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映达,果然不是普通事——云达说傅赛尔要求见她。
小湫看了看天色,还早。正好叶绪如今有事缠身,她可以立刻出门去。映达有点担心,“你不跟殿下说一下吗?”
“跟他说干嘛?反正也不会告诉他我们到底要干嘛。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找云达玩了。”
“那,云达现在不在,我也不知道他出去之后去了哪里,你怎么找到他?”
小湫猜想这会子如果云达没有跟叶绪在一起,那他一定是去找了傅赛尔。于是她想了想,说:“没事,我认得路。”然后便一个人要出门去。
映达实在不放心,于是赶紧让人去长静斋那里守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就赶紧告诉她。然后她立刻找了传信人来,告诉云达小湫找他去了。送传信人从小道出门去了之后,她便一个人坐在廊下仰望天空,希望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小湫猜的不错,施阮告诉她云达不在太子那里之后她便跟着施阮一路直奔傅赛尔住的地方,云达果然就在那里。
见到云达,小湫一个箭步冲过去,劈头问他:“他到底提了什么条件,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说?是不是他要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你这样一意孤行让我怎么搞?要让我孤军奋战吗?!”
“不是。”云达拉她坐下,“左姑娘你不要着急,傅赛尔不会对我怎么样,提的条件我也能接受。”
她要是能信才怪,“你和他就好比叶绪和初越,甚至说比叶绪和初越还要严重上百倍千倍!初越如今就一心想杀了叶绪,那你让我怎么放心傅赛尔不会对你怎么样?!”
云达让她小声点,小湫则表示反正大声小声他都能听见,干嘛小声?云达无奈何,“不会的,我和傅赛尔没有殿下和公主那样深的仇恨,他没有要我怎么样。”
小湫气急,“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一个个的不是一意孤行不顾别人感受就是把别人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我干嘛要帮你们!老娘不管了!”说完就甩袖气得要走。云达见了只能赶紧拉住她,“别别别,事情结束了我一定细细跟你讲明,到时候你再打我骂我都行,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话倒把小湫气笑了,她抬手就往云达后背上打了一掌,“谁说我非要到时候再打你骂你了,我现在就要打你骂你!”打完之后,对云达尴尬的笑连理也不理,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云达摸了摸被小湫打的地方,如释重负地卸了口气。抬头看到施阮就站在不远处,他微笑着向她请求:“施姑娘,有关于我和屋内人说的话,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左姑娘。”
施阮细细打量了他很久,说:“你对于这个人,很不一样。”
云达颔首笑道:“这是我做错的事,我得承受着。”
“好。”
云达略一沉吟,“如果殿下向你询问,请帮我保密,行吗?”
施阮换了只手拿剑,“太子说我今后只听她的,若非他要更改,我不会改变。”
云达深深鞠一躬,“多谢。”
虽然现在是正午,但似乎是因为将入冬日,即使太阳白花花的一片耀目非常,人坐在其中却并没有暖洋洋的感觉。身穿褐石蓝的男子静静坐在院子中,微微眯起双目,似乎在看向曾经的过往,又似乎在思索未知的将来。而无论他是在专注于哪一样,他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哀戚。施阮在金夏卞京的这些年,对于这个苏云达苏将军,见的并不多,但是印象却很是深刻。因为这个人和所有官居高位的人都不一样,不管面对的是谁,他永远都温和宽厚,永远的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这个像是春风一样温暖的男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改变的呢?大概是自他从蒙哲受伤归来的时候开始的吧,那之后,他眼底便藏了很多东西,很多极少流露出来的东西。而那些东西,自从左湫出逃城门被带回来之后,就开始有了变化,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看到了,但是看不清。卞京里的悠长岁月,让施阮看到了无数精彩纷呈的故事,有的她看的清清楚楚,有的却如雾里看花。她也懒得去弄明白,左湫的处事方式她虽然不赞成,但是她的心态她还是觉得挺好的的。人活一世,难得糊涂。施阮想,这样的道理,为什么所有人都懂,却几乎没有人能做得到呢?
小湫进到屋子里,傅赛尔正在后窗边的书案前写着什么。听到门开人进来的声音,他直接就说:“你知道蔺舒元吗?”
小湫心里一紧,“怎么?”
“我记得你好像认识他。”将什么东西写完,傅赛尔提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小湫能看到上面写的内容,只是她懒得去看,找了个地方坐下,她道:“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愿意找我。”
应该是对自己这幅作品并不满意,傅赛尔摇了摇头,随手将东西搁在了一边,连纸张不小心被碰褶了都不在意。他从一旁的案架上又抽了一张纸,铺好,说:“我既然找了你,自然是你能办得到的事。”
小湫看他来来回回地铺平那张纸,知道他一定需要个人手去帮忙,但她视若无睹,“你难道是第一天见我?我多大点儿本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突然间她心念一动,“倘若是照顾初越,保护好她这种事,不用你搭话我也会做的。”
好不容易铺平了纸,他在笔林中细细寻拣,最后挑定了一只狼毫小管,从纸张顶角开始细细勾勒。“彼此心知肚明的话我自然不会说。我要你把蔺舒元救下来,放他走。”
小湫这一下差点没从椅子上秃噜下来,她赶紧抓住了椅子把手,“开玩笑呢?”
傅赛尔仍旧连头也不抬,“你不愿意救?”
“我——我自然想救他……不对,他怎么了,怎么就成了我要去‘救’他了?”
“他怎么了你自然知道。”傅赛尔随意勾勒,似乎要画一枝疏影横斜的梅花,又好像要画一杆风姿绰约的瘦竹。“以你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
“我的能力?”小湫此刻除了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示了,“我有什么能力?就算为了救蔺舒元我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但是……”
傅赛尔打断她,“没有但是。”
小湫不自觉地站起来走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终于肯抬眼看她,“就是你想的那意思。”
小湫简直要抓狂,“我没有那个本事!你想多了我做不到!”
“当初都能帮颜寿绪杀了我国大汗,你真是小瞧了自己的力量。”冷讽一声,傅赛尔继续低头画自己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