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朗台和傅赛尔赶到王帐的时候,池鉴和初越已经在里面了。池鉴见他们来了,立刻做出噤声的动作,让他们小声一些,不要吵到刚刚睡安稳的成思大汗。二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看了看睡着了的成思大汗。
成思大汗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眉心处还隐隐有发黑发青的症状。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依旧眉头紧锁,看来大王子赤束的那件事,依旧压在他的心头。
喀朗台不放心,向池鉴和初越招招手,示意他们两个出去说话。到了帐外,喀朗台问:“我看着父汗的身体情况并不很好,罗穆大夫还说了什么吗?”
池鉴看了看他,并没有说话。但是初越回复了他:“罗穆大夫说了父汗是被气的,大哥做的那件事实在可恨,搁谁身上谁不气啊!再说了父汗都多大年纪了,这把身子骨,也折不起这种折腾了。”
轻轻叹了口气,喀朗台道:“明天让格西来照看父汗,她心细一些,应该能做的更好。”
初越点点头,却又说:“可是,三嫂嫂不是得照顾小侄子吗?”
“满哥儿已经十岁了,可以先照顾昌哥儿了。父汗这件事比昌哥儿更重要,必须要极细心的照料。说实话,父汗身边的那些人我都不太信任,沈老先生虽然是父汗身边的老人了,但是……”
“三哥!”池鉴打断他的话,喀朗台不得不侧目看他:“怎么了?”
池鉴眼睛向下看,道:“我不觉得沈老先生有问题,沈老先生已经跟了父汗几十年了,父汗信任他比我们多。我觉得我们没有资格怀疑沈老先生。”
“池鉴!你这是意气用事!”喀朗台简直恨铁不成钢,“不管怎么说沈玉成都是中原人,一个异族人待在父汗身边这就不得不提防!”
“那你的意思是这些年你一直都在监视沈老先生?!”
“既然我接了父汗交付给我的重任,我就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带领整个蒙哲走向更远的地方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可是沈老先生已经在蒙哲几十年了,如果连他都怀疑的话,那你还能信任谁!”池鉴话语有些激进,不知不觉就攥紧了拳头,“你可别忘了父汗就是被大哥叛变这件事气病的!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好了!”初越气急败坏地拉开两人,“你们这个时候吵什么啊?!想把父汗吵醒吗?!”
看向喀朗台,初越正色道:“池鉴哥哥的话虽然有感情成分在其中,但是,我不认为他的话半点可取之处都没有。沈老先生为咱们蒙哲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到了,我不认为他值得怀疑。再说了,三哥,既然你都监视沈老先生这么多年了,自然该知道他没问题啊!怎么现在就病急乱投医了呢?”
本想反驳,但是听到后来,喀朗台慢慢的也不说话了。初越说的是对的,这些年,关于沈玉成的消息,无一不是“没动静”“并无异常”“可靠能信”类词。他也曾派人去过沈玉成的故乡,想查查他的根,但是查出来的和沈玉成说的,并无二样。
他实在没理由怀疑他。
初越转个身,又把矛头对向池鉴,道:“你这个人啊!就会感情用事!你敢说你维护沈玉成沈老先生没有因为左湫的缘故吗?不就是因为左湫和沈老先生都不是蒙哲人嘛,三哥又没说怀疑左湫了,你怎么就这么敏感呢?你和三哥哥是兄弟,你看看你们刚刚那个样子,像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样子吗?!剑拔弩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仇敌呢!”
再转过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放开了说,非要吵吵嚷嚷,闹成那个样子。万一父汗醒了,看到你们俩又这个样子,那他的身体能好吗?!再说了,你们觉得就你们这个态度,能把事情解决好吗?!”
池鉴衡量了一下,看了看王帐,跟喀朗台说:“父汗的事情重要,要不是因为父汗……哼,今天晚上你在帐子外面等着,我有话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话!”
“我今天晚上还要去大哥那里,没时间听你说那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喀朗台猜到池鉴要问他为何要把左湫关起来,“你有那份闲心,不如多放点注意力在蒙哲的政事上!如今安宋使臣蔺舒元谈和这件事还没结束,突然又出了这样的事,你身为我的政事辅助,也该帮我分担些任务!”
牵扯到政事,初越便很识趣地摇摇头退出了谈话,轻手轻脚地走进帐子去照看父亲去了。傅赛尔见她进得帐来,便躬身行礼,简单交代了几句,出去了。
一出帐子,就看见池鉴攥着喀朗台的衣襟正挥舞着拳头准备揍人。傅赛尔吓了一大跳,连忙跳下去拉开池鉴:“你们干什么呢?!这里可是王帐,你们怎么敢在这里动手!”
喀朗台拉了拉衣服,阔步走进办公的帐子,池鉴见了,紧跟着上去。傅赛尔不敢落下,生怕这俩兄弟再打起来,便也跟着进去了。
果然,刚一进帐子,池鉴就急了眼一样伸着拳头去揍喀朗台,喀朗台没想到池鉴换了个地方还打,一下子被打翻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池鉴就直接扑上去骑在他身上扬拳又要打,幸好傅赛尔反应过来了,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疯狂的举动,并一把将他拉开。
喀朗台摸了摸鼻子,只看到满手的鲜血。傅赛尔递给他一张汗巾,他擦了之后又掏出来自己的堵住鼻子,顺着傅赛尔的力道站起来之后,抬手就要去打回来。
可怜傅赛尔正好在中间,他下意识地一挡,那一巴掌正好打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傅赛尔气不住了,他跳起来问池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池鉴眼中全是怒火,“你自己问他,他可是你的直系上司,肯定不会像瞒着我一样瞒着你!”
“瞒着你什么了?”傅赛尔一脸懵。看向喀朗台,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
喀朗台站定,顺了两口气,“你说到关押,二话不说就上来打我,到底为什么你能不能说明白!”
“那好,我问你。”池鉴眼中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眉头皱的更深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一直都在家里,哪都没去。怎么,你怀疑是我害的父汗?!”
“你胡说!”自从喀朗台说完他哪也没去,池鉴就像是失控了一样,“你骗人!你昨天明明去了牢房见小湫,你要小湫嫁给你,你还说跟了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让我赶紧跟禾鲁尼完婚,你让我远离小湫,你把小湫抓起来,你就是为了得到小湫!你这个虚伪的人!你混蛋!”
“池鉴!”傅赛尔一把将他退出去两步远,“你发什么疯呢!”
“你问他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你问他!他说不上来吧!他就是想要小湫,他就是要跟我抢小湫!”
“闭嘴!”喀朗台怒斥,“一整天就知道小湫小湫的,你还有没有点蒙哲王子的风度了!”
“我再没有风度,也总是正大光明!你呢?你好意思说我!”
若不是傅赛尔拦在中间,估计又要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