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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为猜君子深深意

犹记清欢 有事冷宫找朕 6206 2024-07-11 19:44

  练马场暖阁中,伺候的小太监不停的用凉水给陈子离降温,而陈子离除了偶尔说两句胡话,再无其他动静,高烧依旧不止。

  洛依尘在院子中站定,稳了稳心神,命人将太医叫出来,问道:“王爷的病情到底怎样?还有没有什么法子退烧?”

  太医小心回道:“娘娘,王爷高烧一直不退,如此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洛依尘脑袋一片空白,一人在院里冷静了一会儿,然后才朝行慎刑司跑去。到了慎刑司,洛依尘一问。得知昨夜几个马厮的当值太监全被杖毙,当下握紧了双拳,面目甚是狰狞,血直往上涌。

  太和殿内,皇帝的心情和精神看着都不大好,一帮臣子都小心翼翼的应对着。段凌肃一早就派人去宫里打探,心中不由有些担忧,陈子离的病情没什么好转。因陈子离不在,段凌肃的心思便不在朝堂上,任由思绪飘到了老远。

  段凌肃正恍惚着,就听得殿外一阵喧哗,不由来了精神,不想下一刻就听到洛依尘的吼声:“给本宫滚开!”

  段凌肃打了个激灵,还没作出反应,就听皇帝有些无奈的道:“让皇贵妃进来。”洛依尘挣脱拦他的侍卫,如泼妇般的冲了进来,当下也没有着皇贵妃应穿的衣裳,只是一身短褐,摆明了是来找事儿的。

  王逸卓忙小跑过去,小声道:“皇贵妃还是快些回宫吧,皇上这上着早朝呢!”洛依尘理也不理,一把将王大总管推开。下盘不稳的王大总管便倒在了一旁的御史身上,御史也是手无缚鸡之力,顺势往后倒去。

  崇国公此时挺身而出,训斥洛依尘道:“皇贵妃,君前喧哗,你意欲何为?”洛依尘咬牙看着崇国公,冷不丁的一拳就打了过去,一帮大臣全傻了眼。

  就算崇国公眼下不怎么受皇帝待见,可也是皇后的亲爹,当朝的国公爷,洛依尘当众殴打国公爷,又擅闯大殿,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众人还没醒过神来,洛依尘的拳头又如雨点般朝崇国公砸了下去。崇国公虽说年纪大了,但拳脚功夫也不差,反应过来后,忙出手招架,可哪是发疯的洛依尘的对手,转眼,脸上又挨了两拳。

  大臣们不敢上前,只能是一众皇子忙赶过去拉架,文兴郡公此刻见自己老爹吃了亏,便阴着一张脸,道:“皇贵妃这是干什么?朝堂之上岂容无知妇人胡闹放肆!”

  世宇则是紧紧抱住了洛依尘,王公公也赶上来将洛依尘朝后拉,崇国公则趁势给了洛依尘一脚。段凌肃这时也顾不得许多,忙赶过去抱住崇国公,生怕洛依尘吃了亏。

  礼部尚书忙过去劝崇国公息怒,场面一片混乱。皇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倒不是怪洛依尘找事儿,而是找事儿也要分情况,这时候他也没办法偏心太过。随即站起来,浑身发抖的指着洛依尘,道:“你要造反了不成!来人啊,将咆哮朝堂的皇贵妃给朕带回承乾宫去!”

  段凌肃见崇国公没了挣扎,忙放开崇国公,忙就跪下道:“皇上息怒!”

  崇国公也俯身倒地,哽咽道:“老臣无端受辱,请皇上做主。”

  除了拦住洛依尘的世宇,皇帝的其他儿子都忙跪了下去,一边跪着,一边纷纷叫着:“父皇息怒。”

  而一帮大臣看完了皇帝的笑话,也纷纷跪下,七嘴八舌的请皇帝息怒,请皇帝治洛依尘的罪。整个太和殿如菜市场般,哪还有上朝该有的庄严肃穆。

  世宇见洛依尘火气稍小了些,使了个眼色,也不管洛依尘有没有看到,便给皇帝跪下,还轻轻拉了拉洛依尘,洛依尘则挺直了身子,站在太和殿上,与皇帝怒目而视。

  见洛依尘红着双眼,依旧桀骜的盯着他,皇帝咬牙道:“带皇贵妃回宫去,无旨不得出承乾宫!”

