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出口
“是吗?”方紫岚挑了挑眉,眼中多了一抹玩味之色,“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好好帮你回忆一下了。”
她说着手上稍稍用力,副将面色发白,“甄娘子,我当真不知……”
“甄娘子,还请手下留情!”一旁主将忍不住出言相劝,却被方紫岚一个眼刀扎了过来,“将军,你若再多说一句废话,我不介意从你开始。”
她话音还未落,梅剑已横着主将面前,只见他神情一滞,进退两难,“我……”
“有任何后果,我担着。”方紫岚冷哼一声,主将默然不语,后退了一步,似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果然,只要能够做出一副倍受威胁,迫不得已的受害模样,便能闭目塞听,自欺欺人。
“甄娘子,你此举不是正中山匪流寇下怀?”副将急中生智,大吼一声道:“原本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没有理由对你动手,可你逼得我……”
“你倒是有些脑子,可惜远远不够。”方紫岚打断了副将的话,淡声道:“你们若要对我动手,理由多了去了。而且一旦我死了,便只能任由你们冠冕堂皇地编造理由。无论什么理由,只要能给陛下交代,事实真相就都不重要了。”
她顿了一顿,声音发寒,“人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说话。”
副将额上直冒冷汗,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是在提醒我们,杀了你才能活吗?”
“若你不曾与山匪流寇勾结,问心无愧,便不至于此。”方紫岚敛了神色,“但若你问心有愧……”
她没有说下去,然而谁都能听出那省去的半句,意味着什么。
“你疯了吗?”副将满脸活见鬼的表情,方紫岚勾起唇角,“站在对立面的人,向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鲜少有折中的可能。不过,你当真以为,你们能杀得了我吗?”
她眼中神色近乎倨傲,却偏偏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仿佛这世间没有人能够取她性命。
周围的兵士相互交换了眼神,一时不敢上前。见状,方紫岚轻笑出声,“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若想动手,尽管一试。”
她话音刚落,便有兵士暴起,举刀朝她砍了过来。她足尖轻点,提着副将避到了一边,在下一波杀招来临之前,扬手一剑,反守为攻。
被方紫岚提在手中的副将,本想趁她无暇他顾之时,找机会偷袭,却不料她早有防备,先一步卸了他的右手,把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副将倒地惨叫,主将不忍直视,悄悄别过了头,不曾想却见方紫岚背后不远处,也有兵士在靠近。
混战之中,主将只觉头脑发懵,他也知道自己御下无术,姚武和其他几位副将拉帮结派,多多少少都有各自的小团体,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愈演愈烈,直至今日无法收场。
眼下他这主将仍在,满营兵士却视若无睹,一心只想杀了方紫岚,掩埋所有的真相。
思及此,主将后脊生寒,不由地缩了缩脖子。倘若方紫岚死在江南大营中,他是否也会如他们一样,竭力掩埋所有的真相?
或声称方紫岚与山匪流寇勾结,挟持陛下假令行事,死有余辜。或宣告方紫岚闯营劫人,于乱军之中被剿杀……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说不出口。可真相,他更不敢说。
*
此时的飞凌山上,甄蜜儿与红荷看似云淡风轻的表面下,暗藏波澜。
一旁的茗香神情紧绷,时不时地看向门外,万俊被二当家拖住,正与众山匪酣战不休,胜负难分。
“你才是真正的千金坊甄氏。”红荷咬牙切齿道:“紫秀,究竟是谁?”
“她不愿告诉你,我也不会多言。”甄蜜儿正襟危坐,颇有只可远观的冷美人之感。
“甄姑娘,你大可什么都不说。”红荷冷笑一声,“就是不知外面那位郎君,还能撑多久?”
甄蜜儿微微一笑,“尹夫人,尹大人已死,你何必做困兽之斗?”
“尹泉章的死活,与我何干?”红荷面沉如水,甄蜜儿不置可否,“可怜尹大人,怕是尸骨都无人为他收了。”
“你……”红荷上前一步,却见茗香挡在了甄蜜儿面前,“红荷姑娘,我们此行是为阿宛姑娘而来,还请你行个方便。”
“我说了,只要你们告诉我,紫秀究竟是谁,我便放了那个小丫头。”红荷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突然发难,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贴在了茗香颈侧,“否则,你们都得死!”
茗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不过一朵金梅花罢了,我家主人许是无意间看到了此样式,觉得好看……”
“无意间?”红荷截住了茗香后面的话,脸色神色几近癫狂,“你知道这是什么样式吗?普天之下,除了琴……无人知晓。”
她刻意地停顿,把中间的名字吞回了肚中,却还是透露了一个琴字。
甄蜜儿眸光沉沉,刹那间许多过去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涌上心头,许多似是而非的事都有了解释,如若方紫岚不止是方家三小姐,抑或是她根本不是方家三小姐……
那当初爹娘拼死相救,甚至不惜为之与夏侯家对抗,承受千夫所指,便有了充分的理由。
答案呼之欲出,然而甄蜜儿却无法说出口——方紫岚,琴姬夫人之女。那么,她的父亲便是……前朝镇北将军平南王。
看似荒唐而大胆的猜测,细想却合理无比。若非如此,纪宁天为何一直对方紫岚纠缠不休?楚彬为何常伴方紫岚左右,愿意与她同入鬼门?方崇正为何会明里暗中数次帮扶?
其实她早该知道了,却始终置若罔闻。直到今日红荷反复追问,她才敢把心里深藏多年,无法向方紫岚确认的话,好好地琢磨一遍。
“紫秀,她是不是……”红荷的声音有些抖,像是希望知道答案,又像是害怕答案并非如她所想那般,生怕希望幻灭后的绝望,会将她吞噬殆尽,唯余痛苦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