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元琹还是没有出来,而寝宫里面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温轻红算了一下时间,估计着这么久的功夫足够洛依尘看清那雪锦裙了,或许元琹在里面呆的时间越久,那么她的机会便越大。
又过了一小会,里头终于有了动静,元琹走了出来,神色却显得有些奇怪,让人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温轻红,娘娘要见你。”元琹说完,又接着交代道:“一会娘娘问什么记住都要如实回答,娘娘最讨厌说假话的人了,明白吗?”
“轻红明白,谢姑姑提点。”温轻红自是应允,心中倒对这洛依尘忌讳上了三分。元琹见状,也不再多说,直接领着温轻红便进寝宫,这好半天,她硬是看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对温轻红这事是想罚还是想恕。
“娘娘,人带来了。”元琹通报完后,便自觉的退到了一旁,接下来一切就要看温轻红自己了。
“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温轻红跪了下来,朝洛依尘坐的方向行着大礼。
从进来到现在,她只是用余光大约的打量一下,并不能直视洛依尘,只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很端庄优雅的女人,并且还应该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免礼,起来回话吧。”洛依尘的声音并不大,听上去倒是很是和善,但这只是在温轻红的耳中,站在一旁的玉艾却实在明白,越是洛依尘这样和善的与人说话,那个人越是惹了洛依尘的忌惮。
“谢娘娘!”温轻红慢慢站了起来,稍微往左侧退了两步后便站定了下来,微低着头恭敬却从容的等待着洛依尘出声。
“这上头的东西都是你绣的?”洛依尘边打量着温轻红边出声问着,她并没有看到温轻红的相貌,不过从这宫女进来到现在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
镇定、从容、恭敬却不卑不亢,她向来认为自己身旁那几个贴身宫女已经被她调教得相当出色了,却没想到一个浣衣局里的宫女竟然能有如此气度。果然是官家出来的,又有人教养,也有几分气度。
“回娘娘,是奴婢所绣。”温轻红依实而答,语气以及音量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洛依尘突然有一种要看看庐山真面目的想法,于是便干脆让温轻红将头抬起来,不知道那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温轻红依言抬起了头,在目光碰触到洛依尘的一瞬间后便从容的半垂着,抬头却不曾逾越,没有与她对视。洛依尘很清楚的看着她的相貌,不由得想着皇帝是不是眼瞎,这寻常一个人都比她好看,也就是皇帝年少轻狂喜欢上他娘罢了,否则怎么也没她得宠的份儿。
“倒是个聪明人,能够想出这样别具一格的绣法,而且绣出的东西也这般灵动脱俗。”洛依尘倒没有吝惜心中的赞同,温轻红的相貌也没有让她意外,虽谈不上绝色倾城,却五官精致,淡雅如墨,别有一翻味道。
“娘娘谬赞,奴婢愧不敢当,不过是以前胡乱摆弄时无意所得,正好能用于此处。”温轻红自是不敢受洛依尘的赞誉,听到的虽是夸赞,可最后这主子到底要说些什么,做什么却没有人能够担保。
“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本宫向来奖罚分明,你不必过谦。”洛依尘边说边站了起来,往一旁的小屏风走去,那衣裳此时正好好的搭放在上面。洛依尘话锋一转,语气里竟无端的多了几分严肃:“只不过,本宫有些事却怎么也想不通,你可否为本宫解惑?”
“奴婢惶恐,不敢担当解惑两字,娘娘有什么疑问奴婢定会知无不言。”温轻红心头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扩散了开来。
洛依尘望着至今仍面不改色的温轻红,微微顿了顿后,有意无意的摸着裙子道:“这是你弄坏的?”
