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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胎落

时以瑾年 叔于 2367 2024-07-11 19:48

  孟长瑾正与李洵时在玥覃苑里用着晚膳,一个内侍火烧屁股似地跑了进来,被王裕拦在门外,呵斥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由着你乱闯!”

  那内侍急出了哭腔,大喊:“奴才是永和宫里的,臻昭仪她,不,不,不好了!”

  孟长瑾连忙起身,要王裕带那个内侍进来回话,内侍一进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皇帝和孟长瑾请了安后,他咽了口唾沫道:“臻昭仪小腹阵痛不止,彩霓姑姑去请了太医,昭仪要奴才来找皇上,说是怕孩子保不住了。”

  “王裕!”李洵时将筷子一扔,匆匆擦过手,就站起身来,“备轿,去永和宫。”又转过身对着孟长瑾道,“你就别去了,免得徒增伤悲。”

  孟长瑾不依:“臣妾既然知道了,就哪有不去的道理,这下还没有定数,陛下别自己吓自己。”

  说着也要安达赶紧备轿子,李洵时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她一道出门。

  刚刚赶到永和宫,还没有踏进屋门,就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孟长瑾听得心有戚戚,脚下一阵发虚,差点被门槛绊住了,李洵时一把捞住她,眼底尽是担忧。

  孟长瑾推了他一把,催促道:“陛下我们快进去,好让臻昭仪安心。”

  李洵时放开她的手腕,跨着步子走了进去,里面跪了一屋子太医,见到皇帝都颤着身子问安。

  臻昭仪痛地汗流不止,嘴唇惨白地都没有了人形,她瞧见走过来的皇帝,心底一酸,强忍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她伸出手:“陛下,陛下,你来了!”

  何太医和朱太医挡在皇帝面前,拱手劝道:“还请陛下退至屏风后等候。”

  李洵时看了臻昭仪一眼,就转过身走了出来,孟长瑾正站在屏风后,看到皇帝出来,也不问他什么,只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声音渐次小了下去,这个时候外面传了一声:“太后驾到!”

  太后由佩含嬷嬷搀扶着,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看到等在外面的皇帝,连忙问:“里面是什么情况,这才三月出个头,怎么就闹了这么大动静?”

  李洵时上前扶住太后:“母后怎么来了,太医还在里面,不会有事儿的。”

  孟长瑾上前几步向太后请安:“臣妾恭请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走过她身边只瞧了一眼,心里一软还是道:“起来吧。”由着皇帝和佩含扶着她坐了下来,心里还是像擂鼓般不安,“这头几个月要格外小心……”

  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阵哭声,接着就是一群太医走了出来,朝太后和皇帝叩首:“微臣无能,不能保住臻昭仪腹中的孩子,请陛下降罪!”

  太后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急地佩含直替她拍着胸口顺气,眼见太后好了些,才放下心来。

  李洵时伸手扶额,听到里面的哭声,在孟长瑾手背上拍了拍:“朕进去瞧瞧。”

  李洵时进去时,臻昭仪正躺在床上,用手捂着脸大声地哭泣,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汩汩流出,湿了满床。彩霓跪在一旁也是痛哭不止,看见皇帝进来了这才止住了哭泣。

  房间里的血腥味让李洵时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床边,不知要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无助的人。

  臻昭仪睁开眼睛,那双大眼红肿不堪,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她看到了皇帝,有些虚弱地伸出手。

  李洵时迟疑了一下,才走上前握住她满是泪痕的手:“朕已经知道了,你且保重身子,切莫感怀于心。”

  这句话听起来是安慰,却又少了些人情味,臻昭仪低低地笑了声,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心上人,问道:“陛下现在觉得臣妾像谁?”

  李洵时不知她话是何意,抿唇不答。臻昭仪看着皇帝指节分明的手,怎么都觉得看不够,突然抬起头,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上挂上了一抹诡异的笑容:“陛下瞧着臣妾,可是像先皇后?”

  李洵时一惊,松开她的手,眼底那仅有的怜惜都消散不见,变得寒冷刺骨。彩霓心道不好,忙起身拉住臻昭仪的手,轻微地摇动:“昭仪可是伤心过度,莫再说胡话了。”

  原本还有几分底气的臻昭仪,在看到李洵时神情的时候,心底最后的防线都被击垮,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好好照顾臻昭仪,别再让有心人在她面前嚼舌根。”

  李洵时冷着脸,撂下这句话,正准备离开这里,臻昭仪强撑着身子大声地呼喊着:“陛下!您别抛弃我好吗,臣妾愿意当一个影子,求求您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吗?”

  这些话一字一句地传到了外头,太后站起身来对着一干太医道:“今日这些话,你们出了这间屋子就给哀家忘了,若有哪个嚼舌根的被哀家知道了,那就是诛九族的罪!”

  太后的威严让跪在下面的太医门不寒而栗,后背冷汗直冒,明明是严冬,却汗湿了整个后背。众太医俯首应是,便留下朱太医在这里写方子,其余太医都颤着身子退了出去。

  太后走到孟长瑾身边,斜眼打量着她,孟长瑾只垂首站在一旁,很是恭谨,太后再看了眼屋内,撂下一句:“若是皇上不愿意留下来,你去劝劝他。”说完,也不再往里屋去,由佩含嬷嬷搀扶着出了大门。

  孟长瑾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一双墨色皂靴停至眼前,她抬起头一看,正是一脸颓势的李洵时。

  “走吧。”他正准备去牵孟长瑾的手,孟长瑾却侧身避开,在心中感叹太后料事如神,接着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模样一般,“陛下,留下来陪陪她吧,若您这个时候走了,她恐怕熬不过去。”

  李洵时的脸上蒙了一层霜,他看着孟长瑾,眼眸深邃不起一丝波澜,又变成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孟长瑾对着他一福,就走了出来,看着天上浩渺的夜空,薄纱一样的雾轻轻一盖,隐隐绰绰,蒙蒙月辉,洒下一地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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