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教虽说不像是武林中其他的门派那般传统,男女大别也不是十分重视,更加谈不上什么看不起女人,只是让个女子做教主已然是少有的事情,更何况是个未经婚配的少女。这会儿明教上下人仰马翻,皆是为了这新教主的大婚。
洛依尘没有娘家,明教便算是她的娘家了,只是也同样没有婆家,段凌肃父丧母亡,皇家亲情素来淡薄,也算不得婆家。如此看来,这场婚事便有些惊世骇俗了,没有婆家人,也没有娘家人,一应的都是明教的教众。
花千媚是洛依尘的师傅,又是明教的长老,众人商议过后,便决定这高堂的位置,只有她坐得。而洛依尘没有兄长送轿,这事儿倒是让人商议不下了。有的说这事儿非宇文成莫属,也有的说让玉艾以姐代兄,还有的说不需计较这些繁文缛节,自己走上轿子也是一样的。
几经商议,最终还是花千媚拍板,教主大婚的所有礼节,都比照着寻常富户的来。该有的半点儿不能少,排场上也不能掉价,明教一向财大气粗,不缺这点儿钱。
这日一早,按照花千媚选的良辰吉日,光明顶上早已被置办的说不出的喜庆。前一日晚上,洛依尘辗转许久未曾入睡,这一日她盼了许久,也曾做过白日梦,是不是会披上凤冠霞帔被迎入王府,只是如今的情形是她决计没有料想到的。
梳妆台前面,洛依尘少有的听话,竟由得那山下请来的十全婆子给她梳头,也不恼周围人的聒噪。若是搁在平时,不说这些,就是一个绞面的步骤,她都恨不得将人给扔出去,那婆子拿着根红线,在她的脸上来回的绕圈,说这事开脸,开过脸就算是妇人,不再是少女了。
其实说起来,她和允之一早就圆房了,连孩子都已经能咿咿呀呀的说话了,这会儿却是如同一个普通的女子,期待着洞房花烛。一想到这里,洛依尘便觉得好笑,自己何时也会如此呆傻。
“教主生的美众人皆知,这会儿多了几分女子应有的娇羞,更是妩媚动人了。”不只是哪个人说了这样一句,引得屋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寻常女子出嫁,闺房里进不去男子,只是明教教众大多还是男人,这会儿若是不让人进,未免显得冷清,像是现在这样又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了。
玉艾从门外望着,这会儿一见花轿临门,赶忙说道:“小姐,轿子临门了!”这话一出,喜娘手上忙活,急急忙忙的将盖头给洛依尘罩上。又有人嚷着去叫舅老爷来背新娘子上轿,还有的去叫人赶快搜轿。
所谓搜轿,便是由娘家人拿着红烛和镜子,将轿子里的魑魅魍魉尽数驱出,为的是图个平安康健。搜轿过后便是上轿了,只等宇文成这个半路认来的大哥将洛依尘背上轿子了。
宇文成倒是来的快,只见他一身莲青色的锦袍,腰间玉带上缀着个五彩络子。他素日里便是将洛依尘当妹子般看待,当日听闻她入宫的消息时还曾感叹,只怕是由不得他去做这个便宜兄长了,却没想到今时今日还是他来背这个半路得来的妹子上轿。
“教主,若是往后那小子欺负你,尽管来告诉我,我定不饶他。”宇文成似乎有些感慨,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送自己的妹子上花轿。他没有家人,竟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洛依尘同样觉得有些如在梦中,云杭洛氏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仅仅是恶心的回忆,她也想过大婚时要被兄长背上轿子,心里也一直希望这个人会是宇文成,如今成了真,却只觉得不怎么真实。
“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愈发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无论宇文成风评如何,至少对她是极好的,这些年没有一日慢待,如今这话更像是个嫡亲的兄长。明明都是没有家的人,这会儿反而觉得自己有了家人一般。
洛依尘手紧了紧,勒的宇文成生疼,却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手也紧了紧。这是他的妹子,待会儿那个傻小子便是他的妹夫,这样的感觉,很好。
外头候着的是一顶八人抬得轿子,上头缀满了珠饰,一顶轿子看上去便是富贵逼人。连那抬轿子的轿夫也是一水儿的皂衣皂靴,看上去比那皇家迎亲都要气派。洛依尘悄悄地吹开喜帕的一角,向外看去,似乎在找她的允之。
果然,段凌肃此刻一身红色喜袍骑在马上,不说人,单是那马就看着好看的很,枣红油亮的鬃毛,通体没有杂色,看上去喜庆的很。
头上的喜帕惹人厌的落下去,不再让她看到允之的样子。只是心里仍旧想着,待到洞房花烛时,允之会不会也和她一样,纵使那事儿上轻车熟路,对于这样的大婚也有一丝期待。
花轿停在了光明顶大殿的门口,洛依尘下了轿子,却是未进门时脚不沾地,便由段凌肃将她背下来。直到进了大殿才放下,二人站在殿中央,上首坐着的只花千媚一人。
“吉时到!一拜天地!”站在一旁的司仪朗声喊着,下面的人叽叽喳喳,不知在说这些什么。
洛依尘原只是听到司仪喊得这句,却忽的又听到一旁不知是谁说了句:有人围攻光明顶。一时间有些心急,却也不好开口,只能由得段凌肃握住自己的手拜下去。
“二拜高堂!”这话洛依尘显然是没有心思听了,只是一心想着周围的人说话,果不其然,的确是有人来光明顶闹事儿。
段凌肃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将手紧了紧,眉头皱了皱,同样没有说什么。二人向着花千媚拜下去,紧接着便等司仪喊出那句夫妻对拜的话。
却不料,司仪尚未开口,外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徒,跌跌撞撞的,见到洛依尘便急忙跪下,情急之中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便是立即抓住了洛依尘的裙角,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