温轻红不由得微微抬眼瞄了一下洛依尘,暗暗猜测着她的真正意图:“回娘娘,并非奴婢弄坏。”
“那是否找到了弄坏衣裳之人?”洛依尘继续问道,她其实也是明知故问,到底谁弄坏的,责任在谁,她和温轻红一样清楚,只是如今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温轻红快速的理了理思绪,继续答道:“回娘娘,浣衣局的宫女准备清洗时才发现衣裳不知何时已经裂开了一道小口子,至今并没有找到到底是谁闯下如此祸端。”
“照你的意思,这块破布没到你手时已经被人发现弄坏了?”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此时听到温轻红耳中却似乎多了几分凉意。
“回娘娘,是的。”温轻红突然发现洛依尘在意的竟不是这衣裳是否完好,她的想法似乎有些与众不同,而她的与众不同于自己而言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温轻红没有料错,洛依尘听到她的回答后,竟往前走了两步朝她命令道:“抬起头来,看着本宫的眼睛。”
一旁的宫女都一脸的迷惑,显然完全看不明白主子的心思,而元琹更是替温轻红捏着一把汗,她从来没见过娘娘如此这般,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温轻红只得领命,抬眼看向洛依尘,而洛依尘此时眼中多了几分凌厉,让她原本有些柔弱的气质多了一份刚强。
温轻红来不及多想,洛依尘的声音便再次响起,比起之前来更加的干脆:“既然不是你弄坏的,为何要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一个宫女有如此出众的绣艺本就不简单,你竟还能摸清本宫的喜好忌讳,胆大包天自做主张来玩儿这块布。”
说到这里,洛依尘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看上去倒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前兆:“本宫瞧着你也是个挺聪慧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让自己陷入这样境地。宫中从来都不缺聪明人,相反有时太过聪明往往命不长,安分规矩的人哪怕再愚笨也活得久得多。”
“娘娘恕罪,奴婢自知此事处理得极为不妥,但却并无任何不良居心,还请娘娘明鉴。”温轻红这会已经心知洛依尘是存了心要为难于自己,只好跪了下来为辩解。
洛依尘忽然轻笑,看着温轻红道:“即如此,你又是如何探听到本宫的喜好?你若照实说,本宫高兴了也就算了,如果有半句虚言,本宫自是容不得你。”
洛依尘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温轻红心中却清楚这个问题都不能如实回答,否则的话只会让洛依尘一举端了浣衣局,她也得不了好。
看来,洛依尘是明白了她是为求出头不择手段冒险一搏之人,这样的人最是不能容于这些主子的眼,而帮她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原本以为凭借这一手的绣艺还能扭转乾坤,化解这场无妄之灾,却没想到竟遇上了洛依尘这般人,温轻红心中倒也不怪这洛依尘,要怪似乎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太好。
“请娘娘恕罪,这个问题奴婢不能回复于您。奴婢知罪,但不愿再连累他人,请娘娘责罚。”她自是不会说出真相,但也不想瞒骗洛依尘,只能一并承担起所有的罪责。也许,这只是试探呢?
洛依尘听罢,并没有急于出声,她若有所思的望着跪在地上却依然不卑不亢的温轻红,脸上的神情愈发的冷了下来。
一时间,寝宫内静得可怕,一旁的小宫女连动都不敢乱动一下,生怕这个时候触怒到了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惹祸上身,而元琹虽然心中很是着急,却也只能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不说?倒也算个讲义气的人。”洛依尘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出声道:“本宫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可惜你自己没把握住。不过,看在这一手的好绣艺上,本宫再给你个机会。”
“玉艾,你亲自将她带下去,打上五十大板,命硬的话此事便算是作罢了!”五十大板?命硬的话此事便过去了,可问题是有几人能有这么硬的命呢?
温轻红苦笑一声,是谁说洛依尘是个善心得很的主子来着?依她看还真不是一般的“心善”,倒不如直接给个痛快些的死法来得强。
她该怎么办?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短短的一瞬间,脑子里竟没有害怕,而是从所未有的冷静。坐以待毙无疑是死路一条,莫说五十大板,她这样的身子只怕三十大板也扛不住。
奋起反抗?好象有些太不实际,哪怕她还是曾经的身份,哪怕她浑身都是道理,可在现实面前,她根本无法与宫中这些贵主子抗衡,更何况她现在不过是个戴罪之身的小宫女。这世上,权势才是真正的硬道理,不服又能怎么样?
“等一下!”她不再迟疑,一个甩手摆脱掉那两名拉住她的宫女,毫无畏惧的朝洛依尘道:“素闻娘娘仁慈心善,可否容奴婢说多几句话再做处罚?”
