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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惊雷动地移山海

犹记清欢 有事冷宫找朕 10375 2024-07-11 19:44

  腊月初二,先皇长子荣亲王段凌昊起兵造反,打出的旗号是要清君侧,至于谁是奸臣,仿佛没个定论。

  洛依尘见玉艾进门,便知段凌肃已然得了荣亲王谋反的信儿,赶忙问道:“可把消息递给他了?他如何说?”

  玉艾见她一脸期待,只能是定了定神,颇有些心虚的说道:“王爷说此事太过冒险,荣亲王站不住理儿,定然是要败的,只怕还不等他闯进宫门,皇上就已经拿着圣旨骂荣亲王了。”玉艾倒不是为了段凌肃的话心虚什么,而是怕洛依尘知道了直接冲出宫门去找他麻烦。

  听得玉艾这话,洛依尘果不其然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冷笑道:“他还真是把段凌昊想的跟他一样没本事了,总之他就是没胆子来了?”

  “这倒也不是,王爷说要看时机,若是到了乱军攻城之际,他会找机会混进来的。”玉艾此刻也看出来了,段凌肃今次无论是来与不来,都得不着好。

  很明显,洛依尘并不满意这个答案,立时便压低声音道:“还真是好耐性啊!我不过是让他接我出宫,他就算是派人来又能怎样?难道一定让我把自己洗干净送到他床上他才满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爷想必也是担心小姐这法子太过冒险罢了。照小姐那样的说法,派人来也太没诚意了。”玉艾只能是千方百计的给段凌肃找理由,但这理由怎么说也是说不通的。

  “难道他派谁来我就跟谁私奔吗?他把陈子离派过来带我出宫,难道我还真拉着陈子离一起过日子了?!”强词夺理一向是洛依尘的强项,只要她觉得这个人有一点不好,那接下来的所有理由都是废话。

  玉艾见状忙时安抚着道:“瞧瞧,话又扯远了不是,王爷这也没说不来,小姐只管等着就是。乱军攻城之际难不成还真找不着机会?”

  “参见王爷。”早已得到段凌昊的密令,戎装整齐的大军严阵以待地立于夜幕中,等候着段凌昊的到来。

  说是大军,也不过就一两万人,但既然已经到了京郊,即使只有这一两万人,也足以领皇城翻天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清冷月光的照映下,众人只见一身戎装的段凌昊领着一纵队狂奔而来,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停下骏马,冷目看着面前的两万人。

  “末将参见王爷。”这时,从阵营中跑出一名身穿三品参将盔甲的男子,单膝跪在段凌昊的面前,等候段凌昊的差遣。

  收回看向将士的视线,段凌昊转目看着面前的孟涛,沉声问道:“孟参将,此处人数可点清?”

  “回王爷,连同末将在内,一共两万一千五百一十三人,此时全部在此,等候王爷检阅。”这参将丝毫不含糊,硬朗的声音在寂静的郊外响起,带着军人的耿直与忠心。

  “很好。”段凌昊微点头,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大军,朗声却又严肃地开口道:“如今朝堂奸臣当道,外戚掌权,上官家挟天子以令诸侯,皇上懦弱,眼见天下将乱,将士们的家人亦会跟着遭殃受苦。百姓养育咱们多年,如今国难临头,已到咱们出力的时候,希望大家跟本王打一场胜仗,莫要让贼人得逞。”

  一番话,听似极其普通,却含着深情与威慑。国与家素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国哪有家?这些将士的家人均是普通的老百姓,家破城亡,最先遭殃的便是黎民百姓,即便是为了自己的亲族家人,大家亦是会拿命相抵。

  段凌昊这话没让洛依尘听到才是真的亏了,否则就凭上官家三个字,洛依尘也肯帮他做这个内应。对于上官家的女人,洛依尘恨不得剥皮抽筋,若是知道段凌昊要清的君侧是上官家的人,只怕连出宫都不想了,只等着看戏才如意。

