拉着刘氏便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大呼道:“草民/民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戏台子上的词儿,皇帝和温轻红都笑了,还真是头一回听人如此请安的。洛依尘见状,想笑又不能笑,洛华利再怎么说,名份上也算是她的二叔,笑出声来怕是有些不好。
那边儿皇帝叫起的声音刚落,没等洛华利爬起来,洛依尘便看着洛华安道:“洛知府治家之风,不复当年啊!”她话一出口,爬起来一半的洛华利和刘氏便被洛华安瞪着又跪下了。
“臣治家不严,皇贵妃教训得是。请皇上娘娘恕罪,污了圣上的眼,瞧见这等腌臜事情,是臣的罪过。”洛华安一直跪在那里,他已然不管自己有脸没脸了,左右他在皇帝那里就没有过脸面。丢人丢多了,洛华安还真不怕自己接着丢人,除非是丢命,旁的他也真没什么好丢的了。
“哪里轮得到你说话?这是你二叔!你凭什么教训你二叔?没规矩!”林氏不等洛依尘和皇帝开口,拐杖便又在地上砰砰砰的锤了几下。
被林氏气的要动手的洛依尘强忍着,王逸卓站在皇帝身后,略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方才上前两步,跪倒在皇帝面前,道:“皇上开恩,臣妾母家出身市井小户,着实住不得国公府的宅院。臣妾委实怕他们污了皇家名声,请皇上下旨申斥!”
她这话说的温轻红愣了,虽说知道洛依尘同娘家关系不怎么好,但还真是头一回见有人如此狠下心来申斥自己亲爹的。
皇帝见洛依尘如此,忙扶起她来,缓声道:“又不是明国公同人当街扭打,朕申斥他做什么?事情既然还没弄清楚,此刻斥责未免太不讲道理,待弄清楚听明白,朕再跟他们算账。”
洛华安见状,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瞪了洛华利和刘氏一眼,道:“还不快谢皇上恩典?赶紧把事情说明白,否则皇上就算不怪,我洛府的家法也不是摆设!”
刘氏同洛华利赶忙谢恩,刘氏谢了恩,愣是气都没喘一下,紧接着道:“皇上啊!民妇冤枉啊!请皇上为民妇做主啊!”她一边说,一边磕头,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皇帝没阻拦,刘氏便接着道:“这奸夫,同临街杀猪赖晋的媳妇罗芳云私通!民妇一时气不过,才当街同他理论的。那赖晋是个杀猪的,他那个媳妇早就有儿子了,还如此不要脸的勾引民妇的丈夫,着实该死啊!”
听闻刘氏一口一个不要脸,洛依尘瞪了洛华安一眼,洛华安忙开口道:“皇上面前,怎能如此粗鄙?还不住口!”
洛华利一见刘氏停了嘴,慌不迭得道:“我是真的爱了啊!哪里能用勾引二字污芳云名声?你这泼妇!这世上男人哪有不偷腥的?我这么多年,就只爱了芳云一个,你还如此不识好歹!”
刘芙蓉平素也是个厉害的,一听洛华利如此说,爬起来就扇了他两个耳光,大吼道:“你还真的爱了?那我跟我表弟也爱了呢?你咋不想着咱们四个人过日子呢?洛华利,你别不要脸了,那小贱人不过瞧着你是明国公的弟弟,她爱你什么啊?爱你又老又胖,跟那圈里的猪有什么两样?还别说,她生的也同那猪一般,头上没两根毛,身上膘倒是养的不错!”
刘氏污言秽语一通乱骂,洛华利也不示弱,登时站起来又同她扭打在了一处。皇帝扶额,温轻红偷笑,洛依尘趁众人都去拉架,乱中踹了洛华利一脚。
回宫的时候,皇帝出言问王逸卓道:“你才儿去叫那罗氏问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是如那洛华利说的,貌美如花,丰腴富态,还是如他那泼妇娘子说的,跟圈里的猪一样?”
王逸卓嘿嘿一笑,道:“皇上,这古人常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不知还有一句话,情敌眼里出怪物。哪有什么貌美如花,也没有妖怪,不过就是一个黑黑胖胖的村妇罢了。”
温轻红掩面笑出声来,洛依尘也笑了笑,便听那边儿皇帝笑道:“洛华利既然真的爱了,那往后再不来往,岂不是委屈了他?”
“哪儿啊!皇上,那罗芳云怕了刘氏,又打量着从洛家二老爷那儿敲不出什么银钱,早已不想来往了,不过是二老爷一厢情愿罢了。”王逸卓对皇帝说着,此话一出,车里几人笑成一片。
回宫之后,洛依尘也没怎么再骂洛华安,而是对元琹道:“元琹,这几日王贵人抱病,连牌子都撤了,你去给她送些东西,总不能显得我这个当皇贵妃的没个数。”她说着,不由得想到刚挑来的几个小丫头,又道:“你也打量着那几个小丫头哪个好些,好的便留在殿里伺候,不好的放去后头做粗活。”
元琹听得这话,道:“奴婢明白了,前几日送去浣衣局的衣裳那起子小丫头还没送过来,奴婢也顺道去一趟。”顿了顿,又想到什么:“那个叫桔子的很是稳重,石榴和樱桃年纪小,有些不懂事了,但怎么说都比之前的腊梅强些。”
“我正是要与你说去拿衣裳的事儿。”洛依尘说到这里,木槿忽然进了内室,便匆忙交代了元琹几句,元琹得了意思便点了点头,赶忙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