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段凌肃见了这么一面,洛依尘是老实多了,但洛华安心里可是七上八下的。转眼间就到了入宫的日子,洛华安才算时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小姑奶奶送走了。
其实洛华安比谁都清楚,洛依尘入了宫和肉包子打狗是一个道理,狗开心了也未必能送官送钱,可要是被毒死或者肉包子难吃,那就等着被咬死好了。
虽说大家心里都明白,但洛华安还是装模作样的送了洛依尘出府,又好生嘱咐了些话。无非是,好好伺候皇上,安分守己恪守宫规。当着元琹的面儿,洛依尘就是再不屑也是忍着听完了。
洛府离宫禁不是很,不过半个时辰,洛依尘就再一次进入了那个四面红墙的地方。玉艾和玉汐在马车旁边走着,也随着进了宫。
各自的宫苑都已经分派好,洛依尘被分在了长春宫,一个宫苑里还有另一个秀女,江氏福玥。只是这长春宫冷清,听说是前朝淳熙皇贵妃住的地方,因着后来被皇帝厌弃,赐死在这长春宫,后来许多年,长春宫都没住过人。
就是因为长春宫不吉利,整个院子里只有洛依尘和江福玥两个主子,连一宫主位都没有。这件事应当不是皇帝分派的,想必是后宫哪个有权势的主子做下的事情。
洛依尘看了看自己的前院儿偏殿上的牌匾,上头是已经掉了颜色的乐志轩三个字。而后便进了寝室,按理说元琹早该走了,但事实上,元琹一直跟在洛依尘后面,并没有走的打算。
“奴才\奴才给钰贵人请安,贵人万福。”五六个人这时走进来,跪在地上对着洛依尘请安,玉艾和玉汐站在一旁赶忙都一一给了个荷包。
不等洛依尘说话,就看到元琹也走到她面前,跪下道:“奴才长春宫乐志轩管事宫女元琹,见过钰贵人。”
听到元琹这话,洛依尘怔了一下,按理说分配给秀女的教习姑姑都是太后皇帝身边儿的老人,哪能就这么自甘堕落到给一个贵人当管事姑姑?
玉艾见洛依尘在思量,便上前扶起元琹,道:“起先咱们还跟小姐说,姑姑身份不一般,大约入了宫就不在身边儿教导了,还可惜了一阵儿。如今倒是好了,姑姑与咱们都住在这长春宫,往后少不得要多向姑姑请教了。”
元琹听玉艾如此说,也不托大,只是等着洛依尘发了话才肯站起来,算是全了主仆礼数。其余的小太监小宫女也一并站起来,等着新主子训话。
“今儿头一天入宫,宫里的规矩你们比我要懂,往后但凡是按规矩办事的,我也不会为难你们。自然了,要是让我知道谁蝇营狗苟的钻空子,到时候我也不打不骂,只是扔进慎刑司算完。”洛依尘说完话就起身走了,只留下元琹和玉艾在那里跟这些宫人说话。
一天下来倒也安宁,并没有什么事情。晚间用膳的时候同在一宫的江福玥便到了洛依尘宫里,她如今封了常在,封号取一个福字,也算喜庆。
这江福玥的父亲如今是吏部侍郎,官位正三品,也算是个不小的官儿了。江福玥许是在家里被父母管教的少,行事风风火火的,来跟洛依尘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二人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江家也不指望江福玥能多得宠,故而这长春宫里仅有的两个主子便攀了姐妹,相互之间也都和善。倒是也巧,二人同年,洛依尘只比江福玥大几个月罢了,但看在人眼里,却要稳重的多,或是阴沉一些。
第二日晨起给皇后请安,各宫新选来的妃嫔都由主位领着,一起进了坤宁宫,在皇后面前行了大礼。
皇后教训了些话,无非是什么恪守宫规,好好伺候皇帝,早日生孩子的话。众人心下都很是不屑,早生孩子,多生孩子,那皇后还不是要气死。
请安过后各自回宫,洛依尘却在回宫的路上被李氏身边儿的丫鬟叫住了,只听得:“钰贵人留步,贵妃娘娘请贵人前去说话,钰贵人还是快些跟奴才过去,省的娘娘着急。”
这人洛依尘见过,是李氏身边很得力的丫鬟,说话做事也是和李氏一样爽利,便颔首道:“知道了,有劳翡翠姐姐带路。”
到了凤鸾宫,洛依尘便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一愣,这宫禁之中竟还能摆上弓箭靶子,刀剑架子,整个凤鸾宫只有四角上种了梧桐树,中间就像是个练武场。
心中不由得替与李氏一宫的文嫔喊冤,这哪里是寻常人待的地方,把外头的将军放进来住才是舒服日子。
不敢多逗留,进了李氏的正殿,洛依尘便对着上首的李氏跪下道:“奴才长春宫贵人洛氏,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李氏一早就从皇后那里回来了,皇后教训新人的话是一句没听,如今看着洛依尘还是规规矩矩的样子,忽然有些无趣。
李氏抬手屏退了一众宫人,见洛依尘还是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叹了口气道:“起来坐吧,你我也算是旧识,如今更是成了姐妹,何必如此拘礼?”
