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英跑过来说:“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小白脸没好心眼,小姐,老话都是这么说的。”
小南被魏宁夏盯得,捧着面条却难以下咽,最后只得抽着嘴角,跟魏宁夏说:“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对。”魏宁夏听得这话马上就笑了起来。
小南被魏二小姐的这一笑容差点闪瞎了双目,没再等魏宁夏开口便主动跟魏宁夏说:“有些事你得去问我们王爷和阮将军,你问我没用,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宁夏听了这话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明白的。”小南很想再问一句,小姐你明白什么了?
不等小南说话,魏宁夏又催他吃面。小南只好低头吃面,他跟这个魏二小姐脑子就不在一条线上,完全没办法沟通。
魏宁夏等小南吃完了面,又给他留了一壶水,这才让小英收拾了碗筷,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柴房。
小英出了柴房后,就问魏宁夏道:“小姐,你明白什么了?”
魏宁夏说:“这一定是机密之事啊,王爷不让他说的。对了,一会儿你给他送床被子去。”小英呆愣了一下,最后没再问了,反正她家小姐想的东西,她从来就没弄懂过。
小英答应了一声,又问:“小姐,你干嘛对他一个亲兵这么好?”
魏宁夏说:“他是好人,干嘛要让他挨冻呢?再说了,他时太后赐的人,身上有品级的,咱们要是亏待了他,太后知道了怎么办?”
小英没话可说了,送被子就送被子吧,好歹她家小姐没再想着放走小南,换夫人回府的事了。
宁国人在今天晚上还是准时来叫关了,只是南城上的大军们没有看到魏家老二受刑的场面。宁国人这个晚上,只是将身着宁国囚服的魏家老二吊到了一杆旗杆上。
到了这天三更天的时候,一个穿着绣有大军字号军服的男子,走上了灯火通明,却只稀稀落落站着一些大军的城楼上。
有大军看到了这男子,也没说话,只当这是自己人,转头又跟同伴说起他们要跟魏家军玩命的事,一脸的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帅府去,把小南救出来。
这男子神情自若地从这几个大军的面前走过,走到了一处左右十米处都没站人的城墙垛口前。
远处宁国人叫关的辱骂声,几乎没有停顿时间地传到城头上,其中不乏辱骂陈子离阮欢的声音,骂得话污秽不堪。男子看了看城楼上的大军,大军们三三两两地凑成堆,完全就是宁国人骂宁国人的,他们说他们的。
男子用火折子点着了一个火把,在手里晃动起来,看着像是穷极无聊之下,拿着火把在晃着玩。
季泽一身夜行衣,站在城头望楼开了一道两指宽的缝的窗前,他看见这男子晃着火把的同时,远处的宁国军阵里,也有火光在晃动,若不是有心,真没人会想到这两点火光之间有关联。
男子晃完火把之后,站着看着宁国军阵里的那处火光看了一会儿后,才转身,又是若无其事地往城楼下走。
“你干什么去?”这人往城下走时,总算有一个大军的校尉问了他一声。
“妈的!”季泽在望楼里骂了一声。
“解手,小的要去拉屎。”这男子用一口京都口音说道。
这校尉道:“屎尿还挺多啊!你是跟着谁的?我以前怎么没有看过你?”
