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5章 全押
“要看你赌什么了。”红泰眼中的志得意满,勾起了方紫岚心中最深处的念想,她脱口而出道:“盛世太平。”
是了,山河永固,海清河晏。
这不仅是他们的祈愿,也是她行至此处,唯一的希望。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但红泰仍听得清清楚楚,他扬起笑脸,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神色。
然而方紫岚很快便转了话音,“我要赌,便赌方家万世长安,永远占尽天下生意。”
“小美人真是……”红泰轻笑出声,“贪得无厌。”
“这是我的局,你若不敢赌,也没什么。”方紫岚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红泰,他迎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往后我的身家性命,就与小美人绑在一起了。”
方紫岚深吸一口气,之后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她说罢,抓过红泰的手腕,扯着他到了李祈佑和诸葛钰的面前。
李祈佑的视线落在毫不避讳的两人身上,神情一言难尽,“世子夫人,这位是……”
“王爷,我有一言,今日非问不可。”方紫岚截住了李祈佑的话头,直截了当地问道:“荣安王封地近在眼前,王爷当真要留下吗?”
李祈佑愣了片刻,“你……都知道了?”
“大抵猜到了。”方紫岚抿了抿唇,李祈佑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没什么好瞒你的。我要留下。”
“敢问王爷,受封圣旨何在?”方紫岚问得十分不客气,一旁诸葛钰微微皱眉,“世子夫人,请你慎言。”
李祈佑却浑若无觉似的,答道:“无受封圣旨。”
方紫岚继续问道:“可有符,有令,有上任的文书?”
“无符,无令。”李祈佑毅然决然道:“无上任的文书。”
方紫岚有几分动容,“王爷可知,若你执意留下,朝中会是何等情势?”
“我知道。”李祈佑没什么犹豫,方紫岚近乎咄咄逼人,“你知道,还要留下?”
“要留。”李祈佑掷地有声,方紫岚抓住红泰的手紧了紧,却不料被他反手握住了,“小美人,你这回满意了?”
方紫岚冷了神色,回眸看向红泰道:“王爷不知死活,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世子夫人。”诸葛钰忍不住插话道:“你明知王爷此举深思熟虑,何必要浇他冷水?”
“诸葛大人,你安居京城之中,稳坐庙堂之上,竟会觉得王爷此举深思熟虑?”方紫岚面色更冷,诸葛钰神情一滞,“我……”
“我问的不是你。”方紫岚说完不再看诸葛钰,重又看回红泰,却听他道:“世子夫人,我现在要你抽身而去,可还来得及?”
“说什么胡话,你明知……”方紫岚话未说完,就被红泰打断了,“既然来不及,那世子夫人与我说的,又是什么胡话?”
他说着,松开了方紫岚的手,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是示意她安心。
方紫岚的神情晦暗不明,只见红泰朝李祈佑行了一礼,道:“王爷深明大义,愿在危乱之中力挽狂澜,令人钦佩。我虽不才,但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他此言一出,李祈佑就微不可察地变了神色,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方紫岚,她上前一步挡在了红泰身前,“王爷若有意,不妨留他在身边,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李祈佑双手紧握成拳,“我对他一无所知,为何要把他留在身边?”
“我知道王爷的顾虑。”方紫岚淡声道:“当初陛下留下了来路不明的先越国公,才有四境一时安稳。王爷为何不能效仿陛下,留下他?”
“这是两码事。”李祈佑拂袖道:“他如何能与……先越国公相提并论?”
停顿的间隙,咽下的是一个“你”字,那句“他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是李祈佑不能说出口的质问。
“自是不能。”不待方紫岚说话,红泰便开口道:“天下无人能与先越国公相提并论,但我想试一试。”
试一试吗?李祈佑心中五味杂陈,半晌才问了一句,“那你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王爷问世子夫人便好。”红泰勾了勾唇,看向方紫岚的神情中,多了些许暧昧不明的意味。
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方紫岚身上,有探究、有好奇,亦有审度。
方紫岚双唇紧咬,末了低声道:“有些话不便在此说,请王爷随我来。”
李祈佑跟在方紫岚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忽然想到那一年在北境,战场上生死一线间,挡在他面前的那道身影,也是这般义无反顾。
倏然之间,李祈佑便释然了,不管方紫岚与他说什么,她都是方紫岚,只要是她,他就愿意偏听偏信。
然而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红泰。
三人走到僻静之处,李祈佑率先看向红泰,还未来得及发问,就听方紫岚道:“王爷,我要你保他性命。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请你庇护他。”
“你说什么?”李祈佑皱了眉,方紫岚神情沉静,“我说,求王爷保他性命。”
从要到请,再到求,她言辞恳切,李祈佑只觉莫名的心惊,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若是他应允了……
只怕就是祸根深种,再也回不了头了。
可是他留下,接手荣安皇叔祖的封地,原就不能回头了。他一意孤行,只会寒了祖母和母后的心,还有站在他这一侧,支持他的朝臣,也会纷纷散去。
远离了权力中心的皇子王爷,极易边缘化,最终成为弃子。
他不是不清楚,但他更清楚——有些事,总需要人去做。他既生为大京的皇族,受天下百姓供奉,便理应为他们做些什么。
眼见李祈佑迟迟没有回应,方紫岚心中没来由地发慌,“王爷,你只当……”
“我答应你。”李祈佑截住了方紫岚后面的话,她怔怔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得这么轻易,轻易得近乎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