  只见寂静的夜空中,顿时响起震天的高呼声。这些傻大兵最是容易被煽动,尤其是被自己死忠了多年的主子煽动,更是轻易。

  段凌昊又煽动了几句,便带着自己的参将郎官去商量具体事宜。不多时远处竟传来侍卫的声音:“报!”一名副将见段凌昊正分析着战局,便开口让那侍卫走近些。

  “报!王爷,方才传来消息,京城城防军已关闭了城门,并且堵住了京城的所有入口处,不准百姓出入京城。”侍卫立即跪在众人面前,快速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所有将领心头一紧,所有人顿时转目看向段凌昊。只见段凌昊在听到这则消息后,眼眸中瞬间划过一抹浓烈的杀气。

  明明事情做的很是隐秘了,竟还是在最后一刻被皇帝知晓,除非是早有内应,否则不可能如此适时的发生这样的事情。

  其实段凌昊猜的也没错,内应之人便是段凌肃,自打得了洛依尘给他的消息,段凌肃便是坐立不安的。君臣之谊,兄弟之情,还有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三纲五常,每一句圣人教诲都让他如坐针毡。到底是为了一己之私隐瞒此事,到时候闯宫夺人,还是为了天下苍生尽力挽回此事,段凌肃踌躇了许久。

  在宫里四处戒备,不许人四下走动的时候,洛依尘就猜到了段凌肃的选择。在最后的时刻,段凌肃是宁肯放弃女人,也要维护他的皇兄,维护他段家的江山社稷。但段凌昊也姓段,她就不明白了,谁赢了都还是段家人,还是他的兄长,段凌肃到底在维护什么。思来想去,洛依尘只能跟玉艾道了一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

  “十六哥竟把这事儿告诉皇上了?他还真舍得。”陈子离坐在南苑,将手中的密报放在烛台上烧了,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笑出声来。其实段凌肃也算是歪打正着,若是荣亲王得了这天下,他这个端亲王便是非死不可,只可惜,荣亲王没这个本事。

  陈子离最想不通的便是段凌肃为何肯放弃长春宫里那个女人,连私通都干的出来,如今却为了所谓的三纲五常兄弟情份放弃这打好的机会,怎的不想想自个儿私通的时候合不合礼法道义?

  既然皇帝已经得知了此事,段凌昊也不再犹豫,当下率兵攻打京城。

  皇宫内,大殿上坐着的皇帝却依旧阴沉着脸,让众人紧接着又提起了心,所有人战战兢兢地立于大殿上,不敢妄意开口,免得遭到斥责。

  这时,李老将军快步走进大殿,只见他面色凝重,来到皇帝的面前立即跪地开口道:“皇上,城防军已经堵住了京城的所有出入之处。荣亲王见状,已然是,反了。”

  皇帝搭在龙椅上的双手猛然收紧,手背上已是青筋暴出,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意。

  “皇上……”李辅国深知今夜发生的反叛之事惹得龙心大怒,可眼下的事情却是事实,便只能硬着头皮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啪!’一盏青瓷茶盏瞬间碎成无数片,皇帝满面怒容,阴鸷的眼神吓得一众朝臣们纷纷下跪。段凌肃此刻也被召到了宫里,这会儿便跪在朝臣之前的宗亲之中。

  其实他想的是对的,就算乱军攻城,皇帝也会把这些人都叫到一块儿,他哪有本事跑去宫里抢人?

  众人见皇帝摔了茶碗,连忙跪下道:“皇上息怒!”这一声真可谓是异口同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日日都要上演这样的戏码,才能演得如此齐整。

  “息怒?朕要如何息怒?平日里一个个兄弟有爱,忠心不二,却不想竟是些包藏祸心的,一个个都惦记着朕的江山。好个荣亲王,他居然还在朕的面前演戏,亲手将戍边的兵符送到朕的面前。这般的险恶用心,亏得朕竟是那般的信任于他。而你们身为朝中大臣,朕每年几百万两银子供养着你们,你们之中居然无人察觉,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平日里除了争权夺利强占民田,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皇帝大怒,更是站起身指着下面的朝臣谩骂出声。

