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三皇子洛怀铭和四皇子洛怀彬同时大婚,一来为皇上冲喜,二来,也是太子洛怀信体恤他们,担心倘若皇上在他们成婚之前驾崩,按照朗坤的规矩,他们就要守孝三年,无法成亲。
洛怀彬将自己和邀月的事情如实告知洛怀信的时候,心中很有些忐忑。毕竟,邀月的父亲曾经是皇后的帮凶。可洛怀信甚至问都没有多问,就要帮他定下婚期。反而是他自己主动提起来,邀月的父亲,曾经的绎王爷如今嗜酒如命,一天多半的日子都是醉着的,绝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皇子大婚不过几日,皇上的病情严重,太医一个接一个的被传召进寝宫,除了还在天牢的皇后,二皇子和已经被处置的四皇子之外,所有的皇子,皇妃全部都在大殿忐忑不安的候着。
崔淑妃偷偷拿眼去看,太子洛怀信的神情十分严肃,隐隐露出帝王的威严,站在他身边的宋知忆虽然打扮简朴,却端庄大方,一扫往日低眉顺眼的模样,倒是比那个宋若馨更像太子妃。“我那姐姐真是可笑,算计了一辈子,落得这样的下场。”崔淑妃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她如今的处境并不比在娘家的崔氏好多少。她虽然没参与皇后的逼宫,可毕竟平日里与皇后走得很近,没少讽刺挖苦挤兑钟贵妃。如今宋知忆也得了势,她迟早要被这些人找上门算账。她自己倒也罢了,罪不致死,顶多在后宫受点欺负冷落,可她还有心爱的六皇子。。。
崔淑妃的思绪被皇上身边李公公的声音打断:“皇上传太子与钟贵妃。”
洛怀信心里一沉,搀扶着钟贵妃快步走了进去。
寝宫里药味极浓,太医们个个脸上都是愁容,钟贵妃走到床边,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洛怀信看了一眼冯太医,就已经知道现在的情形是什么了。
“父皇,”他看到龙床上憔悴消瘦的皇上,眼圈立刻红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温和的对皇上说话。
“信。。。信儿,”皇上已经无法起身,微微转头,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朕此生,一直是被人推着走,束手束脚,许多抱负都未能完成,你今后。。。今后。。。”
洛怀信跪行几步,紧紧握住皇上的手:“父皇要说的,儿臣都明白。请父皇放心。”
皇上欣慰的点点头,又尝试着说:“朕。。。朕不是好父亲。。。”
“不,父皇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洛怀信心中又是一痛,“是儿臣不好,常常顶撞父皇。儿臣心里,知道父皇都是为了我好。”
皇上勉强笑了,又向钟贵妃:“信儿孝敬,你跟着朕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就要享福了,以后要少哭一点。。。”
意识到自己的气力即将用尽,皇上示意李公公,将外面等着的皇亲国戚以及重臣都传了进来。
皇子们围到了皇上的床边,皇上看了看他们,眼神停在了洛怀铭的身上: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说完这一句,皇上看向众臣,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力竭,闭上了眼睛。
冯太医快步上前检查了一番,神情沉重地宣布:“皇上,驾崩。”
殿内众人匍匐在地,哭成一团,钟贵妃更是晕了过去。宋知若走到洛怀信身旁,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丝安慰,洛怀信回握住她的手,眼神里的哀伤叫她又是担心,又是心疼。
