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芷溪坏心眼倒是尽得墨即非真传。
谷中常来客人问药圣求药,她这儿放点东西那儿溜达溜达,时常把来求药的客人耍的团团转。
她那时跟在药圣身旁喜欢学他说话,于是不知道那里学来那副老成的样子,时不时客人如果惹她生气,她总拍着桌子说:你去别处求药吧!这里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墨即非出去一般不带着阿芷,但有时心情好了也会带上。
墨即非和杜凌萱出去的次数多了,也能见到以前熟识的人,不过很多都是觉得认错了,都只觉得大概是两个长的很像的人罢了。
他们谁也没想过杜凌萱有一天是这个样子,这是他们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杜凌萱也不大想与他们多呆着聊天,因为墨即非一走她安全感就急剧降低,阿芷都哄不来。
这样说哭就哭的样子,于是那些人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譬如欧阳君黎。
只是以前他们还是朋友,可如今连朋友她都抗拒,她总是躲在墨即非后面,他碰不了她分毫。
所有人都被茗华骗过去了,他也是。
毕竟耍心计,谁也斗不过一个年岁几百多年的女人。
他当初以为阿萱死了,去找彦逸圣,两人打了一场后,再也没刻意见过面。
他曾经有那么多次都在想,如果他当初能去救她就好了…那时候每天每夜,他都梦着他去到了她身边把她救了出来。
可梦醒之后,手心只握着窗外吹进来的雪。
然后,雪在他手心化成了水,风干。
他自从与彦逸圣打过一架之后,就开始在各处旅行,他似乎是有目的地的旅行,但是又好像没有目的。
他会时不时的收集一些药材,然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只是希望能看到一个和她相似的背影。
他在每一处找着她曾经呆过的地方,有时去到其他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却好像能找到与她相像的身影。
每一个都不是她。
他到了这一处,看到一个背影和她很像的人,他起初只觉得像,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次数多了,他就只站着看那些人走远就觉得很好了。
因为,这样的话,他还可以麻痹自己,自己是在看着阿萱,而不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他在这里的第二天,遇到了一个小丫头。
她叫阿芷,她和阿萱的眉眼很像,只是她凶巴巴的。
她同他闹脾气的时候,总是喜欢掐着腰,说:你再欺负我,我就叫人打你如何如何。
但最后总是她举着柔柔嫩嫩的小手在他身上锤。
今天也是,欧阳实在挡不住了,就很无奈地笑着说:“好了,我不该欺负你。”
阿芷鼓了鼓腮帮,似乎不大相信他的话。
“阿芷,走了。”这时,有熟悉的声音喊着他面前的女孩。
牧瑛轻轻拍了拍阿芷的后背,说:“小姐,回去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阿芷就迈开了她的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了那个带着厚重帏帽的人。
“娘亲~”她奶声奶气地抱着她撒娇。
“你娘亲说,回去要打你来着。”墨即非在身旁冷淡开口,嘴角却勾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看着墨芷溪的表情,从害怕到难过,嘴角笑意更浓了。
“假的。”杜凌萱也淡淡补充道,牵着他的手一下也不肯松开。
墨即非也是。
眼前这小丫头突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欧阳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她吗?可她为什么和墨即非在一起?还…
他定定地望着他们,突然间,墨即非的目光就望向了他。
墨即非和欧阳记忆里的一样,总是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现在也是,刚刚同她们说话也是。
阿芷双手抱着墨即非的胳膊左右晃着,看到墨即非的目光,她也好奇地看过去。
爹爹在看那个喜欢欺负自己的坏叔叔,他虽然是长的很好看啦,但是总欺负她实在是太坏啦!
“爹爹?”阿芷摇了摇墨即非的胳膊,然后看着娘亲,发现娘亲也看他。
然后娘亲又把视线移到爹爹身上。
阿芷的腮帮鼓了起来,气鼓鼓地问到:“爹爹你认识那个坏叔叔吗?!”
墨即非点头,单手搂着阿芷的屁股把她抱了起来。
“是爹爹的故人。”他说完,也并不上前打招呼,想来打招呼的话也不大方便,毕竟她的话…
墨即非低头看着杜凌萱,见她也正疑惑地看着他。
“不走吗?”她问他。
似乎并没有想要上去与他相认或者叙旧的样子。
如今这般,究竟是软弱了,还是更薄情了呢?
欧阳君黎上前去,他感觉所有的心绪以及这些年潜藏在心中所有的话,突然在那一刻涌了上来。
他冲上去拽住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会逃走,可是他这一刻,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
他哽住,想要说话,张了张嘴巴却没能说出来。
杜凌萱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拽的很紧,她没法把手抽出来。
她松开了握着墨即非的那只手要去拽自己的手,她有些惊慌的掰着他的手,说:“你放开。”
她说着,就带了哭腔。
“放开我!”她突然就生气了一样,猛力地想要甩开他。
欧阳突然反应过来,讪讪收了手。
“…阿萱,你记得我吗?我是欧阳…”他以为她是忘记了,于是很努力地想要让她记起来。
墨即非把杜凌萱的手抽回来,杜凌萱立刻往他身后躲了躲。
她小猫儿似的探头看欧阳。
“她都记得,不必这样。”他冷冷说。
至于为什么…大概,那会让她回想起那段糟糕的回忆吧…
“那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么生疏的样子…
这让欧阳有一种错觉,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错觉。
可是那些记忆明明还很清晰。
而且她为什么会和墨即非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因为是我救了她。”他嘴角勾出一丝冷笑,似是在嘲讽什么。
的确,如果是别人救了她,兴许她也会因为那而对别人有这样的依赖。
可惜没有如果,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救她。