  李老将军此刻领了兵符便出宫去了,满大殿里所剩的武将也不过就是几个侍卫,其余便是宗亲和一众文官大臣。

  “皇上,微臣恳请皇上暂时躲避起来,免得被贼人所伤,一切等李老将军带兵平了乱回来再议。”礼部尚书额头的冷汗一滴滴落入衣襟中,却依旧冒死开口,恳求皇帝能够暂时躲避战乱,免得被叛军误伤。

  “躲?朕往哪里躲?如今段凌昊攻城,只怕李爱卿也是焦头烂额,让朕等着他来救,只怕到时候朕已成了一堆枯骨。”皇帝心中的怒意不降反升,充血的双目狠狠地盯着下面的臣子们,恨不能把这群废物全体拉出去砍了。

  “皇上,为今之计,唯有先守住皇宫。只有召集宫中所有的禁卫军,才能有机会等到宣威将军平乱。荣亲王手中到底有多少人无人得知,禁卫军堪堪三万人,如何与他相斗?更何况,还有几千人马守卫内宫,咱们更是不能与荣亲王硬碰硬了。”这时便听到才如廉开口劝说着皇帝,虽然让帝王避难实在有损天家威严,可如今形势严峻,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莫说这大殿上的朝臣们会血染红毯,只怕皇帝也是难逃一死。

  “皇上,微臣赞同才丞相的意见。为今之计,只有先保住咱们的力量,才能从长计议。”此时,就连素来沉默的靖亲王靖源也开了口。

  “皇上,臣附议。”此二人一开头,所有人便开始哭求着皇帝赶紧避难。看着下面一群贪生怕死的朝臣,皇帝气的满面通红,手指狠狠地点着他们却是说不出话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这时,殿外竟跑进一名满脸染血的小太监,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却不小心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只能爬着进了大殿,匍在地上哭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没看到皇上有事吗?”王公公见皇帝气得不轻,便出声呵斥那名小太监。

  可那小太监在被王公公呵斥后,哭声却越发的大了,只听他边哭边嚷嚷:“皇上,荣亲王的军队杀进宫来了,此刻正在南宫门与李将军率领的禁卫军激战,禁卫军死伤无数啊!皇上!”

  众人听他此言,便纷纷起身向皇帝靠拢,打算跟着皇帝往北宫门的方向走去。段凌昊的兵马也不是多的没处用,顾得了南门便肯定顾不了北门,此刻逃走,还是大有可为的。

  却不想,皇帝竟是一手抓起一旁的宝剑,怒道:“朕倒要看看段凌昊有什么能耐,竟敢肖想朕的江山,此等乱臣贼子不除,难消朕的心头大恨。”语毕,便见皇帝抬步便往殿外走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堂上的大臣们,只听见一阵衣衫的悉悉索索声,所有大臣在一瞬间已经跪满了整个大殿,众人齐声哭喊道:“请皇上三思,望皇上保重龙体,请皇上三思,望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宫门口流箭不长眼啊!皇上龙体岂能受到半点威胁?还请皇上立即出宫往皇陵躲避片刻。皇上身系万民岂能以身犯险?万一皇上有何闪失,微臣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说着,京兆尹便跪着挪到了皇帝面前,誓有皇帝不答应他的请求,他便不起来的架势。

  “望皇上三思啊!”一班老臣早已是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请命,只希望皇帝能够改变心意。

  “来人,前去禀报太后与皇后,让她们安抚后宫。留下五千禁卫保护太后皇后,其余侍卫均随朕前去宫门,若有人敢挡朕的路,朕立即斩杀了他!”月光下,剑身泛出冷幽光芒,皇帝一身冷肃之气,再也不看满地的大臣,径自领着身边的王大总管大步跨出大殿,朝着宫门走去。

  王逸卓岂敢让皇帝独自面对荣亲王大军,看着皇帝执意踏出大殿,王逸卓早已是惊得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站起身,快步追上皇帝,跟在皇帝的身后,又退了几步,低声对身边儿的小太监道:“小兔崽子,还不快去凤鸾宫通禀!让贵妃娘娘素来宫门护驾!”