  一帮大臣则静观其变,没有动静。两个侍卫硬着头皮朝洛依尘走过来,不出所料,洛依尘果然抗旨了,拳脚并用,将侍卫打倒在地。

  倒不是洛依尘有多神勇,而是她拼了全力,侍卫却不敢伤着她,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谁说得准呢?

  皇帝怒极反笑,道:“泼妇!你这是要做什么?朕的妻子难不成就是泼妇一般的角色?来人!”

  不等皇帝说完,也不等众人再次求情,进殿就开打的洛依尘终于出声了,瞪着皇帝的道:“泼妇?妻子?皇上就不曾将我当妻子看过,又哪来的妻子一说!”

  王逸卓此刻为难的跪着走向洛依尘,一边与世宇合力拉洛依尘跪下,一边听世宇小声训洛依尘道:“母妃不要命了?”

  皇帝指着她,怒道:“你,你,合着朕还亏待了你不成?”皇帝原本还不觉得她咆哮朝堂怎么了,但此刻却给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洛依尘一点也不示弱道:“作为臣子,皇上自然未曾亏待。”见洛依尘改了口,段凌肃脑袋已经完全空白,难道陈子离没撑过来?

  世宇也以为陈子离不幸离开了人间,忙道:“母妃你想想世文和儿臣,别闹了,赶紧给父皇认错!”

  洛依尘冷笑道:“我在世的时候虽然护不了儿子,可却也不会任由他们在世间受人欺凌,我自会请皇上将我满门抄斩,让我母子到阴间团圆去。”

  皇帝差点被气得中风,半响才咬牙道:“好,今儿满朝大臣都在,朕倒要问问,朕哪点对不住皇贵妃了?”

  洛依尘反问道:“臣妾眼下还没被废?”

  皇帝冷笑道:“朕给你留着,让你穿着皇贵妃礼服上断头台!免得天下人说朕对臣子薄情寡义!”

  洛依尘此时终于跪下,段凌肃刚松了口气,就听洛依尘道:“臣妾此番来告御状了,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皇帝气得拍案而起,道:“是吗?如此告御状,朕还真是闻所未闻!”他说完,却也没再站着,而是不等洛依尘请罪就自己坐下。

  洛依尘没好气得道:“皇上,苦主见了仇人,自然忍不住,在民间公堂上,苦主找仇人拼命的事多了,不信可以问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忙朝后躲了躲,生怕被牵扯进去。

  皇帝才没心情找人核实,缓缓坐下,道:“咆哮公堂,重打四十打板,皇贵妃此番咆哮朝堂,请问,该重责多少啊?”

  洛依尘虽然嗓子有些哑了,但依旧大声道:“若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臣妾纵然是万死也不辞。皇上,世宇遭崇国公陷害,不想十八爷帮着受了一劫,如今生死不知,请皇上为臣妾做主,望皇上秉公而断,以当天下表率!”

  洛依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皇上若要偏袒崇国公,臣妾就是拼着搭上臣妾和世文的命,也要叩请皇上以天下苍生为念,不能让那些徇私枉法之徒有了依仗!臣妾儿子的生死事小,可若让黎民百姓以为,权贵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一句空话,我煊国律法岂不成了亘古以来最大的笑话?臣妾叩请皇上秉公执法!”说完,洛依尘还给皇帝磕了三个响头。

  洛依尘说话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很有泼妇骂街的架势。段凌肃瞧着她的气势,仿佛她今儿唱这一出不是无理取闹、不懂进退,反而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错了。不惜死谏,还是不对,确切的说,为了捍卫煊国律法的尊严。

  思及此,段凌肃心想,洛依尘看来还是欠点火候,只敢拉着儿子黄泉路上作陪,有本事,叫皇上诛九族啊!以后史书上记载:煊国皇贵妃洛氏赔上了九族人的性命,也不许亵渎司法,那多威风!在段凌肃心中,洛依尘此刻就是个为了给陈子离讨公道什么都不顾的疯子!

