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孩子取了小名儿了吗?”孟长庆小心地抚上孟长瑾的小腹。
孟长瑾看了看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虽然每天都有人在她耳边提她腹中这孩子,太后还说孩子出生应该是冬日,都开始着手准备衣裳了。可她还没有要为人母的感觉,只是身子不太爽利而已。
她只摇头:“小名还早,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碧溪在一旁倒笑了起来:“我们昭仪没放在心上,可皇上却挂念得很,前几天就开始想名字了。”
可孟长庆一下子知道了她的顾虑,头胎是男孩还是女孩就算在平常人家也是头等重要的事,更何况这是在宫里,关系到立储的大事。
“陛下这么在意你,不管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他都会喜欢的。”孟长庆如此安慰道。
几个人正走着,瞧见前方不远处一排内侍捧着托盘走了过去,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着官服的人,孟长瑾觉得稀奇,就问:“宫里是又有什么喜事了吗?”
碧溪和香芹也支着头看过去,香芹瞧见了穿官服的几人中有一人有些眼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答道:“其中一人看着倒像画院里的舒大人,其余几个瞧着倒面生。”
“舒大人?”孟长瑾皱了皱眉,画院里的人她还从来没接触过。
孟长庆本来也觉得那人有些眼熟,香芹一说她才想了起来:“舒大人就是专门为宫里贵人做画像的,你进宫时日短,自然是没见过。不过像叶才人她们应该是见过,因为选秀的女子入宫前,也都是舒大人做的画像。”
孟长瑾点了点头,只以为是哪宫需要作画,毕竟太后寿辰早就过了,而皇帝的生辰还要到重阳月去了。
碧溪猛地一拍脑袋,惊呼道:“难不成是要选秀了?”
她这一说,众人才恍然,去年的选秀也是这个时候,而孟长瑾虽然没有经过选秀,可入宫也恰好是这段时日。
李洵时登基后为哀悼先帝,所以第一二年是废了选秀,直到第三年,也是孟长庆入宫那一年开始的选秀。现在算一算,孟长瑾那一批人入宫刚好一年,而这个时候也恰好是宫里一年一度选秀的日子。
香芹忙在身后扯着碧溪的袖子,碧溪回头瞧她,才发现她在给自己打眼色,顺着香芹的眼神,碧溪再看向孟长瑾,这才觉得自己口快失言了。
孟长瑾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这段时间李洵时的体贴入微让她都忘了他是皇帝,终究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虽然只一瞬,她就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她们说笑,可孟长庆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失落。
是啊,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又怎么舍得与他人分享呢。
正巧这时宋清行从远处走了过来,刚好瞧见了孟长庆她们,便走上前来请安。
这段时日,宋清行每日都要到玥覃苑替孟长瑾请平安脉,孟长庆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见着他了,这下看见眼光一时也挪不开。
而宋清行又何曾不是相思难熬,只是皇命不敢为,只盼着每日清平安脉时能瞧见她也是好的。
两人之间的情绪在心底暗涌,孟长瑾只消一眼就瞧了出来,可面上只做不知,这边香芹已经先开口道:“宋太医可是来清平安脉的?”
宋清行收回思绪:“是,今日瞧见昭仪娘娘气色好上了许多,可还有晕眩的症状?”
二人交谈着便往回走,孟长庆以宫中还有事为由,就要回潇湘殿了,走之前还叮嘱了碧溪和香芹几句。
孟长庆一走,宋清行就有些魂不守舍,孟长瑾也不说破,待回了玥覃苑,请过平安脉后,看着在一旁记档的宋清行,有意无意提了句:“苏允下月成婚,宋太医可会去吃酒?”
宋清行与孟长瑾之间也没有那么多拘谨,因此她问话他也不用特意停笔来回答:“老早也收到苏大人的请帖,若那一日不当值,定然是要去的。”
孟长瑾接过香芹递过来的茶盏,手拿茶盖,轻吹了两口茶沫:“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吃到宋太医的喜酒,宋太医……可有了心上人?”
一直埋头写字的宋清行闻言手一顿,那一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狰狞可辨。
别人看不出他对孟长庆的感情,可是孟长瑾又怎会不知,一个太医这么费心费力地救孟长庆出冷宫,本来就说不过去。
可她今日却刻意问他是否有心上人,表面上是关心一问,实际上她是在警告他,他与孟长庆的感情已经不是一厢情愿了,如若被皇上或者太后知晓,那两人都活不成了,恐怕还会牵连族人。
其中要害他又如何不知,可他回不了头,更不愿回头。
重新调配了的安胎药方已经写好,宋清行将药方交给香芹,再交待了几句,便走到孟长瑾面前一揖:“若您和陛下处在臣与庆才人这个位置,不知是否也能看得如此通透?”
他的反应在孟长瑾意料之中,之前他为了孟长庆做到了什么地步,她又不是不知道,这哪是外人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只是这事已不是他们两人的事,一旦露出马脚,自然是没了活路,就算为了长姐她也不能放任自流。
若她和李洵时处在他们这个境况,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
也是这样一反问自己,让孟长瑾豁然开朗,她缓缓起身,直视上他的眼睛:“若真是如此,虽不知他是否会同你一样,可我只愿……他安好。”
宋清行身子明显一震,孟长瑾这番话就像是孟长庆亲口回答一般,可能与她也付出了真心有关,才能如此感同身受。
言尽于此,希望他能明白。
宋清行走后,孟长瑾靠在塌上小憩,不多久,李洵时就来了。
进来时就瞧见他的眼底浮了一层淡青色,似乎这段时日朝廷上有许多事情,即便如此,他每日都会来玥覃苑。
自从有了身孕,孟长瑾就特别嗜睡,有时他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他也不会叫醒她,就在一旁批改奏折。
孟长瑾身子乏,也不起身相迎,就连王裕都见怪不怪了,到底是皇上放在心上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不知尊卑,可在皇上眼里,满满都是欢喜。
李洵时挨着她坐下,闻到她身上的气息顿时觉得心安,孟长瑾瞧见了他的疲惫,便示意他将头靠在她的膝上:“累了就睡会儿,我就在这里看会儿书,也不扰你。”
想是累极了,李洵时就势枕着她的膝盖躺了下来,即便是这样也小心着自己的头别碰着她的小腹。
孟长瑾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头发,一下一下,仿若四月的暖风,他竟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本来心里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看见他这么疲惫,除了担忧就是心疼。今日听王裕来传话,昨晚他又在文德殿通宵达旦批奏折,一早就又去上早朝,估计忙到这会子也没好好吃东西。
为了不吵醒他,孟长瑾在纸上写了几道小食,连同一些他的一些喜好也都写在上面,隔着窗户小声地唤了香芹进来,就将这纸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