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孟长瑾有了身孕,李洵时每日不是歇在玥覃苑,就是在文德殿,这后宫其余的地方便是再也没有踏足过。
太后深知如此专宠必会让后宫一干人滋生出一些怨念,就趁着李洵时来请安的时候特意将其中的弊端说与他听。可没说上几句,李洵时就明显不耐烦,借口说朝中还有大事要处理,撩袍而去。
一连几日就再不见人影,就连太后派人去请皇帝商议选秀之事也托词不至,为此,太后还发了好一顿脾气,结果皇帝没到,倒是等来了孟长瑾。
这段时日选秀之事也一直压在孟长瑾心里,她每次想开口与李洵时说这件事,话至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宫中选秀一年一度,也是老祖宗就开始的规矩,也是为了皇家子孙后代着想。
若她开口,即使是为此埋怨他,以发泄自己心中不满,皇帝纵然再爱她,也断然不会为了她而去改了这个规矩,后宫毕竟也是关乎朝堂,她独宠已经惹来了很多非议,若再因此而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恐怕会让他为难。
孟长瑾这次过来,太后自然没好脸色对她,索性把孟长瑾拒于门外,派佩含出去传个话给她。
可孟长瑾这次是打定主意要见上太后一面,任凭佩含怎么说也不愿意离去,佩含没了办法,只好进去禀报太后。
太后一听,愈发生气,这怒火也一并撒在了佩含身上:“你难道老糊涂了不是,这点事情也办不好!”
佩含知道太后在气头上,也就只好受着,太后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些,放缓了语气道:“时儿还从未跟哀家这么红过脸,还不是这个祸水的孟长瑾,她但凡知道劝一劝皇帝,何至于如此!”
“太后所言极是,可到底宓昭仪如今是有了身孕,若在我们这里有了个闪失……”佩含知道太后的委屈,可现实摆在这里,只能出声劝慰她。
太后纵使再生气,可到底还是顾虑她腹中的孩子,叹了口气:“这怀了身孕的人就是金贵,连哀家都得让她三分,也罢,传她进来。”
孟长瑾进来时,太后正歪在榻上,精神看上去欠佳,想必这几日也不舒心。
太后免了她的行礼,还命人给她看座,孟长瑾站久了确实有些疲累,也不拘礼,谢过太后便坐了下来。
太后也是聪明人,知道孟长瑾无事不登三宝殿,直截了当问:“你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孟长瑾见太后如此直接,自己也不宜顾左右而言他,晒笑道:“这几日陛下朝政繁忙,但还是挂念太后您的身子,所以特意让臣妾代他来看望太后,还有些话,臣妾也想趁此机会可以与太后说说。”
太后心中一冷笑,她的儿子她岂会不知,若真有挂念自己的心老早就亲自过来了,怎么会让她做说客。
说是为了缓和她和皇帝关系而来是假,有自己的私心怕才是真的。
“哦?”太后眉眼一挑,言语里尽是疏离,“什么话派人传与哀家就是,你有了身孕可是这满宫上下最金贵的人,为这点小事还亲自跑一趟,哀家可真消受不起。”
太后与皇帝红了脸,说到底根源也是在她身上,所以对太后这尖酸的话语孟长瑾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宫里宫外都在说臣妾专宠,这点臣妾并不否认。”
没想到孟长瑾竟然将这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就连佩含和碧溪都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可太后还算是冷静,只哼了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孟长瑾继续道:“臣妾深爱着陛下,自然也是希望心里也只有臣妾,若是中间再有其他人插入,臣妾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你还真是狂妄自大,你又能保证这帝王恩情能有多久,还是你以为仰仗肚子里的孩子就能权势在握?”太后冷笑,她经历了两个朝代,这后宫的恩宠看的比所有人都通透,昨日风光无限的宠妃明日就可能被皇帝弃如敝履,在宫中最让人安心的还是那稳固的地位。
孟长瑾也不害怕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在太后面前坦白:“如果问臣妾想不想做皇后,臣妾自然是想的,可臣妾之所以会有这种念想不是为了皇后这个位子,只是为了能与陛下并肩而立,若陛下立臣妾为后,臣妾定会欣然接受。”
“你到底是为何目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你今日的来意怕不仅仅是为了向哀家证明你对皇帝的深情厚谊吧。”到底是太后,眼光毒辣,三言两语之间就大概猜出孟长瑾的意图。
孟长瑾缓缓起身,朝太后欠身一拜:“臣妾不求贤良淑德,所以也不会劝陛下雨露均沾,只是这次的选秀关乎前朝。陛下只是一时钻进了死胡同,臣妾会尽量说服陛下,选秀的一应事宜臣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让太后您多费费心。”
太后以为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阻止这次选秀,可不料她竟主动提出愿意去说服皇帝,这倒是让太后大感意外。
既然孟长瑾这边松了口,太后也没什么好顾虑的:“那哀家就等你的好消息。”
言罢,由佩含搀着起身,径直进了内室。
孟长瑾从慈德殿出来后,直接就去了文德殿,碧溪知道孟长瑾是不愿新人入宫的,昨日一晚都睡不好也是因为此事,今日能在太后面前说出这番话,想必也是内心不好受。
碧溪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宽慰她,只在孟长瑾站在文德殿大门前时,感受到孟长瑾内心的纠结与无奈。
碧溪伸出一只手轻拍了她胳膊,抿嘴一笑:“不论你想去做什么,我都会在一旁陪着你的。”
孟长瑾回望了碧溪一眼,她方才在太后面前说话的勇气在走到文德殿前都消失了,可她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直装聋作哑就不会发生,她朝着碧溪一颔首,有些取舍还是要有的。
不远处,王裕小跑着走上前来相迎:“宓昭仪,陛下刚说要去玥覃苑您就来了,这可不正是心意相通么。”
“有劳王总管了。”孟长瑾客气道。
他小心着将孟长瑾领进屋子后,就和碧溪一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