温轻红昂起了她的头,目光之中没有一丝的怯弱。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充满吸引力。
她的大胆让众人不由得一愣,虽并没有任何不敬之词,然而这样的气度却早已超越了奴婢应该有的样子。
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洛依尘竟没有生气,反倒一脸兴趣的看向温轻红,并示意那两名宫女暂且退下,算是默许了她的要求。
见状,温轻红便微微一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答谢:“娘娘,奴婢身份低微却也是个俗人,总免不了贪生怕死,也免不了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是人都怕死,这话可不新鲜。”洛依尘换了个舒服些姿式微靠在贵妃椅上,嘴角带上了几分淡淡的笑容:“我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千万可别以为凭几句话就能免去处罚。”
温轻红当真什么都不怕,接着又说道:“娘娘说得极是,奴婢倒还真怕死,但人总会有死的一天,怕也是没用的。只不过,却也不想死得这么憋屈。”
“说得真有意思,憋屈?本宫倒是头一次从一个奴婢口中听到这样的词,你觉得你有资格感到憋屈吗?”洛依尘不动声色的反问着,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屑。
真是够特别,她突然发现好久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了。一开始她便认定温轻红不会心甘情愿的等死,却没想到竟会如此大胆。
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她很期待温轻红接下来的表现。即便在最危机的时刻依然如此骄傲。凭心而论,这样的气度却是很让人佩服。但是对于洛依尘来说,这样的气度同样是一种莫大的威胁。她佩服这样的气度,皇帝也许就喜欢。当年的李氏,也许同样有此等气度。
温轻红巧妙的避开洛依尘的问题接着说道:“奴婢亦是人,遇到委屈之事自然也会觉得憋屈。关于雪锦裙,奴婢的确有失职之责,同时也不应该没有求得娘娘许可便自作主张在破损之处刺绣补救。只不过,奴婢的出发点却是好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她没有停,继续说道:“衣裳是被人用尖锐之物故意划开来的,行事之人显然早有预谋,不但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而且还将这黑锅很好的扣到了别人的头上。此事本不关奴婢什么事,再怎么样也扯不到奴婢头上来。”
“与你无关?这话你说的倒是顺口,接下来你一定很想说,那个罪名正好扣在了你的朋友头上,于是你就想要替她顶罪,或者说是赌,赌你能不能从浣衣局出去。”说到这,洛依尘微微冷笑了一声,这就是有魄力的人,只要有胜算,无论多小都会赌。
洛依尘的举动,温轻红自然也尽收眼底,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她自以为周全的一切,洛依尘都是知道的,而这个赌局,从来都只是凭洛依尘一时喜恶来决定输赢。
她不打算回答洛依尘的问题,而是道:“事情已然这样,奴婢自然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至于是谁帮奴婢打听娘娘的喜好,这个问题根本不重要。奴婢有过错,却并无罪过,有设想不周之处可并无险恶用心,理应受罚,却也罪不至死。”
她最后笑着总结道:“奴婢说完了,要是惹怒了娘娘,还请海涵,毕竟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不必较真。”
“好一个有过错却无罪过,好一个理应受罚却罪不至死。温轻红,你说本宫该不该动怒?”洛依尘挑了挑眉朝温轻红反问道,神情看不出喜怒。
“为别人而生气反倒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得。奴婢觉得娘娘最好还是别生气,保重身子为妙。”温轻红含笑而答,当真像是与普通人拉家常一般,全然没有半点的紧张与担心。
洛依尘沉默了下来,似乎是温轻红的话让她陷入了思考,而随着她的沉默,寝宫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不知所措的宫女互相望了望,虽心中很是疑惑却始终没有一人敢出声。
这样的情景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向来话不多的娘娘今日竟与这浣衣局里的小宫女说了如此多,而且态度还格外的奇怪,完全不似平常的样子。
实际上,洛依尘在想的并不是温轻红的话,而是皇帝对温家案子的态度,从昨日陈子离传来的话,还有案宗上看,温轻红不能死在她手里。
温轻红也不再出声,若有所思的望着突然沉默不语的洛依尘,心中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打算要她的命。可她说不出理由,只不过是一种突然闪过的感觉,一种直觉罢了。
“温轻红,你要说的话可都说完了?”她站了起来,走到温轻红面前,语气淡淡的却并没有半丝的不耐烦,让人猜不透心思。
温轻红见状,颇为真诚的朝眼前的女人福了福:“多谢娘娘肯听奴婢说这么多,奴婢要说的都已经说完,可以接受处罚了。”
她一脸平静的等着,可良久洛依尘却都没有出声,寝宫之中的气氛格外的怪异,真正最应该紧张的人一脸的轻松,而一旁的那些宫人反倒格外紧张。
“玉艾,带着人下去吧。”良久,洛依尘终于出声了,她出人意料的朝守在一旁准备带温轻红下去打板子的两名宫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下:“本宫改主意了,你的命对本宫来说并不重要,或许另外的安排会更有意思。”