“贵妃娘娘如此抬举,奴才实在惶恐,更不敢跟娘娘攀个旧识。”洛依尘不敢看李氏,也只是侧身坐在绣墩上,垂眸颔首,不敢逾矩。
见她还是小心谨慎,李氏打量着道:“皇上是真的看重你,这次入宫的秀女里头,只有你一个封了贵人,你万不要辜负了皇上看重之心才是。”
“娘娘教训的是,奴才自当恪守宫规,不敢逾矩。”谁还不明白李氏话里的意思,皇帝是什么人,若是知道了洛依尘和段凌肃的事情,诛九族也难解恨。李氏素来疼爱段凌肃,又怎会叫一个女人毁了他?
“宫里规矩大,你能如此想是最好。入宫前,想见的人可都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吗?”李昱欣说着,倒是透出几分恻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李氏心里念叨了这样一句,她素来不精于诗词,能记住一句已是不易。
洛依尘当然不会用揣度善人的心去想李氏,只当她是在试探,便道:“该见的人的自然见了,想见的却未必是该见的。奴才如今入了宫,许多往事也不敢再想,请娘娘放心,放奴才一条生路。”
“本宫从来不打算跟你过不去,你是皇上喜欢的人,与你过不去就是跟皇上过不去。至于其他的事情,本宫无权置喙,只是不想小十六伤心罢了。”到底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李氏还是对段凌肃很疼爱的,自然了,皇帝要了洛依尘自然不如段凌肃要了她好。
“多谢娘娘恩典,若有机会,奴才定当报答。”洛依尘说着,也算是跟李氏卖了一个人情,若是到时候李氏真的有什么把柄,未必她不能还了这个情。
从李氏的凤鸾宫出来,见了玉艾便听她道:“贵妃可是说什么了,怎么看小姐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洛依尘拧着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压低声音凑近玉艾说着:“她大约知道我和允之的事情,如今有这个把柄在她手里,我也只能想法子也拿她一个把柄了。”
“这可不太好办,李贵妃哪里是能被人拿捏的性子,小姐要拿她的把柄简单,用把柄去跟她谈条件可难了。”玉艾跟在洛依尘后面往长春宫走,一时间想到李氏难对付的样子,也皱着眉,想不出法子。
“这正是我担心的,后宫里那些百转千回的女人都好对付,偏偏李氏是个直脾气,倒是叫我无计可施了。”其实洛依尘很明白李氏怕什么,她怕的就是失宠,但失宠的事情全在皇帝一念之间,除非洛依尘有那个本事夺了李氏的宠,否则便是空谈。
“左右李贵妃也没证据,咱们所忌惮的无非是她在皇上面前嚼舌头。若是到时候皇帝更信小姐,便是是个李贵妃也不怕了。所以,小姐要的不是李氏的把柄,而是皇上的宠爱。”玉艾说着,也有些担心。
这宫里怕的不是证据确凿,而是空穴来风,证据确凿总要漏洞总能辩解,但偏是那些风言风语,人的口舌是封不住的。若是李氏狠毒些,只需把这事儿叫人传出去,洛依尘就是不死也一辈子出不了头。
玉艾看着洛依尘的表情,转了话头道:“此事先放着,咱们只过好咱们的日子就是了。奴婢今儿收拾好了东西,那些小姐带来的药都放在了明面儿上,只用几个箱子存着。”
“做得好,若是把那些药藏起来,反而授人以柄,倒不如大方扔在那里。左右每一种都没什么致死的毒性,除了太医,满宫里也配不出要命的东西来。”砒霜什么的她哪里敢带进来,故而那几个箱笼里都是些寻常草药,说是补身子用的。
玉艾忽然想着她顺手带来的几盒丸药,也不知洛依尘的意思,便开口一问:“小姐前些日子配的栀子金花丸奴婢入宫的时候带了些,是好生放起来还是不日就用?”
“那东西寻常吃几次是能清热泻火,但若是怀了孕的人吃了多半会生死胎。”这还是花千媚找人试过多次的,死胎不一定,但孩子肯定会不太好。
“所以小姐是打算留着将来用?那奴婢赶紧放起来去。”玉艾知道这东西将来用处大,自然小心放了起来,用锁锁着,钥匙只她一个人拿着。
待这一日请安过后,见过各宫妃嫔,又过三日便可侍寝,这几日见大家都是老老实实的,都盼着能承头一份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