  “两位相爷,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干大臣见请命也无法让皇帝回头,个个心头焦急却又万般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最前面的左右二丞的身上,只希望这二人能够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

  只见这两个平素斗得跟乌眼鸡一般的人顿时心有灵犀起来,一齐看向了靖亲王。靖源站直身子,看着皇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夜中,继而转过目光看向众人,沉着开口:“端亲王,前去通知太后一事便交给你了。外臣自是不便进入后宫,王爷是皇上的幼弟,倒是少了些顾虑。”

  段凌肃此刻已然忘了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见靖亲王临危不乱的镇定模样,不由得心头钦佩不已,当机立断便朝靖远拱了拱手,沉声道:“王叔放心。”他说罢,真就往太后的慈宁宫去了。

  靖远又见大殿上立着的众臣均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微恼,随即义正言辞地朗声开口道:“各位大人,食君之禄,当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等身为朝中大臣,拿着朝廷发放的俸禄,理应为皇上分忧。如今大难当头,大敌当前,我等岂能让皇上一人面对荣亲王等叛军?”

  “可是王爷,咱们一介文官,即便是随着皇上前去与荣亲王对阵,只怕也起不了作用啊,只不过……只不过是搭上自己的一条命而已……”一名大臣在靖远的话音落地后,赶忙开口。只见他双目闪烁躲避不敢与靖远视线相对,想来心中定是十分害怕。

  “你们认为随皇上前去宫门口便会丢掉性命,而从北宫门出逃便可保住性命吗?若是如此,本王绝不阻拦各位大人逃生!只是本王也把话挑明了,宫中所有禁卫军,此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护皇上的安危,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禁卫军护全各位大人的安危。且若老天无眼让荣亲王破门而入,各位大人以为荣亲王会放过你们?即便侥幸留下你们的性命,尔等这种贪生怕死,置旧主于不顾的行径,只怕也不会得到新君的信任,更会遭受天下百姓耻笑!本王言尽于此,各位大人何去何从,本王不再过问。”语毕,靖亲王不再看任何的表情,径自领着一旁的禁卫军踏出大殿,朝着方才皇帝消失的方向走去。

  两个丞相见状,对视一眼后也随即跟上,两人脸色镇定,虽是文人,却也是见过世面的。剩下的大臣见几名重臣均已离开,再思及靖亲王最后的话,深觉有理,也纷纷跟上,不再多话。

  越是接近宫门口,外面的砍杀之声越发清晰,四处是手无寸铁的宫人们的求饶声,甚至能够听到鲜血喷洒在宫墙上的声音,兵器的相击声更是刺耳不已。出了内宫,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所有人均是皱起了眉头,看来段凌昊今儿当真是大开杀戒不要名声了。

  只是不等皇帝等人靠近宫门,便见宫门处隐隐有被攻破的趋势。李氏此刻已然赶到,忙对身后的禁卫军命令道:“快,去取木桩,一定要顶住宫门,不可让段凌昊踏进皇宫一步。”只要守住宫门,段凌昊便没有办法。可若是攻破宫门,届时荣亲王瓮中捉鳖,宫中无人能够幸免。

  “是!”一百人的纵队立即从总队中分离开,前去支援抵死守在宫门内的禁卫军。

  “上宫楼。”皇帝心头大恨,抬起脚步便踏上宫楼的台阶,丝毫不畏四处射过来的流箭而勇往之上。

  王逸卓见皇帝早已是怒极了这才不顾自身安危上宫楼,一时间被皇帝此举吓得一颗心猛跳了下,随即也跟在皇帝的身后上了宫楼。

  靖亲王等人远远见皇帝的身影上了宫楼,众人心头大急,纷纷提起长袍的衣摆奔向宫楼,直到站于皇帝的身后,众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向皇帝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帝的注意力早已放在宫外那数不尽的荣亲王军上,看着宫外黑压压站立着的乱军,又见段凌昊一身盔甲端坐马背神态自若地指挥着军队进攻皇宫,皇帝只觉浑身气血倒流,早已是忍无可忍。