这男子说:“小的是跟着王爷的,刚从王爷那里调到这里来的。”听罢这话,校尉还是打量着这男子。
男子手捂了肚子,说:“大人,小的要憋不住了。”校尉这才把手一挥,便看到这男子往城楼下跑去。
季泽走到了面向着城楼楼梯的窗前,看着这男子快跑下城楼了,才拉开了窗,从这扇窗中跃出。
男子下了城楼之后,跟城楼下的大军说季泽派他回军营报信,被城楼下的大军放行之后,上了马,往大军的驻军地,东城方向跑了去。跑出三条街后,这男子坐在马上,将身上的大军军服脱下,穿着一件内袄,打马又往西行。
季泽远远地跟着这个人,没骑马,可是脚程一点也不比这男子的跨下马慢。这男子骑着马七拐八弯之后,在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前停了下来,喊了一声:“店里有人吗?有客到了。”
店小二听到喊,奔出了客栈,替这男子牵了马。男子也没跟店小二说话,迈步径直进了客栈。店小二牵着马,在客栈门前左右看了半天,看无人之后,才牵着马往这客栈的后门去了。
季泽刚想现身上前,看看这客栈叫什么名字。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又突然从客栈里探出头来,季泽要不是轻功够好,差一点就闪身躲避不及。
这账房先生从客栈里走出来,站在客栈前,也是左右看了半天,然后又在街上走了一圈,季泽要不是趴房顶上,说不定就让这位发现了。
账房先生确定街上无人之后,走回到了客栈里,季泽这会儿不敢再现身了,怕再从客栈里冒出一个人来。
这天夜里,每隔半个时辰,这家客栈里就会出来一个人,在街上两头走走,也不打灯笼,就借着月亮看路,到了背光处时,会打火折子看上一眼。季泽在这家客栈对面的屋顶上趴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街上的行人多了后,季泽才从屋顶上下到了客栈对面这户商家的后园,将身上穿着的夜行衣脱了,打了个包背在了身上。绕过一条小巷之后,季泽从这家客栈门前走过,一步没停,只是瞄见这家客栈叫南来客栈。阮欢在驻军地里一夜没睡,等回来季泽,听他把事一说,便命人去客栈盯梢。
季泽在阮欢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了后,跟阮欢说:“将军,这家客栈不小啊,我们怎么能知道那里面谁是住客,谁是内奸呢?”
阮欢打量傻子一般看着他,道:“南来北往的客自然不会是内奸,那些在客栈长住之人,就难保不是内奸了。”
这几日阮欢同陈子离在一起,时常被陈子离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也算是明白了。若是问他如何打仗,他知道,但要是问他如何玩那些阴谋诡计,十个他也玩不过陈子离。他看着,学着,内奸之事如今倒也算是成竹在胸,不至于时时事事都要同陈子离商量。
“那我们抓人去!还要等什么?小南都快被关的发疯了吧!”季泽心里仍旧还是惦记着小南,他如今恨透了那些内奸,若不是为了引他们出来,小南也不至于被魏家关起来。
“你悄悄去帅府一趟,把这事告诉魏将军,让他派人去把这家客栈的事打听一下,我们这一次不能放跑一个内奸。你不要想着去看小南,他被关不了几日,你别惹事。”阮欢有叮嘱了季泽一句,这才放心。
季泽刚在脑子里生出这个念头,就被阮欢打掉了,只得点了头,想想又跟阮欢说:“将军,其实不放跑一个,应该是说不能有漏网之鱼,王爷要是在,一定会这么说。”
阮欢说:“我读书少行了吧,多谢你教我这句话了。”季泽看着阮欢嘿嘿一笑,这其实也是他们几个将官私下说说的。陈子离用词素来都是让他们想上半天未必能想通的,但他们又极是崇拜读过书的人,故而常常以此寻乐子。
阮欢冲季泽把手一挥,让他赶紧滚蛋。阮欢坐着想想季泽的话,自己也笑了一笑,也不怪季泽跟他耍贫嘴,他一个也就能读明白兵书的武夫,怎么能跟人家王爷比学问呢?
一柱香的时辰后,魏传东在自己的书房里见到了季泽,听季泽把事情说了后,魏传东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你没看错?”
季泽说:“将军,末将在那家客栈对面的房顶上趴了一晚上,怎么可能看错呢?”
魏传东点头,看着季泽道:“季副将,你这次立下了大功一件啊。”
季泽挠了挠头,说道:“末将的功劳,我家将军不会少了末将的。”
“你带我的话给将军,”魏传东说:“我马上就派人去打听南来客栈的事,他们只要开店做生意,那店里总共有些什么人,平日里都是些什么人去住,这些事他们就瞒不了人。”
季泽躬身道:“末将遵命。”魏传东也没能免俗,给了他一份赏钱。季泽谢了魏传东的赏后,还是站着不走。
魏传东看他还是不走,就道:“你还有事?”
季泽终于还是开口问道:“将军,小南没事吧?他怎么也是太后娘娘封的正五品的副将,你可不能打他!将军,小南还好,只是我家王爷这人还记仇,您千万别让您手下的人去招了小南去。”
“小南没事,让你们王爷放心。”说到这里,魏传东笑了一声,道:“王爷就这点气量吗?我不会让人去打骂小南的,你就放心好了。还有话要说?”