听到这,温轻红明白,她的小命今日倒是保住了,而其他几名宫女显然也轻松了不少。虽然温轻红的死活与她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这样一来,至少说明娘娘的心情已经好转。
温轻红的心猛的跳动了几下,之前的确有了这样的感觉,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捡回一条性命,她稍稍缓了一下,这才朝洛依尘谢恩:“奴婢谢娘娘开恩。”
“你也先别太高兴,本宫的恩可没有这么容易开的,你得帮本宫做一件事,办得漂亮,你的命才算是真正保住了。”洛依尘随意的说着,嘴角的笑意虽并没有掩饰,却也没什么热度。
“请娘娘吩咐,奴婢一定尽力做到最好。”洛依尘所说之事,再难也应该不会是什么无法完成之事,否则的话,她也没有必要这般多此一举。
洛依尘点了点头,正准备吩咐温轻红,话还没出口,却听寝宫外传来宦官的通报之声:“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这个时候皇上怎么会来这里?不过,她也并没有想太多,快速带人准备迎驾。
“臣妾参见皇上。”还没来得及出去相迎,却见皇帝已经步入了寝宫,洛依尘连忙上前朝他行礼:“不知皇上驾到,臣妾末能恭迎,还请皇上恕罪。”
说完免礼,他便自行往主位上坐了下来,目光自然的朝寝宫内扫了一圈,看到温轻红后也没有多停留,转而让洛依尘坐下说话。
洛依尘也不再多礼,一边吩咐人去沏茶,一边在皇帝旁边的坐下与他说起话来。温轻红此时则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是悄悄退下还是与其他几个宫女一样继续呆在原地。好在刚才皇帝进来时,她已经快速退到了元琹站身旁,否则的话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皇上这会儿怎么得空到臣妾这儿?”洛依尘笑笑的问着,语气听上去随意得很,但却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帝,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似的。
皇帝并没有半点的不自然,顺手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接着说道:“今日宁国进贡的东西送来了,朕原就想着让你先挑,正好有空,朕就亲自挑好,顺路给你带来了。”
皇帝的话刚刚落下,一旁的王公公连忙机灵的朝洛依尘道:“娘娘,东西都在外头呢,您是现在看看还是等会儿再瞧?”
“不急,让他们先收起来,回头本宫再瞧也不迟。”洛依尘朝一旁的宫人看了过去,示意他们去将东西收起来。奴才们自是会意,皇上这个时候来,应当不会只为了这件小事儿,娘娘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
听皇帝交代清楚缘由后,洛依尘便低头喝着茶,没有再出声。皇帝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也没怎么在意,有一句没一句的找话说着。
温轻红在一旁听着,突然觉得这两人真够无聊,虽然洛依尘不是皇后,两人不算是正式的夫妻,再怎么样两人之间也有夫妻之实,倒弄得跟个陌生人一般,皇上看着还热络些,倒是皇贵妃,使得一手欲擒故纵的好计策。
不过,这些倒不是她担心的地方,她只关心自己何时可以离开这里,眼下众奴婢都好好的呆着,没有洛依尘的命令她自是不敢轻举易动,只盼着皇上早些离开,而洛依尘能早些告之她要完成的事。
正想着,耳中忽然捕捉到了雪锦两个字,她连忙打起精神来,原来是皇帝无意中看到了挂在屏风上的雪锦衣裳。
“这是上次朕赏给你的雪锦缎子做的?”皇帝的语气略微有些吃惊,他根本没想到洛依尘会用这块料子做衣裳。
洛依尘听了这话,瞥了温轻红一眼,笑道:“正是,皇上赏的料子,臣妾想着定是好东西,少不得就拿出来显摆了。”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很好,朕听说这雪锦向来都没人敢在上面绣花,真是独俱一格。”
“连皇上都如此说,看来真的是好了。幸好改了主意,否则这么好的绣艺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洛依尘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但玉艾似乎觉得,她对于温轻红的事情有了新的想法,不让她死,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钰儿此话怎讲?”皇帝嘴里这样问着,余光却悄悄扫过一旁的温轻红,不知道今日自己来这里到底有没有必要。
洛依尘见皇帝果然来了兴趣,便简单的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还将目光停留到一旁的温轻红身上。
温轻红越听越觉得不自在,怎么也没想到洛依尘竟然会在皇上面前提到自己,甚至于较为详细的提到刚才所发生的事。她更是看不明白洛依尘了,这个女人的想法果然够特别,只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明白。
洛依尘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则是招手让她过去。温轻红只好领命,朝他们坐的方向走近了几步,恭敬的立在那里等候发落,听得:“皇上,她便是温轻红,不但一手绣活了得,而且聪明得紧,性子也不错,臣妾瞧着很是喜欢。”
顿了顿,洛依尘又说道:“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放到浣衣局实在是可惜了些。臣妾想着,倒不如将她调到绣房去当差,让她专门负责臣妾宫里要绣的东西,这样才不至于浪费这一手的绣艺。皇上觉得如何?”