  靖亲王一行人也紧跟着将目光看向宫外,借着高处往下看去,果真见荣亲王亲领大军进攻着南宫门。

  南宫门便是端门,也是皇宫的正门,若端门被攻破,只怕东、西、北三门也将面临被破的境地,因此禁卫军如今的任务便是死守端门,断不能让荣亲王攻破。

  一波波地流箭自宫门外射过来,王逸卓顾不得龙体尊贵,一手扯过皇帝,以一人之身挡在皇帝的身前,不但遮住了荣亲王等人发现皇帝的视线,亦是保护着皇帝的安危。

  “末将昭武将军阮欢参见荣亲王,末将不明,为何王爷深夜会领兵进攻皇宫?难道王爷想造反不成?”趁着段凌昊的人退下第一波进攻的空档,端门之前站着的一个小将高声质问骑坐在马背上的段凌昊,出口之话字字能够置荣亲王于死地。

  闻声,段凌昊微微抬头,看到宫楼上站着的王逸卓,冷笑着沉声开口:“本王听闻上官云翰逼宫谋反,前来保护皇上。可为何李将军百般阻止本王进宫?难道你们想置皇上于危境之中?还是说你与上官家勾结,想谋害皇上?”若不是王逸卓和一众宗亲挡住了皇帝,段凌昊也不见得会说这话。

  段凌昊一席反问,堵得李辅国心头窝火不已,顿时怒道:“荣亲王,你血口喷人。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岂会做那等背叛主子的事情?你莫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是不是含血喷人,端看李将军是否打开宫门。”荣亲王紧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试图用言语激怒李辅国,让他为自己打开宫门。

  眼见着李辅国被气得不清,身后的正七品小将又开口道:“荣亲王,这样的伎俩,李老将军如何会上当?我等忠心何许,皇上心中自有明帐,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如今京城内有禁卫军,即便是有人谋反逼宫,也不劳王爷挂心了,王爷还是回荣亲王府等候好消息吧!”

  “是吗?你们果真是忠心的,可本王今日却偏要进宫面圣。本王乃是皇上兄长,戍边多年,难不成危难之时连见皇上一面都不得吗?!还是说,皇上为了除去异母兄长,要派人冲着这些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士下手?”段凌昊的强词夺理虽说也万分牵强,但对于他身后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皇上这么做,完全寒了我们将士的心。”这时,段凌昊身后的队伍中,有人出声高呼着。

  这一声立即提醒了其他人,所有人手举长矛盾牌,声讨着宫中的皇帝,只见段凌昊这边声势浩大,怒气冲天,隐有再次进攻的趋势。

  李氏此刻站在城楼上也是眉头一皱,虽知荣亲王是个难缠的人物,却不想真正与他交手,竟是这般令人头疼。刚刚那个小将已然是把能说的话都说了,反过来复过去也再没什么,总不能就这么困守宫门。

  却不想,皇帝听着段凌昊颠倒是非的话早已是雷霆大怒,只是他心中却也知,他越是动怒,对于段凌昊而言却越是有利。强压着心头的怒意,皇帝一手推开挡在身前的王逸卓,寒声质问道:“段凌昊,你有胆将方才的话再给朕说一遍!朕的皇宫也是你想进就进的?!”

