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魏家二老爷的身体虽说没好多少,但是有殷正在,抬着回京也死不了。陈子离接了洛依尘的懿旨,自然是要赶快回京,他又不是领兵的将军,待在边关挨饿受苦不是他的责任。
魏家此次失土的事情,洛依尘没再多过问,魏家老四本就有官职在身,仍旧奉命驻守南疆。至于魏家其余的人,除了老四一家,洛依尘尽数召进了京城,毕竟,魏家此次守土失职,总要受点儿惩罚,往后有人质在京,魏传东不得不尽心尽力。
魏家老大已经成了排位,一个嫡子和两个嫡女是一定要入京的,夫人马氏也不是不晓事的人,一听要入京,便默默的收拾起行李来。老二没有妾室,只有一个谭氏夫人和儿子魏振翼,自然是都要入京,反倒是有些兴奋。
至于魏家老三魏传文,他骨子里还是有些清高的,虽然看不上官场风气,但又想进京施展才学抱负,故而有些犹豫,但这也不是他犹豫就能不去的。
“阿玖,你今日的早课可做了?”魏传文看着正跟四方魏宁冬玩的高兴的女儿,皱着眉问道。
魏宁秋虽说只有三岁,但是开蒙着实早,恨不得在娘胎里就听遍了四书五经,这会儿起身行礼,低眉顺眼得道:“做完了,父亲布置的三首古诗和先生前日教的大学,都背过了。”
她这话没撒谎,如今年纪还小,魏传文并没有让她写字练字,也不教她太难的东西,只是背,一天三首古诗,半个月一篇文章。魏宁秋打出生就是个识时务的人,但凡要挨打的事儿,她不做。比如完不成课业,比如撒谎说自己做完了。
“你再玩一会儿,午饭时检查。”魏传文说完便进屋同妻子收拾行李去了,魏宁秋见他进屋,这才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魏宁冬见她撇嘴,不知所觉得道:“阿姐,咱们玩船船!”魏宁秋没说话,心不在焉得摆弄着那些木头玩具。
那日半睡半醒间,魏宁秋听到她爹说要让她学琴,她娘说琴太难,学筝好,也不知最后定了什么,反正就是学,他们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好了。魏宁冬有一屋子得玩具,男孩子的木马,木船,女孩子的布娃娃,魏传东准备得一样不差,同样都是女孩子,凭什么她就没好日子过?
走的这日,魏宁冬跟着自己的三伯,告别了他的父亲。魏传东舍不得唯一的女儿在边关受苦,便让三哥带着她进京了。
陈子离同阮欢站在城门处,他看着远处魏家送行的人对阮欢道:“瞧瞧人家家里兄幼弟恭的,送个行浩浩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送葬的排场呢!”
“王爷,这就要回京了,您这嘴是不是该收敛一下了?”阮欢一脸无奈,陈子离在他面前,算是实打实的没架子,他也不生分,故而此刻算是好心提醒。
“回京的事情回京再说,此刻我面前的是容霜,又不是宋丞相,我装正经有什么好处,与我无益。”陈子离满不在意得说着,身后的小南已然放弃规劝他的这位主子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魏家的人便来了。陈子离没同他们说什么,只是上了马车,让小南去打点着出城回京了。他不肯骑马,风餐露宿的,反正魏家老二也只能同殷正坐车,他今次来庆远,为的也是能把这个尚算重要的人完完整整的带回去,自然不能让人远离自己的视线。
半个月后,洛依尘坐在朝廷上发火的时候,赵瑞喆匆匆忙忙得做了众人的救星。
“娘娘,瑞亲王回来了,正在宫门外候旨!”
众人听到赵瑞喆这话,如蒙大赦。谁不知道瑞亲王不在京城的这些天,他们过得是个什么鬼日子!太后动辄被宋丞相一句话就惹毛,裕亲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靖亲王年纪大了不上朝,别的人劝都不敢劝一句,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差事,生怕撞到太后气头上。
此刻听到瑞亲王回京的消息,众人就差在朝堂之上哭成一团了。同自己交好的同僚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逃出生天的表情。
“快请进来!候什么旨?瑞亲王入宫何时需要候旨了?”洛依尘忽然起身,走到大殿门口,众人不敢说话,只能跟着她转过身,翘首期盼着瑞亲王。
陈子离刚刚入京,尚不曾回府更衣,便带着魏家的老三抬着魏传生进了宫。他并非急着见谁,而是回府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把事情赶紧处理完。
玉艾收到陈子离回京的信儿比洛依尘还要晚上半个时辰,匆匆忙忙便开始备饭,烧水,谁知一切备好之后得到的却是陈子离入宫上朝的消息。
洛依尘看到陈子离的时候,他一身戎装未换,打眼一看,就是个白袍银甲的少年郎,她极力压制住自己心里想说的那些话,笑着道:“瑞亲王辛苦了。”
“臣参见太后娘娘,魏国公二子三子皆在殿外,太后娘娘尽快召见为好。”陈子离甲胄在身,仍旧行了礼,众人虽然也觉得二人有见不得光的私情,但是明面儿上的礼节,他们还是没太过分的,故而也全当洛依尘那欣喜的表情不存在了。
魏传生躺在担架上,抬进殿里未免不妥,洛依尘冷笑着道:“魏家还真是好本事,躺着入宫第一人,真是帝力于我何有哉!”