季泽听到这里才放了心,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昨天晚上,二老爷没有受刑。”
魏传东没想到季泽会跟自己说这个,愣了一下后,说:“这可能是我二哥伤重,再受刑就神仙难救了。”
季泽说:“将军,只要藏栖梧不想二老爷死,这就是好事啊!”
“但愿吧,”魏传东苦笑了一声,跟季泽道:“回去后,替我谢你家将军。”季泽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走,跟魏传东说了句末将告退之后,翻窗走了。
柴房里,小南扒着一碗蛋炒饭,边吃边问魏家二小姐道:“你姐姐呢?”
魏宁夏很老实地道:“我四叔派了兵,把我大姐看起来了。”
小南笑得一喷,说:“派兵了?你大姐是不是也太武了一点?”
魏宁春马上就说:“将军,我大姐是姑娘家。将军,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办完事?”
小南嚼着饭粒的嘴停了一下,他跟魏宁夏还是沟通不能,他难不成还不知道魏宁春是女的吗?看了魏宁夏一眼,说道:“机密之事,恕我不能跟二小姐说。”
魏宁夏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跟小南说:“没关系,我能等。”
你能等什么啊?小南摇摇头,几口把一碗蛋炒饭吃完了,把空碗往魏宁夏的跟前一递,说:“再来一碗。”
魏宁夏和站在她身后的小英都看小南的肚子,这么一大碗饭吃下去了,这位爷还没吃饱?
小南看她们如此,颇有几分无奈得道:“二小姐,我不是姑娘,饭量没这么小,你们魏家还不管我一顿饱饭?”
“小英,你再去给将军拿一碗饭来,”魏宁夏回头跟自己的这个小丫鬟道:“再给他,再给他打两个鸡蛋。”
“能再加一个吗?”小南笑嘻嘻地问道。
“三个。”魏宁夏跟小英说着,催着她快去。三个鸡蛋炒饭?小英又打量了小南一眼,加上先前的,这人一早晨吃四个鸡蛋,这么能吃,怎么看起来身上还是没什么肉的样子呢?
“怎么了?”魏宁夏见小英盯着小南看,便又问道:“你看将军做什么?”小英红了脸,嘀咕了一句什么。
小南笑着道:“我知道,你是在看你家小姐。”小英跑出去了,这两个人一个呆,一个不正经,不是她这个小丫鬟给承受得起的。
魏宁夏在小英跑了后,又看着小南说:“将军,谢谢你了。我出去等了!”魏宁夏跟小南道谢之后,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小南也完全不知道这姑娘这是在谢他什么,谢他自愿当阶下囚吗?
小南看着魏宁夏往外跑,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想明白这姑娘是在避嫌,忍不住又是一笑,昨天这姑娘一个人跑来找他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要避嫌呢?
魏传东派兵把魏宁春看起来了,又听人说魏宁夏连着两天跑去找小南,魏传东问管家道:“她去找小南做什么?”
管家说:“二小姐给他送了吃的,还送水,对了,还送了他一床被子。”
“她没单独跟小南在一起吧?”魏传东问。
管家说:“昨天二小姐跟他单独待了一会儿,然后大小姐就去了。”
魏氏是边民出身,祖上靠军功起家,数代人都是在边境之地守土,魏传东也最多是在乎侄女儿的名节,别被哪个野男人破了身子,其他的那些中原礼教,魏传东不太在乎,只能道:“让丫鬟跟紧了二丫头,”魏传东跟管家说:“别闹出什么事来,我知道小南那小子长得招大姑娘小姑娘待见,别让他招了二丫头。”
管家听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说:“小南是长的不错,但是也比不得瑞亲王,将军多虑了,我倒是怕二小姐什么时候看见王爷才出事。”
“把二丫头看紧一点,不会错的,”魏传东多少有点不耐烦地跟管家道,在他大嫂没回来之前,他得把这两个侄女儿看住了,要是二丫头再出了什么事,马氏还不得杀了他?
管家答应了一声,又问魏传东说:“将军,那大夫人这事?”
“再等等吧。”魏传东道。这一等就等了一天,宁国人也在关外消停了一天,魏传东和阮欢都明白,他们内讧的消息传出去后,宁国人是准备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