  一时间,对峙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荣亲王等人,有谁能够想到,皇帝竟在此时来到了宫楼上,居然还藏身在王逸卓的身后,等着逮荣亲王言语中的漏洞。

  皇帝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刺痛了段凌昊的双眼,只见他眼底微微泛起红色血丝,竟是出言讥讽道:“皇上的胆子什么变得这般小?竟躲在一个阉人的身后。如此情景若是传扬了出去,天子之威只怕将会成为天下的笑柄吧。”

  “你狼子野心,倒是反咬朕一口。荣亲王,你端的是好计谋啊,竟将朕骗了过去,如今竟还想诬陷朕意图弑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皇帝此时恨不能生吃了荣亲王,手中握着的长剑更是用力地砍在城楼的砖石上,将那冰冷的石头当作荣亲王般泄恨。

  “哼,皇上待本王如何,难道还需要本王说明吗?本王戍边多年,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就怕行差踏错被人揪住了把柄而惹上杀头大罪,这一切,还不是拜皇上所赐?竟还让本王的女儿在闹市比武招亲,丢尽颜面,难道皇上都忘了?”段凌昊冷笑一声,继而朗声向所有人说出自己的苦楚,半点颜面也不给皇帝。

  李氏此刻才明白段凌昊的用意,比武招亲,一来是为了引兵入京,二来便是当做理由诬陷皇帝。毕竟当时宫宴之上只有宗亲外戚,这些百姓军士知道什么?就算是奉命来京的人,也未必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皇帝此刻怒极反笑,看着宫楼下荣亲王身后的大军,那紧捏成拳的左手发出阵阵骨骼清脆的响声。

  “皇长子,本王如今方知,皇上的确有一点不如你,便是这颠倒是非!比武招亲之事,是非曲直你心里清楚,本王也算是你的伯父,今日你若是攻城,便是忠孝仁义,尽数皆抛了!”靖源说着话,段凌昊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暗夜中,宫楼外,一抹寒光时闪时隐,带着危险藏匿于段凌昊的军中。

  “皇上小心!”却不想,原本守在皇帝身边的王逸卓竟猛地朝皇帝扑来,将皇帝扑倒在地。靖亲王亦是被一名禁卫军往后扯去。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竟从方才皇帝与靖亲王所站的方位呼啸而过,直直地插入后方的圆柱中。皇帝恼羞成怒,站起身便要冲到前面,却被靖亲王制止。

  只见靖亲王小心靠近城墙往下看去,却发现荣亲王端坐马背,脸上泛着冷笑,仿若方才那一霎那的杀机仅仅只是一件小事。

  “荣亲王,你想弑君篡位吗?”这一次,不等皇帝开口,靖亲王已是冷声开口。只见靖亲王往日脸上的平静早已被冰寒之色取代,眼底的沉稳渐渐转换成冷寒之光,看着段凌昊的眸中带着极大的怒意。

  差点被那支暗箭射中,皇帝岂会善罢甘休,只见他猛地推开护在身前的王逸卓,正要跨步上前,却见前方的靖亲王一手背在身后向他打着手势,示意他莫要上前。

  看着这位往日总是沉默寡言保持中立的皇叔竟在此刻挡在自己的面前,皇帝狂怒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及时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免得再次成为段凌昊的箭靶。

  “皇叔说的什么话?本王何时弑君篡位了?今日乍然听闻上官氏逼宫,宫中仅有两三万禁卫军,如何保护皇上?本王特意前来护驾,不想竟造成皇叔的误解!”段凌昊却是不承认自己今夜所举,声音清冷地向所有人讲述着自己的忠心。

  不过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今日皇帝召见群臣之时便不见上官家的人,只怕是早已经被段凌昊围困家中了。

  “你以为本王还会再信你吗?方才的暗箭,若非察觉及时,只怕本王与皇上早已被你射死,你还有何可说?如此,既然你是前来护驾,那本王便行宗人府总管之命,命你率领大军退离皇宫三十里外,若你做不到,那就不能怪这满朝文武百官怀疑你的用意。”靖亲王丝毫不为段凌昊的解释所动,一条条一件件地拎清,快速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端看他作何反应。

  暗夜中,段凌昊在听完靖亲王的质问后,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气,但见段凌昊面色紧绷,薄唇紧抿,并未立即回答靖亲王的问话。

  “荣亲王来者不善,皇上龙体要紧,万不能被乱军所伤。臣自当替皇上挡住荣亲王,还请皇上抓紧时间离开此地。”趁着荣亲王沉默思考的这一小会时间,靖亲王微微侧身,用极小声的声音恳请皇帝。