  被洛依尘气糊涂的段凌肃全然忘了,要诛九族,皇帝第一个就跑不掉,没准洛依尘就成了心怀不轨,弑君未遂了。

  冷静的朝臣们却想到了这点,眼神越发的复杂。在短短的时间内,这些老东西的脑袋就转了好几个弯。瞧洛依尘的反应,惊马事件十有八九与崇国公脱不了干系。

  洛依尘与皇帝只论君臣,一来提醒皇帝,她有决心和毅力誓要将元凶绳之以法;二来也将宫廷内斗闹成了刑部要干预的案子,皇帝想将此事压下也得掂量掂量,能否堵住天下悠悠众人之口。

  皇帝心想,本以为洛依尘就是跑来撒野出气而已,没想到这个洛依尘会有这些心思,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想竟然着了洛依尘的道,说出去都没人信。皇帝恼怒自己小看了洛依尘,洛依尘却不管不顾,不怕死的抬头与皇帝对视,一点也不输气场。

  虽然崇国公很是不堪,但皇帝此时却还不能动崇国公,因此只想着尽快了结此事,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不待皇帝开口,由受害人陡然变成被告的崇国公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请皇上明鉴,皇贵妃简直是血口喷人。念在皇贵妃爱子心切,臣可以不与皇贵妃计较,但请皇上还臣一个清白。”洛依尘不由大大冷哼了一声,恨不得再打他一顿。

  皇帝看了看跪倒在地的文武大臣,斟酌了下,将刑部尚书上的折子扔到洛依尘面前,道:“孙尚书,你给皇贵妃好好讲讲,昨儿都问出些了什么,看看朕是不是徇私枉法!”

  刑部尚书只觉得整个脊背都在发凉,刚要出声说话,洛依尘就插嘴道:“皇上,几位大人肯定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就不用劳烦大人们了。不过,臣妾却查出那马被人灌了药,其中一味就是麻黄草!”

  麻黄草有让人发汗和兴奋的作用,因此马若突然发狂也就不奇怪了。皇帝没想到洛依尘还真查出了端倪,楞了片刻,才冷冷问道:“朕来问你,你凭什么指控是崇国公给马下了药?还有,就算马吃了麻黄草,崇国公又怎么能知道马何时会发狂?”

  洛依尘闻言,看着皇帝,眼神中多了丝愤怒,声音中又带了一丝凄厉:“皇上,臣妾刚得知,马厮当值的太监昨夜都悄无声息的丢了性命,皇宫大院内,若不是皇后指使的,难道还是皇上下旨的不成?皇后是崇国公的女儿,这宫里朝上还有旁人希望世宇死吗?”

  话虽如此,但朝堂上的人都明白,洛依尘摆明了就是指控皇帝下令杀人灭口,以保住犯罪嫌疑人。皇后如今被禁足,但到底只是口谕,她若是有这个杀人灭口的本事,也不至于待在坤宁宫出不来了。

  段凌肃也断定人肯定是皇帝派人杀的,但还是喝道:“皇贵妃,你怎能对皇上如此不敬!漫说你有天大的冤屈,就是受了一丁点儿委屈,也自有皇上为你做主,你还不赶紧向皇上请罪!”他是真想要赶紧息事宁人,如今在朝堂上闹起来,洛依尘占不到半点便宜。

  洛依尘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在皇上心里,世宇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儿子,臣妾根本也不是皇上的妃妾,我如今只是苦主,说出心中的疑问,怎么是不敬了?”

  皇帝心里只觉得堵得慌,扭头看着王逸卓,问道:“怎么回事?朕不是让你仔细问话的吗?”

  王逸卓心中默默发出一声哀嚎,可还是只得跪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帮皇帝背着黑锅,“回皇上,奴才昨儿一心想问出元凶,可那些奴才们一个个都嘴硬无比,奴才便命人行刑。不想那几个奴才熬不住,全一命呜呼了,奴才本想散朝后再向皇上请罪的,请皇上治罪。”

  皇帝冷冷道:“来啊,将这狗奴才压入慎刑司!靖亲王、刑部尚书,内务府总管柳承文,朕命你们三日之内,将此案查明!不管所涉何人,一查到底!”

  崇国公也插话道:“老臣请皇上下旨,将老臣府门紧锁三日,只许三位大人进出问案。以还老臣清白!”