她走出大殿,见了魏传生,瞧着整个人已然是呆滞的,便直接放话让他回府养好了再自己去刑部遛弯儿,这人今日也审不出什么,还不如让他滚。
魏传生算是活着进京了,魏国公一行也住进了自己本来在京中的宅子,一应要问的话陈子离早就在路上问过了,也不急着审魏传生走过场。
“今儿下朝还真是早,柳大人,可想与老夫回府品品茶?”
“下朝能不早吗?瑞亲王回来了,太后若是早知道这会儿回来,怕不是连朝都不上了。柳大人昨日已然约好同去下棋,薛大人别跟我抢。”
“太后对瑞亲王,是真的不一样啊!”一行人走出宫的时候不住的感叹着。
慈宁宫,洛依尘命木槿去烧了热水,又叫小厨房做了几道菜。陈子离有事同她说,见有饭吃,也没矫情,边吃边开始说魏家的事情。
饭吃完,事儿也说的差不多了,洛依尘才开口道:“魏家的事情我有数了,过几日我会把内眷召进宫来,虽说魏家今次失了土,但是毕竟也是功勋世家,面子我会给他们全了,也好让魏传东安心卖命。”
“这些日子朝中没什么事儿?我没收到世宇的传书,想着是没大事儿的。”陈子离拿木槿端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问道。
“没事儿,老八也算是安生了几日,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进宫请安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些。”洛依尘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你在边关,没受伤吧?”
陈子离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么一句,怔了一下,道:“这次没怎么上战场,就算是闯宁国联营,也是阮欢去的,我自然没事儿。”
“那便好,我叫木槿烧了水,你去洗洗?刚回来,一身风尘。”洛依尘说着,又起身去拿了套衣裳,道:“洗过之后换身儿衣裳,这一身甲胄也不嫌沉吗?”
“你何时做的?”陈子离接过她递来的衣裳,有些诧异,洛依尘素来没有做衣裳的爱好,怎么就忽然转了性。
“是之前玉艾做的,说是怕你在宫中过夜商讨朝政,给你留的换洗衣物。”这话洛依尘是实诚的,陈子离在京里的时候素来讲究,日日换衣裳,留宿宫中彻夜商讨事情不常有,但每个月总有忙的时候,少不得就直接待到第二日了。
陈子离听到这话也没再说什么,衣裳谁做的无所谓,穿着舒服便好了。他接过衣裳,跟着木槿去了慈宁宫的浴房。
木槿出门的时候问陈子离道:“王爷要叫人伺候吗?是叫宫中的宫女还是……”见陈子离摇头说不用,木槿没多说便出去了。
虽说不用人伺候,但是泡澡总要加热水,木槿不知叫谁去送水,便问洛依尘。洛依尘接过太监手里的水桶,在那小太监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中,推门进了浴房。
陈子离听见门开的声音,隔着雾气往门口看,便见一个女子提着水桶走进来,也没说什么,直到人走进了,才发现来的人是太后娘娘。
“热水,你自己加。”洛依尘把水桶放在旁边,看了陈子离一眼,忽然便有些后悔自己进来看这副美人沐浴图了。
陈子离没想到她会进来,忽然道:“太后既然已经提了水来,难不成好人不做到家?就这么扔在这里?”
“王爷不怕我别有用心?”洛依尘拿起舀子给他加了热水,心里却是没想到陈子离今日这么大方,洗澡的时候都肯让她看了。虽然水面飘着花瓣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陈子离真是难得大方。
“不胜荣幸。”他说罢,便闭上眼泡澡,一副任凭洛依尘处置的样子。别有用心是一方面,洛依尘没这个胆子才是真的。
他心里想的什么,洛依尘不是不知道,但她还真就拉不下这个脸在此刻扒了自己的衣裳。二人没再说话,陈子离闭着眼静静的泡澡,洗去一身风尘,洛依尘站在旁边给他加水,也不多话,雾蒙蒙的,甚至看不清脸。但此刻,也许是他们二人之间难得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