皇帝没想到洛依尘不但没有为难于温轻红,而且还主动提出将温轻红调到绣房,虽然一时也弄不明白洛依尘这么做有何目的,不过温轻红是他要用的人,刑部那两个侍郎也是时候该收拾了。
“钰儿喜欢便好,朕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回头让人去内务府说一声便行了。”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情却不由得放松了不少。
“温轻红,还不快谢过皇上圣恩。”洛依尘见温轻红站在那里没有反应,便出声提醒着,脸上的笑意格外的柔和。
温轻红见状,连忙朝皇帝行礼谢恩,然后也洛依尘福了福谢恩。她脸上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平静,而心中却不得不为这短短一小会儿的转变而惊叹。
人生还真是变化无常,刚刚还有生死边缘徘徊,此刻却不但摆脱了险境,而且还轻轻松松的走向了另外一个起点。她不禁有些黯然,在权势面前,自己的命运不过是那些有权人嘴里的一句话罢了。
从浣衣局到绣房,看似只是换了个地方当差,可实际上也是一种升迁,最少在外人眼中便是如此,更何况还是单独负责洛依尘的专职绣娘。
可是对她而言,却并不见得是多好的一件事,洛依尘的一句话可以让她生但也可以让她死,而她完全看不明白这位主子,也不知道日后会是怎么样。
福兮、祸兮,两者本就没什么必然的区别。只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所能掌控,唯一能做的只是顺其自然了。
很快,皇帝便起身带着人离开了,临走时嘱咐洛依尘身旁的奴才好生照顾洛依尘。温轻红听到皇帝的话仿佛觉得洛依尘的身子并不好,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苍白,只是皇帝并没有多说,因此倒听不出到底是什么病。
送走皇帝后,洛依尘很快被几个玉艾扶到了贵妃椅上休息,她看上去似乎的确有些累,但精神却还不错,喝了两口茶,又将目光移到了温轻红身上。
“回去做一件儿披风,皇上寿辰那日本宫要送去,当然了,要送披风的不止本宫一个,你最好能让皇上一眼挑中你做的那一件,否则,本宫留着你也没用。”万寿节,又是万寿节,哪一年都是这样,妃嫔要送自己的绣活过去,皇上会选一个最看得上眼的戴着,以示恩宠。
每年要送的东西都不一样,都由皇后来定,前年是荷包,去年是璎珞,今年定的是披风。当然,可以找绣娘代替,否则有的人是一辈子也交不出一件,比如凤鸾宫的李昱欣,承乾宫的洛依尘,皇后自然不会惹怒她们。
便只留下了玉艾服侍,让其他人全都退了下去。几人见状,纷纷行礼告退,温轻红这时才觉得腿竟酸麻无比,但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跟着元琹退了下去。
“等等,皇上最喜欢青色,就用石青的料子做吧。”温轻红正要出门时,忽然被洛依尘叫住,又吩咐了这么一句。
见一切都交待清楚了,温轻红等人都已退下去,玉艾这才小声的朝洛依尘道:“小姐,皇上不是喜欢月白色的外裳吗?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洛依尘眯着眼,接过玉艾递过来的药,淡淡的笑了笑:“月白吗?他喜欢什么,我怎会知道?我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你这小姑奶奶,这几日的药怎么这么苦?”
“这可不是奴婢开的方子,小姐只怕是得罪了太医才是。况且这身子是自个儿的,自打回宫便小姐就一直没按太医的吩咐静养,心悸不是风寒,还是上心些的好。”玉艾说着,又把洛依尘刚刚推回来的药放在了她手里。
温轻红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洛依尘住的宫殿的,除了双腿酸麻以外,脑子却在回想着刚才的事。
内务府办差的效率倒是挺快,温轻红刚回到浣衣局不久,那边便来人了。温轻红将柜子里的几件衣裳收起来打成包裹后,赶忙去李姑姑那里辞别。
绣房的管事姓王,看上去四十来岁的样子,精明、干练得很。一听说温轻红是皇上亲自叫人送过来,日后专门负责洛依尘宫中绣活的,当下便对温轻红和颜悦色得紧。
待送人的公公走后,还亲自带温轻红去住的地方安顿,并热心的讲了一些关于绣房里的事,末了还细心的叮嘱,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只管去找她。
将东西收拾妥当后,温轻红按照王姑姑之前说的去了一趟小绣房,与其她一些绣娘打了个招呼,彼此认识了一下。而那些人与她一样,也都是专门负责各宫一些主子的绣活,只是并没有谁像她一般只需专门负责某一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