  皇帝看着崇国公,神色不定,半响才道:“准奏!”皇帝并不知道洛依尘想要做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皇后主导了这件事,但皇帝此刻不能让崇国公死。

  太后才死没多久,皇后并无明面儿上的过错,皇帝就算千万个想要废黜她,也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次惊马的事情,即使证明是皇后所为,也不可能牵扯到上官家所有人。但皇帝要的是一个机会,能将上官家一网打尽的机会,而不是只针对皇后一人。

  这次的事情可以是将来废后的一条罪证,但不能作为诛族的原因。这一点,洛依尘应该很清楚,所以才会宁肯咆哮朝堂也要出气。

  等靖亲王三人郁闷的接过烫手山芋后,皇帝才转而问向洛依尘:“皇贵妃,可有耐心等上三天?”

  洛依尘看了靖亲王一眼,道:“但凭皇上做主,不过臣妾请皇上再委派臣妾长子,三皇子段世宇一并查案。”

  皇帝指着洛依尘,骂道:“你既然不是朕之妻,又何处来的长子!”他这会儿是真被洛依尘气得要死,丈夫不认了,白得来的儿子却肯认。

  洛依尘回的也很快,很是没眼色的道:“皇上不将臣妾当妻子看,可世宇却一直关照我这个做母妃的,就是下辈子,臣妾也认他是自己的儿子!”

  皇帝给洛依尘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道:“好,好,朕且容你放肆!世宇,你也跟着一并查案!”世宇忙痛快的应了,段凌肃不由喜上眉梢,生怕被人瞧了出来,忙将头压得更低了。

  崇国公看了世宇一眼,却还说道:“皇上,老臣请旨,请皇贵妃也一并审案,免得皇贵妃不放心。”

  洛依尘冷笑道:“你以为你做的机密,就无人能查出了?本宫是否审案,就不劳崇国公费心了。”

  洛依尘话音未落,就被皇帝冷冷的打断道:“来啊,将皇贵妃拖下去,重打,带回承乾宫,跪两个时辰,皇贵妃,你咆哮朝堂,跪上两个时辰,可心服啊?”

  洛依尘笑了笑,还是瞪着皇帝道:“只要皇上秉公而断,就算是当众打死臣妾,臣妾也心服。”

  皇帝冷笑道:“你大可放心,朕自会给天下一个交代,以免寒了臣子的心!”说到最后,只能用咬牙切齿来形容皇帝了。

  于是,洛依尘就这样被侍卫拖了下去。至于咆哮朝堂只跪两个时辰就过去这件事,也没人敢问。因皇帝没有跟着,加上世宇散朝后都片刻也不曾耽搁的赶了过去,因此,洛依尘在太阳底下没跪多久,便回了房。

  世宇见宫里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也顾不得什么了,索性大早上的在承乾宫用膳。他知道洛依尘眼下全心都在陈子离身上,便简单说道:“母妃自己好好想想,瞧今天做的这叫什么事?母妃别再惹事,案子的事,儿臣自有分寸,母妃安心等消息就好。”

  见洛依尘不说话,世宇叹了口气,又道:“母妃也想想请罪折子怎么写,今儿虽也讲究了些策略,但还是委实过于鲁莽了。你说皇上没将你当妻子看,是不是先想好的?”

  洛依尘没好气道:“当然早就想到了,我一听说那些狗奴才丢了性命,就想到在皇上眼里,无论是不是皇后做的,上官家还没到死绝的那一天。但子离都这样了,我怎么能放过他,便冲去朝上,先打他一顿再说。”

  世宇摸了摸额头,不解道:“然后呢?你请父皇还你一个公道,给天下人做表率又是怎么回事?”

  洛依尘笑了笑,道:“接下来的事,你都看到了。话赶话说到那了,索性就给皇上添堵,无论如何,这件事我会算到上官家头上。”

  从承乾宫出去,世宇便径直去了养心殿。他赶到时,皇帝早就将一帮惹人烦的大臣打发走了皇帝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嘱咐,盯着世宇看了半响,直接说道:“这案子你得仔细了,你母妃今儿惹的祸可不小,她一时鲁莽,你若也跟着莽撞行事,此事怕是不好了结。”

  看着皇帝威胁的眼神,世宇咬了咬牙,垂眸半响后,觉得还是保住洛依尘的小命要紧,至于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了,便无奈道:“儿臣知道,父皇不必担心。”

  温轻红小产之后不肯见他,而此刻的洛依尘见了他,少不得拳头就挨在脸上了。皇帝今时今日忽然觉得,承乾宫是满宫里最难伺候的地方了。无力的摆摆手,待世宇走出养心殿老远,皇帝依旧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苍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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