皇上驾崩十日之后,太子洛怀信登基,太子妃宋知忆为皇后,钟贵妃为太后。除了年幼的六皇子还留在宫内之外,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出宫各立王爷府,这也是朗坤第一次将所有的皇子都留在了京城,百姓纷纷议论,说这是新皇疼爱信任皇弟们,都纷纷称赞他们的兄弟之情。
朝廷上下对新皇也是赞扬不断,极其拥护。洛怀信比先皇有胆识有雄才大略,大有开创朗坤鼎盛时代的希望。
可是这几日,不知是谁起的头,几个朝臣不约而同奏请皇上早日选妃,充盈后宫。先前皇上以先帝刚刚驾崩为由,不设后宫,稳住了众臣,可竟然还是有这么几个人冒了出来,又是引用旧典又是举出先例的,求皇上至少选出秀女,放在宫里慢慢调教挑选,渐渐的,家中有待嫁嫡女的大臣们也纷纷动起心思来,加入了劝说的行列,皇上倒也不恼,至少并不接话,大臣们提起的次数多了,皇上也只说过些日子再说。
这一日,洛怀信处理完重要的事务,一个大臣又迈步走出了列队:“皇上,秀女之事。。。”
“爱臣提醒的正是时候!”洛怀信十分高兴的站起身,“今日正巧桂里国的巴彦国主微服私访,经过朗坤,来拜访朕。他对此事,有妙论。”
皇上传巴彦国主到了殿上,众臣望过去,昔日年轻气盛的巴彦王子,此时已经长成强壮的男子,眉眼间不怒自威,一开口,声音亮如洪钟。
“巴彦国主,朕正要与众爱卿说起桂里国的新政,不如你亲自来说说看。”
“是。桂里国如今不再设立后宫,而是设立女官。凡是在各业有优越才华的女子,都可进宫参选,经过考试选出一百人,根据她们在骑术,医术,女红等方面的表现,进入本王新建的御学堂,由宫内最顶级的御史,太医,马术师傅等亲自教授,在宫内期间,受皇后管教。学满三年,既可得到册封,最高正三品,为朝廷效力,不愿入朝为官的,可选择出宫自建学堂,教授民间女子。凡选择自建学堂者,朝廷赏赐银两若干,本王亲笔赐匾。女官所得之荣耀,非昔日嫔妃可比较。”巴彦说完,看向洛怀信,感谢之情溢出眼底。
原来,这些并不是巴彦国主想出来的,而是洛怀信早就在心里成形的计划。但是为了说服众臣,他需要一个援手,而一直不愿娶妃的巴彦国主就是他最好的盟友。
朗坤的大臣们听了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话,纷纷惊讶的往四周看去。几个大臣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女子做官?为朝廷效力?这岂不是胡闹!”
“为何胡闹?女子做官,与男子不同,她们许多比起男子来更加细致,更擅长于修书,医病,制药,甚至查旧案。这些事务,有女官参与,效果好得不是一点半点。若是你们朗坤对男女同室做事有所忌讳,大可以单独成立女官部,与男子分开做事不就行了?不过我忘了,你们朗坤女子才华缺缺,大都以色示人,比不得我们桂里国女子的巾帼英雄,做不成女官。”巴彦王子挑衅一般的笑着说。
“这。。。”大臣们互相对看,有的被巴彦国主这句话给激怒了,开口就说:“胡言乱语,朗坤女子为何做不成女官?”
“爱卿说得好!我们朗坤女子为何做不成女官?众爱卿如此维护国家,朕今日十分感动,我朗坤泱泱大国,难道还比不过桂里国不成?朕今日绝不让巴彦国主你看轻!传朕的旨意,朗坤取消后宫,实行女官制度,礼部,户部,再加一个吏部,你们尽快给朕整理出一个选拔章程来!”
“皇上,皇上,朗坤不可不设后宫啊,皇上的子嗣。。。”
“糊涂!先皇刚刚驾崩,你就来问朕子嗣,朕在守孝期间,你难道要陷朕于不孝不尊之地?子嗣的事情,你未免问的太急躁了,朕刚刚登基,难道你们就想立个太子,再来个逼宫不成?”洛怀信少有的发了脾气,帝王之气毕现,言语又极其犀利,让众大臣吓得全都跪了下来。
“各位爱卿爱国之心,朕全都知晓,但是凡事必有变通,朗坤才能更强。若是一个桂里国都将我们小瞧了去。。。罢了,此事就这样定了,退朝。”洛怀信说完,转身就走,连巴彦国主都没有理会,彷佛被巴彦国主那段话气到了。
巴彦国主夸张的咳嗽几声,故意做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洛怀信交给他的任务,他算是十分顺利的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