  靖亲王所言所劝倒是也有理,此时外宫处禁卫军满打满算不足两万人,尚不知段凌昊手里到底还有几张底牌。但是皇帝不甘心,他若此时走了,那往后也就不必谈什么威严了。

  靖亲王见皇帝不肯走,也多少理解,只能再次对荣亲王开口:“昊儿,回头是岸,何必执迷不悟?难道你以为你坐拥天下就能是国家太平了?你今日兵变,不但是皇室的劫难,亦是国家百姓的劫难,多少父母将失去孩儿,多少孩儿将失去父母,多少百姓将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样即便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你以为就能够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

  言语中,靖亲王还是顾念了叔侄之情,希望能够让荣亲王意识到此时事态的严峻,莫要再添乱。

  段凌昊闻言却是冷然一笑,继而大义凛然道:“本王做不到皇叔这般悲天悯人,本王只知,别人看着本王身为亲王定是风光无限,可其中的担惊受怕又有谁能够体会?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便将面临削爵砍头的后果,本王没有一个晚上睡过一个囫囵觉,就怕触怒龙颜惹得荣亲王府身陷囹圄。个中滋味,只怕皇叔此生都不会体会到,可这种恐惧却是伴随着本王近十年了。只消本王犯错,定会惹来皇上的责罚。换做皇叔,该如何做?”

  面对靖亲王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段凌昊亦是放软了语气,将自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当着自己的大军与禁卫军面前痛声说了出来,说到悲恸之处,更是隐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在场的除了李氏,都是男人,一见段凌昊如此,也或多或少有些许动容。就算是李氏,也跟他们的想法无异,能让一个领兵的人做到这般地步,没准儿真是皇帝行事太过了。

  此言一出,连同皇帝在内所有站于宫楼上的人,均是感受到荣亲王军瞬即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直直地冲向皇城。显然,段凌昊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语已是激起了他手下所有军士的愤慨情绪。

  “皇上,王叔,看来今日荣亲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还请皇上同王叔退守内宫,免得在战乱中受伤。”此时的李昱欣,对于靖亲王刚刚的行为,心中不说钦佩,也有感激。毕竟都是侄子,谁当皇帝不一样呢?。

  靖亲王常年守在在朝堂上,就算不怎么开口,也自是看出段凌昊方才的手段,与皇帝两人对看一眼,眼底均是升起浓浓的担忧。

  “王爷。”一个参将悄无声息地来到段凌昊的身边,极其小声地唤了荣亲王一句,似是在提醒荣亲王李氏不是个善茬。

  而被阻拦在皇城外的荣亲王亦是专注着宫楼上的一切,此时见李氏也站了出来,段凌昊满含冰霜的眼神微闪,却是举起手示意这名参将接下的事情稍后再做,径自对宫楼上的李昱欣口道:“想不到贵妃娘娘也在此!”

  段凌昊的敏锐让李氏微微皱了下眉头,继而淡漠开口:“王爷此举,真是用心良苦。”

  “贵妃娘娘何不说本王大逆不道?”段凌昊岂会听不出李氏话中的讥讽之意,随即便矛头转向一旁偷偷布置战局的李辅国,冷笑道:“李将军何必多此一举,这皇宫,本王定是要进去的,你此番忙碌又能够抵挡得了几时?倒不如打开宫门让本王进宫,本王可保你不死。”

  李辅国闻言,顿时怒上心头,将布局的事情交给副将,自己一个跨步走上前,怒道:“段凌昊,你这乱臣贼子,自己谋逆也就罢了,竟还想劝说本将谋反,此等不忠不义之事,本将不屑,更不会与你为伍,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见李辅国死不松口,段凌昊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只见此时月色渐渐淡去,天际隐有泛白的趋势,荣亲王心知此事不宜拖久,抬起手往前一挥,便见身后的参将手持长剑压着几人走到队伍的最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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